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松开了手,起身走至原来的位置坐下,再回头看去时,顾楼月瞪着一双美眸,脸颊气鼓鼓的,可那枚扳指倒是没摘下。 他确实是接受了的。 谢阳解释道:“我同他们说过这些事,屠爷宋叔他们也是同意的,也就吴县他比较担心……” 顾楼月的嗓子眼提了起来,“他担心什么?” “……担心你不愿意嫁,还说让我别逼得太紧,别把你吓跑了。” 顾楼月听着都无语,“……跑倒不至于,吓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对北寒这帮人真的服了,谢阳一个胡来还不够吗,他们还跟着一起? 顾楼月手攥了攥,又问道:“你们真的不介意你我皆是男子吗?还有我的身份背景,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曾是信王的幕僚,又与京城那些个世家皇子们有瓜葛,为何从不怀疑我?” 他的话中带着颤抖,心里自始至终都记着自己所受的恩,承的惠,谢阳那明目张胆的偏心他又怎么会看不见,只是,越来之轻易的东西,越不敢全然接受。 谢阳起身,走进落座于顾楼月前方的石凳,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一字一句皆是吐露真心: “我这个人,要么对事不对人,要么对人不对事, 对事,送我出城的人是顾楼月你,边塞收留我的也是你,给我指一条明路的还是你。 对人,我又怎么会不知你的性子,甘愿给江南治水防灾将近三年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于情于理,都是我欠着你的,我觉着这辈子是还不完了。” 谢阳说的诚恳,顾楼月梗塞了,抿了抿唇,眼神瞥了过去,“可两个男子……你是北寒世子,终会对你名声有损……” “我不在乎这些!”谢阳铿锵有力地道,“我只是想与你有个结果,有个答案,也许美满,也许易碎,但我不想半途而废。” “谢阳……” 顾楼月有了一丝动容,他想说些什么来回应这份感情,可突然间眼前一黑,唇瓣一紧。 对方趁他不注意吻了上来! 而他愣了一秒,然双手环住他,予以回应这份炽烈和热诚。 大年初一的风虽不乏寒意,可并不凌冽,日头高照更添和煦。 雪华宫上下都在为新的一年而忙活着,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相互倾诉心声的鸳鸯,或许尚未告知旁人的感情多了一丝隐瞒的快意,二人分开之时,多少带点偷尝供物的紧张与警惕。 “少主——” 门口来人了,传来一声轻呼。 顾楼月当即如条件反射般地推开谢阳,别过身去,可这是也反应过来,他刚刚明明都答应了谢阳,而且在这里的人都晓得谢阳与他的那些事,还避着旁人作甚? 而且他刚刚推开了谢阳,别又是给二人之间造成误会了吧…… 想到这里,顾楼月转头朝谢阳看去,对方却是一脸的含笑与玩味……想必是他刚刚所有的微表情都看在眼里。 如此以来,顾楼月更羞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以前临阵杀敌,在京城与权贵实力斗阵时都没这般紧张过。 “少主,几位西域部落领主来了。” 来者是吴县令,进院内并未察觉顾楼月与谢阳二人间的微妙氛围,可眼角不经意却瞟见到顾楼月手上的那枚翡翠扳指,心里生出一丝欣慰。 顾大人可算是答应了啊。 即使心里高兴地不行,可吴县令可面色不改,依旧做着公事。 “他们怎么来了?”谢阳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 吴县令道:“说是来拜年的,顺带想与少主您商谈边塞城的事。” “一帮黄鼠狼,拜年是假,想从中参一杯羹或许是真。”谢阳拉着顾楼月起身,“走吧,至少得听听他们那些算盘打得有多响。” …*…*… 雪华宫浮华堂 几位身着毛绒大貂,手提宝石镶玉弯刀的大汉来回踱步,一脸的急不可耐,有的坐在椅子上,看似面色淡然,可那安放不了的长腿以及桌边凉了都未喝一口的茶都能说明其耐不住的性子。 “我说,这都多久了,那个小王八羔子怎么还不来见咱们!” 另一领主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急什么,人家现在住上这般庞大的宫殿,多半来这还要一个多时辰,要咱等就等着,他还能这辈子都不来吗?” “哼,你阴阳怪气什么,指望为那冬都少主说几句好话,人家就会高看你一眼?” 先前回话的人鄙夷一声,再不吱声了。 “你啊,好话坏话都听不出来吗?” “什么好话坏话?” 众人即将要起纷争时,谢阳和顾楼月踏入浮华堂,身后跟着北寒众人。 屠爷和宋叔脸上煞气十足,瞧着就是刚被床上拉起来的,多半还有些宿醉的头痛,胸前抱着自己的佩刀,一副凶煞在世的模样。 “听闻各位是来拜年的,我在此刻谢过各位了。”谢阳的目光一扫众人,谢阳带着顾楼月走上正殿高堂,二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此间最尊贵的两个位置上,台下一帮过去熟悉的对手,他抬眼,一字一句地道: “只是我还是头一回见空着手来拜年的,难道这就是各位领主属地的传统吗?”
第142章 商议 话音刚落,周遭皆是扫了一圈,这些个领主确实双手空空,听完谢阳这一话后,也面露些许尴尬出来。 “这,我们也是一时来不及准备……” 有人出于礼面,想说些话来找补一下,而有的人却刀枪直入地开口: “谢阳少主,咱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多说了,现下整个西域都知道你要去攻夺信王的边赛城,我建议,现在不妨放下过往,我们联手对付信王,你有最好的战略,而我有你缺乏的兵力,这个提议,不亏吧。” “欲拿下边塞城,确实为我当下壮志之一,可是——我什么时候说打算与你们合作了?” 这一转折,打得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那先开口提及的领主原本还自信满满,而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顿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才恼羞成怒。 “谢阳少主,你莫不是以为凭你这一支都凑不齐五千的队伍,能够攻下信王那心心念念的边塞城吧。” 话语里的讽刺毫不遮掩,这不仅仅是说给谢阳听的,也是说给在场的北寒属下听的。 以此来动摇人心,确实是妙计,只是可惜,在谢阳眼前不管用。 顾楼月突然开口:“你们莫不是以为凭借人数多就能赢吧,之前冬都领主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大吗?再说,只过去两个月有余,各位部落所损失的人力财务,难道都已经回来了吗?” 话是用来沟通的,可有时也能刺痛人心。 冬都领主那一役,几乎让各家领主血本无归,人畜散尽,在得知谢阳先前要夺回失地时,不少人都是来看笑话的,还念叨着天道有轮回,可看谢阳现在依旧风光,谁看了不眼红? 这北寒偌大的雪华宫,要塞之城的西洲,还有从信王手中换来的牛羊牲口,哪一样都令人嫉妒地心痒痒。 领主皱眉,辩解道:“归根结底,我们所损失的战力,都是拓跋洪熙那老畜生害得,我们没有追责便不错了,现在无疑是看得起你们才提议,今日所来的各位地域领主,加起来能也能有个三万的兵力,这么好的条件,难不成你们要拒绝?” 这一说,连屠爷都犯了迷糊。 谢阳不为所动,“条件呢?你们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另一领主道:“边塞六洲的草地,半数以上的牛羊以及粮草,还有—— 我要边塞的人祭天,以慰我们死去同胞的在天之灵!” “没错,祭天,必须祭天!” “信王也要活捉!” …… 这边塞之征还未起步,便有人似乎已经看见了胜利,眼中泛起杀意,恐怖至极。 顾楼月眼眸一紧,“祭天?你们的意思是莫要屠城?” 他瞬间便想起了在边塞城的秦烟和阿宁他们…… “对,就是屠城。”提出‘屠城’的领主稍微恢复了些理智,又补充道:“莫非你是有家人在边塞城?放心,只要你及时将他们带出来,我们不会动他们一根汗毛!” 领主这话说的是慷慨激昂,似乎他在给予一番施舍。 顾楼月眸子怒瞪,这不是将醉生楼的人择出来就能解决的事。 “你们就没有想过,边塞城的百姓与你们无仇无怨,凭什么就要遭受如此劫难?” “无仇无怨?”某个上了年纪的领主冷笑一声,“若是拿下了边塞,他们就是要吃饭要喝水的寄生虫,听不听咱们的话都难说,说不定会暗藏心思,与大魏的人里应外合坑我们一遭,与其日后遭其暗算,倒不如屠城以绝后患!” 顾楼月算是听明白了,或许祭天是假,想解决吃饭的嘴是真。果然,无论是在京城,江南,还是西域,都存在没有人性的家伙。 “江南水患将近十年,期间灾民约二十万之余,赈灾粮款都不够一半人吃的,他们都没有想到要去杀人,京城过去年年都有雪灾,多少人活不过冬天,官兵即使放任大街百姓乞讨,也不会赶走杀了他们,如今边塞城有粮,有田地,他们甚至能自立根深,你们对其屠城,届时尸横遍野,就不怕被天下人的吐沫星子淹死吗!?” 顾楼月带着些个人情绪,怒视这一个个穿着人皮的畜生。 “我说这位……公子啊,这些都是拿下边塞城以后再谈的事,你说的这些话未免太早了,说不定几场仗打下来,你就不这么想了。” 顾楼月真是被气得呛了声,跟他说情面他说理,跟他说理,他又谈情面,几个来回下,属实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谢阳站了出来,道:“你们的意图我知晓了,合作的事莫要再议,我们是不会同你们合作的。”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在场的领主都认为谢阳与他们合作绝对是求之不得的机会,谁曾料到他会直接拒绝? “为何,难不成你向着他,也不想屠城?谢阳,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 谢阳脸上似乎有一层化不开的霜,“好心?你们与我也算是多年的对手了,我一来到西域便派不少人来调查我,当年北寒是怎么没的,难道各位都忘了吗?” 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实际上却有着紧密的联系。 “你们所站处的地方,也就是这浮华宫,便是当年北寒民众的屠宰场。”谢阳转了些角度,手指着墙上某些黑漆漆的污渍,“这些,就是当年屠城的痕迹,细算下来,后日便是当年枉死之人的忌日,你们现在在此大言不惭提及屠城一事,是真不觉着忌讳啊。” 言语一处,这些个领主的脸色当即变得五花八门,有些倒是毫不在意,不在乎这些神鬼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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