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县冷哼一声:“不说?” 他高声道:“来人!” 门口守着的侍卫应声而入,张知县道: “既然不说,就把这些人全部带去衙门,直到愿意说了为止!” 侍卫们上前就要拖人,王朋兴在侍卫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的时候,终于彻底慌了,“噗通”一下跪地,大叫道: “大人,我说!我都说!” 然后连忙把晏方之前怎么交代他们,如果晏辞敢闹事,就一起咬定晏辞才是偷香方的人,并且把他送进大牢。 等到他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堂下不知情的人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冷,看着晏方的眼神都带着厌恶,谁也不敢想象这种事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得多么难受。 自己辛辛苦苦创作出的方子被人剽窃,自己若是伸冤还有可能被倒打一耙,甚至关进大牢诉冤无门。 唯有晏辞安静地听完他的话,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等到剩余几个人接二连三哆哆嗦嗦地把事情经过说完了,晏方的脸上已经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他几乎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 这群废物,都他娘的一点用没有! ... 此时依旧是夏季,可等到最后一个人说完,堂下众人都冷汗直冒,噤若寒蝉。 最终张知县听完事情经过,目光冷冷看向晏方: “他们说的可都是事实?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晏方指甲攥紧掌心,抬起头还想嘴硬一下,可是呼吸急促,结结巴巴:“大,大人...” 张知县冷哼一声:“本官平生最恨盗取他人心血为己用之人。”他扫了一眼跪着的人,“可惜本朝没有历法判尔等罪过,不然本官绝不轻饶。” 他一指后面跪着的人。 “后面那几个。” “这次香会的成绩全部作废,从此以后终生不得参加斗香会。” “而且这件事,本官会命人张贴在告示榜上一年,让镇上的百姓都看看你们的劣行!” 他的目光又看向晏方,冷声道: “至于你,在此基础上再加当众受杖刑十五。” 晏方脸瞬间白了。 杖责十五,虽然不至于要命,但得在床上修养个把月。 最主要的是这种事也实在太丢脸了! 最丢脸的是,他这次是被晏辞摆了一道! 张知县看着堂下几人越觉心烦,喝道: “把这几人拖出去!” 侍卫立马上前拖着几个吓得哭了起来的人出去。 晏方不可思议地瞪着身旁的晏辞。 直到此时他都无法想象,这个以前一向任他欺负的草包什么时候有这等心智了。 ... 晏辞一直忽视了身旁人想要把他卸成八块的目光,而在侍卫上前把他拖下去之前,终于侧目过来。 晏方眼睁睁看着他一脸似笑非笑,嘴唇一张一合。 “怎么了?” 晏辞轻轻一笑,幽深的眸子里映着晏方气急败坏的错愕影子。 然后张了张口,用只有他和晏方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用我的香胜了我的香——” “这很奇怪吗?”
第70章 晏方瞪着他,听着他的话气得浑身颤抖。 他趁着旁人不备,忽然抄起一旁香几上的香炉狠狠朝晏辞砸去: “晏辞,你就是个贱人!” 他恼羞成怒地扑过来,但是下一刻就被身后几个侍卫怒斥着按在地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被强行拖走了。 围观的人都赶紧往后避了避。 在场最安静的晏辞低头看着地上碎成几瓣,滚落到自己膝盖边停下来的香炉。 他听着耳畔的咒骂声越来越远,大堂之上零星站着的人都沉默着等着观看下一步发展,顺带将探究的目光投向大堂正中间的青年身上。 张知县揉了揉额角。 他面上表情却并未因此而舒展,而是侧目看向一旁的白檀镇里正: “这件事你有责任。” 里正闻言忙从座位上站起跪下告罪。 张知县沉声道:“白檀镇虽地小人微,但也不可因此疏于管理。 “这些富户若无人监督,聚众久之私下里必铸不良风气,今日之事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未必能够善了。你身为一里正官监察不力,需好自反省。” 里正忙垂头称是。 张知县这才看向还跪着的晏辞,眉头微舒:“还跪着作甚,起来罢。” 晏辞再次作揖:“多谢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 话毕,这才站起身,直立在旁。 张知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来人,拿笔来。” 一旁立刻有侍从递上笔墨纸砚,张知县伸手拿起笔。 按照规定,斗香会上的魁香会由县令的人亲手题字,然后跟香师的名字放在一起,在镇上展出七日,以此通告全镇百姓。 如今晏辞这两道香毫无意义地成为魁香的候选者,此时在场的人好奇地都等着看知县大人点了哪支香为魁,不过不管点哪支,这个叫晏辞的年轻人都胜了,不必多说。 只有晏辞恍惚地想,也不知道张知县点了哪一道作为魁香。 毕竟这两道香,他都很喜欢。 ... 不一会儿,张知县放下笔,左右侍卫立马将那幅字拿起。 一左一右,两张香榜,上面的墨迹尚未干透,笔痕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左侧上书:“鹅梨帐中香。” 右侧上书:“开元帏中香。” 晏辞看着这两张榜,挑了挑眉。 张知县却是呵呵一笑,放下笔。 “虽然以往斗香会只有一道香才能评为魁香,不过——” 他话音一转: “既然这两道香都出自你手,就像你所说的香品无优劣,那本官这次便破例将这两道香都点为魁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通通都陷入无比震撼中,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他们犹记得,上一个得了魁的香师如今已经在胥州最大的铺子就职,而且还是铺子的金字招牌,当年夺魁的时候已经年过半百。 要知道能在这斗香会上夺魁的香师已是了不得,能一下子得两道魁香的香师更是闻所未闻,还是这么一个年轻人。 众人皆是惊诧地看着那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心里不约而同都是一个想法: “这真的是晏家那个没用的大儿子吗?他爹怎么舍得把他赶出门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下目光。 这里面的人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都是在镇上有生意的,一般都有两间以上的铺子,在外皆有生意。 此时所有人心里都打着小九九,只等着知县大人离开,就立刻上前,无论开多少报酬,出什么条件都得把这年轻人招揽过来。 晏辞的震惊并不比他们少,他也没想到张知县如此手笔,一下子将两道香都点了魁,于是再次跪下拜谢。 张知县手一挥,笑道:“这是你应得的,起来吧。” 他随即看向一旁唯唯诺诺的里正,叮嘱道: “有这些年轻人是白檀镇之幸,须尽力栽培,莫要伤了后生斗志。” 里正赶紧点头称是。 张知县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终于站起身,对着身旁的傅老道:“先生年事已高,不便久坐,本官也有要事处理,今日这香会便到这里吧。” 里正终于等到了机会,立马道:“下官已在镇上的酒楼备好了宴,只等着大人光临。” 张知县点了点头,携着夫人率先出门去,里正和傅老跟在后面。 ... 站在香堂外的苏青木和杨安早已经急得不行。 苏青木在人群外面的空地上来回转悠:“你说他不会因为迟到被赶出来吧,早知道我就跟他一起进去了!” 杨安看着苏青木来回晃悠的影子,头晕眼花:“东家你还是坐下歇会儿吧,你想进也进不去呀,只有制香的香师能进去。” 苏青木扬起脑袋,皱着眉眯着眼睛盯着香堂紧闭的大门。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燥热的天气烤的他心烦意乱。 直到面前人群中终于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响起,苏青木忙抬起头。 香堂的门开了,围观的百姓还以为最后一道魁香出来了,纷纷挤上前,然而却看见几个面色苍白的人,以及最后面那个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全部被侍卫被夹着拖了出去。 苏青木仔细盯着那几人看了许久,才“嘶”了一声,拍了拍一旁眼看就要中暑晕倒的杨安:“哎,哎,那是不是他那个弟弟啊...” 杨安抹了把汗,伸长脖子:“哪个?” “后面,叫得最凶的那个。” “哇,好像是啊!东家,怎么办,公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苏青木一脸惊恐:“难不成他们兄弟当堂斗殴,被人赶出来了?” 他们两个又站在人群外,心惊胆战半天,看见晏方之后没有人被拖出来,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突然又开了。 香堂门口围观的百姓众多,刚才都看见了晏方几人被拖出去的一幕,正在诧异着议论纷纷,忽然又看见几个侍卫拿着两张红榜走出来,立马知道这就是本次香会的魁香。 白檀镇的百姓们蜂拥而上堵在了榜单前面。 场中一瞬间陷入寂静,下一刻,全场议论声四起。 苏青木和杨安对视一眼,赶紧踮着脚往里面挤。 苏青木在糟乱的人声中扯着嗓子叮嘱一旁的杨安: “说好了,一会儿要是晏辞啥也没得心情不好,咱们也什么都别问,直接拉着他去喝酒,灌醉完活儿!” 杨安也跟着扯着嗓子大喊: “东家,你要对公子有点儿自信啊!” 两个人一路推推搡搡,在周围人不满的骂声中终于挤到了告示板前。 两个人抬头,看着那两个榜,皆是愣住了。 只因为这次香会的魁香是两支,一个衙香,一个帐中香。 不过这不是最令人诧异的。 最令人诧异的是,这两支香出自同一个香师之手。 与此同时,身后围观的所有人议论声四起,所有人都在讨论着那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名字。 ... 知县大人和夫人在里正和傅老的陪同下走出来,陆续上了门口的马车。 等几人坐稳了,马车才在人声中缓缓驶离。 车里,里正有意讨好张知县,笑道:“大人近日若是清闲,可要多在白檀镇逗留几日?下官已经准备好了大人和夫人下榻之所。” 张县令没再像刚才在堂上神色逼人,此时也是恢复平日里的温和,笑道: “逗留几日是可以,不过却并不清闲。” 里正略微诧异,平时大人日理万机,一般斗香会结束后便立马归去。 他方才大着胆子试探着问刚才那句话,就没想过会得到回答,更没想过知县大人留在此处还有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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