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和晏辞一样,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手里拿起一块儿银子都在颤抖,说不出话来。 晏辞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顾笙伏在他的胸口,眼角不出所料地又红了。 晏辞温声道:“过几天我们去镇上看看,看看需要什么,或者找个牙人问问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顾笙点了点头。 晏辞又道:“还有那些赏赐的东西我们留一部分,剩下的吃不了的蔬果就分一些给邻居吧,可以吗?” 顾笙紧紧环着晏辞的腰:“我都听夫君的。” 晏辞揉了揉他的头,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晏辞揉了揉他的头,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碧天之上云卷云舒,旭日当头,正是一派天朗气清。 ----- 谁都知道,晏家那座气派的宅子,坐落在镇子最南边幽静巷子的尽头。 平时的时候,镇民们路过那巷子的时候,只要随意伸伸脖子就能看到巷子尽头那座漂亮的府邸。 遥远望去,就连门前两块一高一矮的上马石侧面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着实让人羡慕。 普通镇民一般只会看一眼便赶紧离开,谁都知道这座宅院的主人坐拥着镇上十几间位置最好的店面,还有乡间数十亩佃田,是镇上首屈一指的富商。 如果不是斗香会上的那件事,这户人家上一个被镇子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是晏家被赶出门的大少爷。 不过现在的风向似乎变了。
第73章 “前几天那个香会上,晏家大公子听说得了两道魁香。” “没错没错,一个人得了两个魁,这可了不得...” “你见过以前哪个香师得过两道魁香的?镇子以前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等奇事!” “何止镇上,这周围十里的镇子谁家有这样出息的儿子。” “本来他拿了道帐中香去香会,大家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我听说是因为他弟弟偷了他原本的香方,他才拿了帐中香去的,结果他弟弟还没赢,你说丢不丢人...” “可不是吗,那天衙门里被打得嗷嗷直叫的那个?” 几个路过的人在巷子口短暂停下片刻小声八卦着,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晏家家丁模样的人上前赶人: “去去,要聊天去别的地方聊,这里不是你们聊天的地方。” 有不服气者瞪了他一眼,嘟囔道: “你们家二少爷干了那么丢脸的事,还不让人说...” 那家丁听罢,竖着眉拿着棍子就上来撵人作势要打,几个路人急忙闭了嘴,识趣地快步走了。 ... “他娘的,你会不会轻点啊!” 丫鬟手里的铜盆应声摔落,盆里的热水溅了她一手。 她顾不得双手上的疼痛,慌忙跪在地上:“公子对不起,是奴婢不小心...”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耳光扇倒在地。 年轻男子一脸戾气地从床上勉强坐起身,刚一动作幅度大了点就疼得龇牙咧嘴,他一脸戾气:“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出去!” 丫鬟眼角噙泪,不敢多说一个字,服了服身子,捂着脸快步站起身往门外走。 还未出门,迎面便撞上一个妇人。 那妇人“哎呦”一声,幸亏被身边的嬷嬷扶住了,可还是往后退了半步。 那嬷嬷竖着眉上前,掐住丫鬟的耳尖狠狠扭着,骂道: “走路不看路吗,冲撞了夫人,你拿什么赔?” 小丫鬟痛得不行也不敢出声,战战兢兢地跪下不住磕头。 这小丫鬟是自幼被卖到晏府的,早就签了卖身契,在这个朝代就和物品一样是主人家的私有物,就算哪天做错事被主子打死也没人管。 而被她撞了的夫人大概四十多岁,风韵犹存。 此时秀眉微蹙,有点不耐地挥了下手里的质地上佳的鲛绡帕子: “行了行了,赶快下去吧。” 丫鬟得了命令,捂着嘴服了服身子便快步离开了。 这妇人身着一身黛青色郁金绣鸾香罗裙,肩上还披着一块坠着金色璎珞的披带绣花云肩,头发端庄地挽起,别着嵌着珍珠的金发饰,整个人看着雍容华贵。 即使年过四十,她也只是眼角隐约有了几丝皱纹,看得出来保养相当得当,可以看出年轻时是比余荟儿还要标志的美人。 她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一脸戾色,整个上身还缠着纱布的儿子,微微蹙了蹙柳眉。 这妇人正是晏家现任当家主母,晏夫人。 她使了个眼神让跟着她的嬷嬷退下,这才关上门,皱着眉道: “你这样大声做什么,小心让你爹听到了。” 晏方哪还有保持心平气和的耐心,抄起一旁的瓷枕狠狠地砸向地面。 瓷枕砸到地上碎裂发出一声巨响,碎瓷迸溅的到处都是。 晏夫人看着地面上的碎瓷,用绣鞋尖将最近的一块儿轻轻踢开,见怪不怪地叹了口气,慢步上前拿起一旁丫鬟放在那里的药瓶。 晏方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低声咒骂着: “...那废物竟然真的会制香...他不可能突然会的,一定是有什么人告诉他的香方...我不信他怎么可能突然就会了...” 晏夫人秀眉微锁,一边听着他近乎诅咒般的自言自语,一边用涂着豆蔻的手指细心地给儿子后背涂药。 “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她抹完药放下药瓶,埋怨道,“这些话你自己背地里发发牢骚也就罢了,让别人,尤其是你爹听去以后会怎么想你...” 晏方突然暴怒道:“我管他怎么想我!” 他恶狠狠开口:“反正再过几年就该入土了——” “诶呦!” 晏夫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轻轻拍了他一下,半真半假地责怪道:“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府上人多,万一被谁听了去要在你爹面前说坏话的。” ”听到又怎样?” 晏方冷笑道:“现在他就我一个儿子,难不成他还能...“ 他想说“还能把晏辞叫回来不成?” 可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因为此时此刻心里真的生出一股不安来。 “他,他不会...”晏方结结巴巴地开口。 晏夫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你自己犯浑,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干这事也就罢了,还被...” 她咬了咬牙,到底没往下说。 最近几天外面的流言四起,都传言说晏家庶子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把嫡子赶出门,结果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这么大的脸。 那些流言让她这个当娘的,都在镇上几个世家夫人面前抬不起头,这些天都没赶出门。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生气也不可能狠下心来责怪。 眼看她脸上也渐渐用上一层愁容,晏方这时心里终于开始发慌了: “娘,老头子不会真的把晏辞叫回来吧?” 晏夫人一听这话,眉毛立马竖了起来,将本是有些姿色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竟然跟发疯时的晏方有几分相似。 她冷声道: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回来!” 她微微喘着气,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不堪的往事,杏眼里带着怨恨: “当年我十六岁就被我爹嫁给一个年纪比他还大的男人,又是当妾,又是看正室的脸色,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她咬着一口银牙,脸上带着不甘,连带着脸侧肌肉微微颤动: “我好不容易设计死了他娘,才坐上这正室的位置,如今若是你连他都比不过,那我忍了这么多年,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种破事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说啊?” 晏方一听这话,怒气又上来了:“你现在还怪起我来了?!” “你以为我不想弄死他?!” “那个废物...”他攥紧拳头,回忆着半年前那废物还在他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如今却敢当着面报复自己... 他的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阴,低声骂道:“肯定是老头子,后悔把他赶出门,现在为了让他回来故意给他的香方,害我在香会上丢这么大的脸!” 晏夫人瞪着他,耐心道:“就算真是这样,你也得找机会——” 她话说到一半,门突然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在门口。 晏夫人一惊,回眸看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从道观回来,晏昌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每天以药续命,如今脸上更是布满老态,若不是拄着拐都走不动路。 不过这对她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 结果晏方却吓得站起来,结果背上受的杖刑疼得他满头是汗,赶紧又趴回去,硬着头皮道: “爹,你怎么来了...” 晏昌浑身发抖看着晏方,面上的表情与当年把晏辞赶出门的时候一般无二,甚至还要恼怒几分。 只不过他这次可没有力气说话,更没力气上去给这不孝子一巴掌,因为他还没开口就先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跟在身后的陈昂是这里唯一露出担心的表情的人,急忙上前搀扶住他。 晏夫人站在一旁,她的眉头蹙了蹙,忍着不快,到底还是上前搀扶他: “老爷身子不好,有什么事叫方儿过去不就是了...” 晏昌挥开她的手:“看看你的好儿子!” 他几乎站不稳身子,说两句便要咳嗽一下,看着晏方恨铁不成钢道:“我都跟你说了你不要去招惹他,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晏昌喘着粗气:“...而且晏家家规第一条就是不能偷用他人香方...你,你怎么还能干这么恬不知耻的事!” 晏方本来还有些心虚,一听这话,原本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暴戾和怒火再也控制不住,怒道:“我拿他方子怎么了?!” 他气上心头,顾不得晏夫人在一旁给他使眼色,朝着晏昌怒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偏心!都把他赶出门了还给他香方?!你就是故意让我丢脸是不是?!” 他说完看着晏昌不可思议看着他的眼神,不知哪来的快感:“反正他都被你赶出去了,怎么着,你还有脸把他叫回来?” 晏昌被晏方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疯狂地咳嗽起来,几乎喘不上气,指着晏方“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晏夫人故作埋怨地瞪着晏方:“方儿你少说几句吧,看吧你爹气的...” 她看了看陈昂,以帕捂口不满道:“老陈,你也是的,老爷都病成这样,你也不拦着点?还让老爷出屋?万一老爷病情加重,你承担得起吗?” 陈昂在心里叹气,最终搀着晏昌:“老爷,咱们还是回去吧...” 晏昌拄着拐,他闭了闭眼睛,脸上似乎又苍老几分,再次睁眼,既没有看晏夫人也没有看晏方,想还说什么终究没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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