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笙:“还有那日船上沈灯提的问题。” 谢长春:“什么问题?” “在师父组建诛邪盟之前,苦炼门在大瑀根本籍籍无名。它远在金羌,而且从不到大瑀兴风作浪。”于笙说,“师父为什么要对付这个帮派?苦炼门又是如何得知大瑀有人打算对付他们,并千里迢迢派人到大瑀,刺杀师父?” 栾秋点点头。他眼中没有一丝犹豫,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所有人。 “于笙,谢长春,浩意山庄你们负责照看。渺渺,曲洱,我不在的时候,凡事多听师姐的。”他转头看栾苍水,“苍水,我没有随你回家,是因为我确实不想再跟栾家扯上一星半点关系。但我是把你看作兄弟的。浩意山庄最秘密的事情已经都告诉了你,以后若有人找山庄麻烦,你多多帮忙。” 栾苍水奇道:“什么叫‘你不在’?你要去哪里?” “我想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栾秋回答,“十日后我会带上商歌,去金羌,去苦炼门。” (上卷·群山青·完) ----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结束啦。从明天起请假一周,6月20日起更新下卷。 一是为了歇息,50天写了近20万字,是有点儿累的。 二是为了腾一点儿时间写《狼镝》的签名,特签总共手写14万字,现在只写了一半,月底就要寄给出版社了,现在心情很紧张,捂脸。 总之20号再见!是在湛蓝天空和金色沙漠之间展开的,栾秋去追寻李舒的故事!(轮到陈霜靳岄这些老朋友出场了) --- 看完上卷的朋友可能对曲青君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比如她太坏了太过分了等等。相信我,看完下卷你们会发现,原来最糟糕的人不是她。
#下卷:此生盟 第47章 水鬼(1) 一根细得可怕的手臂,像削去了皮肉,只剩骨头和一层痂。 五指似铁,狠狠抠紧栾秋的脚踝。 那手是从水里伸出来的,长而瘦,力气惊人。 周围一片惊呼之声,栾秋紧握佩剑,忽然抓住那手臂,要把人从水中扯出来。不料立刻又有更多的手从水中探出,枯枝一样刺向了他! 这是栾秋和商歌在金羌边境大湖——勃兰湖度过的第一夜。 他万万没料到,才入金羌境内,就遭遇这样怪异的水鬼。 从大瑀去金羌,必须经过西北边境的封狐城和城外要塞,白雀关。 封狐城曾遭遇金羌部队进犯,城中百姓流离失所,西北边防军中的精锐部队“莽云骑”更是全军覆没。即便是不问朝廷事的江湖中人,也从无数自西北逃到中原的百姓口中,听过许多关于莽云骑和西北军统领的故事。 莽云骑如今已然重建。过去的西北军统领姓靳,是大瑀赫赫有名的忠昭将军,如今的新统领则是个还未有大功绩的年轻人,宁元成。 宁元成似乎是明夜堂,或者说岳莲楼的朋友。栾秋和商歌在大瑀境内紧赶慢赶,一路上不断搜集可疑线索,足足走了两个月才抵达封狐。在城门亮出岳莲楼写给宁元成的信,士兵很快便把他俩带到了宁元成面前。 宁元成行伍之气十足,锐利目光在栾秋和商歌身上扫过,立刻盯紧商歌。 盛夏炎热,商歌赶路时不戴帽子,如今进了城才用笠帽面纱伪装。她本想用易容药膏等物装扮成面目正常的人,但被栾秋劝阻:封狐也热得不同寻常,没必要再加重自己负担。 宁元成命令商歌摘下帽子,商歌犹豫片刻才照办。宁元成打量几眼,愈发狐疑:“你是带她去……看病?” 栾秋按照信上岳莲楼的说法解释:“这位是我妹子,她家在金羌,多年未回,我带她去寻亲。” 有岳莲楼的信,加上栾秋一脸正派,宁元成很快在通关文牒上盖了印。 他送二人去白雀关,一离开军部,话便渐渐多了起来。 封狐城百废待兴,不久前西北边防军击退了再次来犯的金羌部队,莽云骑唯一幸存的女将军手刃金羌带头大将,还把头颅挂在城墙晾了多日,这故事被写作嘌唱词儿,大街小巷都在传扬。 在军部对面的面摊上吃了碗水滑面,耳边听到的,尽是什么“白霓”“忠昭将军”“狼面侯”“小将军”之类的事儿。 不是边境大将,就是朝廷人士,栾秋全无兴趣,商歌倒是竖起耳朵,津津有味。 宁元成说了不少事儿,三言两语之间,忽然偏见栾秋腰上的东西。 “……炎蛇剑?”他看看缠在腰上的软剑,又看看栾秋。 临行时岳莲楼叮嘱过,宁元成此人绝对可靠,可以说出一部分实情。 栾秋便解释,这是一位苦炼门人遗留的东西,原本被云门馆馆主曲青君收在囊中。如今云门馆散了,曲青君失踪,此物由明夜堂保管。他此次上路,岳莲楼和沈灯便交给他,让他防身。 “苦炼门啊,听过、听过。”宁元成说,“金羌埋伏在大瑀的暗针身上,也有着这东西。” 宁元成告诉他,被割脑袋的大将送了不少暗针潜入大瑀,炎蛇剑便是身手卓越的暗针们用以防身、自刎的工具。他谈兴正浓,又聊起自己在封狐城内抓探子的事儿,栾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狼面侯最近到西北军来练兵,他也是岳莲楼的朋友。”宁元成为二人付了面钱,继续带他俩往前走,“我介绍你们认识。” 栾秋认为自己必须说清楚一件事:“我和岳莲楼不是朋友。” “我知道。”宁元成立刻道,“他那样的混帐东西,哪里来你这般正派的朋友?” 栾秋:“那你……” 宁元成:“我们几人凑在一起,说的全是岳莲楼的坏话。你若有兴趣,一同喝酒聊聊。” 栾秋迟疑好一会儿才谢绝。 “岳莲楼面子真大。”骑在马上的商歌说,“西北边防军统领,那得是多大的官儿?还一路把我们送出白雀关。” 两人此时已经告别宁元成,离开了白雀关。 白雀关外便是周王坡,长而陡峭,易守难攻。当日西北军便是在此处与金羌激战。宁元成描述当日情形,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等说完这些,他又问栾秋大瑀的事儿,尤其是江湖事儿。栾秋此时才懂,这人一路远送,其实是为了听江湖故事。 “边地贫瘠,难得遇上可以说话的人。”栾秋回头,远远看见宁元成还率着几个士兵在身后徘徊,“何况我们有明夜堂阳狩的信。” 迎面有炽烈热风吹来,地面砂子被烘出热烫的熏蒸之气。 “踏入此处,什么明夜堂、阴阳狩,可就全无作用了。”商歌摘下笠帽与面纱,干燥的风扑到她的脸上,皮肤很快就红了起来。她忍耐着这种熟悉的痛楚:“虽然我教过你金羌话,但你实在说得太烂。除非必要,你不得开口说话。行事、沟通,都交给我。” 带商歌来金羌,栾秋等人思索了许多说服她的理由。 不料栾秋刚一提议,商歌便立刻答应了。 快得让他们几乎要怀疑:她心中另有盘算。 实则这个怀疑直到现在也没有消除。来的途中商歌教栾秋说过一些金羌话,栾秋方才逮着商歌不注意的时候,一一与宁元成验证,才知都是真正的金羌调子。 没有熟悉道路的人带领,栾秋根本不可能找到接近苦炼门地界的路径。为什么你心甘情愿为我带路?栾秋曾问过商歌。 商歌诧异,又觉得十分好笑:我并非为你带路,而是我自己想回苦炼门。这是我唯一能回去的办法。 栾秋想起启程时于笙和谢长春千万叮咛:一定要警惕商歌的毒手。 上路后不久,商歌主动坦白:我不会对你下手,因为我打不过你。 极其简单,但十分真实。 栾秋忍不住又问她为什么这样迫切地要回苦炼门。 “南方潮湿,多呆一日我都觉得自己即将腐烂。”或许是在浩意山庄里并不需要掩饰自己身上的伤口,商歌已经能够坦然地以真实面貌面对栾秋,“这是我必须回到金羌的最重要原因。其次,李舒把我带到大瑀,却没能把我带回家。会有他招架不了的人找他麻烦。” 栾秋对苦炼门几位长老并不算熟悉,李舒招架不了的人……他皱了皱眉:“星长老?” 商歌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星长老绝不会伤害李舒。我说的是别人。” 栾秋只抓住了前一句,也不晓得要怎么往下问,只在脑中反复咂摸“某某绝不会伤害李舒”。 商歌适时补充:“不像你。” 栾秋:“……” 两人一路无话,夜落时抵达了金羌和大瑀边境的勃兰湖。 勃兰湖周围许多商旅扎营,这是金羌、大瑀、北戎乃至白原和其他地方的商人停歇的必经之地。勃兰湖周围已经形成许多小小城镇,原本十分富庶繁华,但因为连年征战,纷纷凋敝了。 如今战事暂时停歇,以勃兰湖为中心,重新焕发生机。 两人在城池中歇脚,主要依靠的是明夜堂和栾苍水的资助。栾家财大势大,大瑀各个大城都有商铺产业,有栾苍水信笺为凭证,可以随便住下。但出了大瑀,栾秋便开始节省着用钱。两人一商量,干脆在勃兰湖边歇脚。 不少囊中羞涩的旅人也同他们一样,在湖边烧起篝火,用彼此都听不懂的语言大声聊天、交换天南地北的干粮和美酒。 澄澈湖水中灿烂星河横跨,天上地下,共看九天之鲸。 异事发生在栾秋和商歌闭眼歇息之后。 察觉有东西抓住自己脚踝的栾秋一睁眼,看见的便是从湖水中伸出来的、黑而长的一只手。 湖水在夜间悄悄上涨,几乎淹到脚背。 那黑色枯手力气极大,一只接一只,眼看就要把栾秋拖到水里。泥沙湿滑,栾秋无法踩定用力,忽然感到腰身一紧,紧接着整个人便腾空而起,摔在地面上。 离尘网嗖嗖作声,被商歌收回掌中。她歇息的地方与栾秋拉开一段距离,听见声音才赶来救了栾秋。 和栾秋陷入同样困境的还有五六个睡在湖边的独行旅人,虽然个个身怀武功,但黑手袭击太快,人一旦被拖入水中,立刻因呛水和窒息,无法有力地抵挡。 栾秋手起剑落,当即削下几根枯瘦黑手。 他拎着两个落水之人回到岸上,听见湖中传来人的哭嚎之声。 心中大惊,栾秋回头看商歌:“这些黑手……是人?” 他此时才发现,湖边骚乱引来不少围观之人,但下水救人的,只有他一个。 就连商歌也无动于衷,静静站着。 漆黑的水面站起几条人影,无一例外,都是枯瘦、漆黑,如地狱恶鬼。 他们立在较浅的坡面上,只有膝盖以下浸没于水面。 鬼的目光正盯紧栾秋。 栾秋丝毫不惧,他从不信鬼神,更何况看见其中两人捧着枯瘦手臂,手中淌下鲜血。
112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