“好,我明日就和张都督就去办。”郑郁一身浅青圆领袍,两人走到小院门口,他便道:“恕卿兄,进去喝杯茶吧。” 徐子谅正要点头答应时,齐鸣却推门出来,朝郑郁道:“二公子,郎君来信了。” 这话打断的不凑巧,徐子谅看郑郁有家父信要看也不打扰,于是说明日再来。郑郁送他到巷口才转身回家。 郑郁十分疑惑:“爹来信,你也要说一声?” 以往郑厚礼来信,齐鸣也只是通禀一声而已,那里会像现在这样跑到门口说。 齐鸣笑笑不语,郑郁转头看他笑弄得莫名其妙,心里一阵发慌,走到门口回头推门进去。 那一刻木门发出吱悠声响,三月里的桃花带着春气扑在他脸上。阳光在他进门的片刻照在脸上,他不由得眯了下眼睛。 可当睁开时,却见院里的桃花树下站了一人。 桃花随春风一拂而落在树下人的玄色鹿对池织金锦袍上,额戴黑玉,他站在春风里,身形挺拔犹如春松,丰神俊朗,剑眉星目,眼中蕴含着无限的柔情。 气质轩昂,美的如那山水画中走出的人。 林怀治朝他温柔一笑:“砚卿。”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郑郁哭笑不得:“衡君!” 齐鸣悄然退下,只把这天地留给二人。 郑郁蓦然喉咙发紧,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林怀治怀中,抱紧了他日思夜想的人,闻到来人身上熟悉的熏香他才觉得这原来不是梦。 两人紧紧拥抱片刻,郑郁才松开他,抬头看到林怀治的脸时,心中一阵哽咽,说:“你......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他前两日才写了信转回长安,可不曾想林怀治来得如此快。 随后抚上林怀治的侧脸,蹙眉道:“你瘦了。” “圣上命我来江南巡政,想给你一个惊喜。”林怀治满眼的温柔都是心上人,他抓紧郑郁的手,笑着回道:“年前胖了些,想着要见你得瘦点好看。我可没委屈自己,你放心吧。” 接着顺着背脊摸至郑郁腰身,苦笑:“你才是瘦了,就算事务缠身,你怎么也不保重自身?” 现下才是未时,重逢的喜悦冲着郑郁的脑海,他把什么朝政党争都抛诸脑后。他抱紧林怀治不肯松手,答道:“哪里瘦了?真是胡说。”看林怀治脸色有些不好,怕他着急赶路饮食不佳,忙问:“午膳用了吗?” 林怀治笑着摇头,郑郁闻言眉心一皱,料想林怀治定是下了船就过来一直等他到现在。于是忙松开,想把人拉进屋吃饭,却被林怀治握住手,扣住后脑俯首亲下。 桃花春影里,郑郁揽住他回吻,林怀治的唇柔软而火热。唇舌交缠片刻,两人呼吸愈发急促,仿若这几月的分别都要在此刻通过唇舌将思念诉说干净。 春风掠境,又是一阵桃花雨翩翩落下,林怀治才喘着气离开郑郁的唇,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方才忘了,现在补上。” 久来的情欲涌身,郑郁脸色一红,说:“吃饭,人都要饿死了。” “好。”林怀治握紧他的手说,“你带路吧,这个家我还不熟呢。” 家这个字让郑郁生出在天地间有了和林怀治独一无二的归属感,那是被肯定、认同的坚定。他们有家,家中有父母兄长,他们在那个家里是儿子亦是兄是弟。 但在他和林怀治的这个家里,他们只是彼此的唯一。 郑郁牵着林怀治往屋内走去,回头笑道:“那你跟紧我,这便是我们的家了。” 院子并不大,是郑郁在扬州稳定后,白济安给他找了牙郎租下的,清静雅致。马厩厢房一应完全,这里离大都督府、淮南节度使的府衙也不远。 崔山庆掌管江南事务,节度使的府衙也就设在扬州,同时他又担着扬州大都督府司马一职,郑郁领着浙东观察使的职,虽是杭州刺史,但在新法未大稳前,他也暂住此处。 两人传侍女用了午膳后,随即不知是谁的手搭着了谁,迅速勾起一屋子的天雷地火,帐幔掩住声声春色。 亏得郑郁平日把政务都处理妥当,在这时没人来打扰。 黄昏时分,一只手和半截满是红痕的身子从床帐里探出来,想拿地上的衣服起来,可动作却被身上压下来的重量阻在半空。 林怀治下颌搁在郑郁肩上,他抱住郑郁,低沉道:“叫我帮你拿就是,怎么还亲自动手。”说完就又想来亲郑郁。 郑郁用停在半空的手挡住林怀治的吻,并将他的头推远些,极为嫌弃,他喊了许久的嗓子有些嘶哑:“你有完没完了?!就算是千里马也得休息吧。” 偏生林怀治在这种事上非常无耻,一双手不安分在郑郁身上摸来摸去,精神抖擞地说:“穿衣这种小事我来伺候你就好,万一这半年你就觉得我不行呢?” 郑郁:“......” “我没有这样觉得!”郑郁将林怀治的脸推远些,随后翻身平躺好看着他,面目表情道:“别摸了。” 林怀治拨开郑郁的手在他颈间轻蹭,喃喃道:“好想你啊,郑砚卿。” 这样的动作弄得郑郁爱意连连,他抱住林怀治的背,轻拍着说:“好啦,我这不是在这儿吗?” “是昨日和前日的想你。”林怀治说,“孤枕难眠夜漫漫的滋味我算是体会了。” 郑郁摸着林怀治顺滑的脊背肌肉,笑着说:“你来江南巡政是领着御史台的职位来?” 林怀治嗯了声,他享受着恋人的肌肤带来的温度,答道:“你我能厮守几月了,届时我没地方去,只能住你家。” “那我可要收你租金了。”郑郁望着床帐,故意逗他。 林怀治抬眼看他,不过瞬间眼神放亮,正经道:“君若不弃,我现在就给。” 这话来的没头脑,郑郁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朝林怀治摊手道:“好啊。” 他招招手:“给我吧,林六。” 林怀治手顺着郑郁掌心分开五指握住,十指相扣,吻在他耳边:“一切都听郑使君的。” 这时的郑郁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租金”是什么,羞道:“谁要这个了。” “郑使君,我只有这个了。”林怀治呼吸越发灼热,相贴处已有阻物,“郎君在前,我实在无心其他。” 话语实在露骨,郑郁满脸通红,嗫喏:“你自荐枕席,还怪我了?有静才有动。” 林怀治的吻已落在颈间,轻拢慢捻,嘴上还不消停:“没怪你,况且就算是千里马,也得有人骑,虽然使君你的骑术很差。。” 郑郁不得不承认,林怀治深谙此中门道,与他欢|好时哪哪都舒服。 不过三两下,他的情念就又被撩起,肌肤相蹭,郑郁掐着林怀治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音色低沉:“我六岁就习马术,你居然还敢说我的骑术差,不过我倒是没有训过像你这样的烈马。” 林怀治舌尖舔着郑郁的虎口,低声一笑,翻身居下,夕阳透过帐幔照进,整个人多出柔和与醉世的迷离,沉声道:“你真的骑术差啊,不如就拿我练练吧,我这匹骏马你想骑就怎么骑。” 红浪翻起,口出狂言。 翌日春光晴好,扬州渡口边。 郑郁心虚地把官袍领口拉上去遮住片片暧昧,远方船只靠岸。成王林怀治登岸而下,崔山庆领着扬州等地的一干官员恭迎。 官员迎着他,旌旗照展,长戟黑亮,诸位官员都与林怀治打着官腔,无非说着近日的民政事务。 林怀治昨日清晨下船提前策马到了扬州,但并未露面,今早从郑郁家离开后才又返船,做出才至的样子。 德元帝让林怀治领着御史台的职来江南巡政,怕是为了朝堂的平衡。 如今江南灾情已稳,新法推陈下,郑郁与徐子谅算过,这税前虽没有往年多,但也算稳定。三年五年下来,必定远超以前。 而现在的朝堂都是刘千甫一人遮天,陈仙言虽已崩,但刘千甫还在,更莫说德元帝的第一个皇长孙林承昭日日逗着德元帝。太子之位更是稳当,于是在这种朝堂秤砣慢慢偏斜的情况下。 德元帝这位谥号“德”的天子,又派了政务给自己最喜欢的儿子。 林怀治来后几天就对江南事务一应熟悉,账务都是一一轻点。到了晚间夜宿,崔山庆也是与他又几年师徒情,亲自为他寻好一座别院,就在郑郁的小院子外不远。 白日里郑郁跟着张柏泽去周边江岸勘察,确保前两年的水患不会在发生,回到家里已经累瘫。林怀治近日才到,崔山庆免不了要设宴款待,于是两人回到院子的时辰都差不多。 这几日的上巳节、寒食节连着一起,郑郁和林怀治都有些分身乏术,也就此刻才有点空闲在。 “这些沟渠江岸都修好了吗?你白日里跑来跑去也不知擦汗,我瞧你背上都有轻微的汗疹。”林怀治在崔山庆的款待宴上饮了点葡萄酒,整个人都弥漫葡萄酒曲的香气。 一张长榻摆在桃花树下,郑郁连着跑了几天,早就累成烂泥。整个人趴在榻上任由林怀治给他按肩捶背,期间那双手老不老实他也就不管了。 郑郁随口道:“修好了,修好了。有崔将军和徐大夫在,谁敢犯懒?更别说如今这江南的朝官多是师傅交好的人,往昔的事情不会在发生。” 旋即想伸手去摸,疑惑道:“长汗疹了吗?我都没感觉。” 林怀治把他的手挡回去,继续给他按肩,说:“长了,你在扬州就不多注意点?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力度来的舒服至极,郑郁下颌垫在手臂上,舒服地吸了一口气后,答道:“我这不好好的吗?不过长了些汗疹,你怎么着急的像是我得了不治之症。衡君,说起汗疹,我小时可长过不少,这个没什么的。” 林怀治沉默了没有说话,只是给他继续按着。察觉身后人没有出声,郑郁翻身仰面看他,握住他的手,说:“怎么了?” 林怀治笑了下:“没什么。”随后也躺了下来,头轻轻地靠着他,说:“皇后崩逝前见过我。” “她跟你说什么了?”郑郁自然而然地搂着他。 葡萄酒带着呼吸的灼热气息在桃树下放大,林怀治闷闷道:“她说我的对手不是太子。” 他明白郑郁对林怀清的感情,他实在不敢说林怀清死前所经历的折磨和痛苦,只能在这没有外人的地方,他借着另一层意思披露出心中的痛苦。 谁也不会相信,那般慈爱的君父会任由臣子弑君。 郑郁沉吟道:“这次圣上让你来江南巡政,意在敲打太子。东宫权势过大,势必影响君王,更何况还有中书令在,他需要一位能和太子相抗的儿子。” 今夜无繁星点缀,只有弯月挂中空,朦胧月色照着树下两人。林怀治心情比那夜得知真相的凄凉要好许多,他如是道:“我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臣子,他要是哪日想杀了我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君恩皆是如此,章顺皇后病逝前未有御医看诊,大病而亡,太子知道但他不敢说什么,就连刘仲山都劝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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