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开口,傅老便问道:“大人此次来可是还有要事处理?“ 张知县点了点头,苦笑道: “老先生有有所不知,这斗香会虽重要,但跟接下来这件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傅老和里正都转向他。 这斗香会便是镇上百姓除了春节最重要的活动,甚至可以比拟元宵佳节。 他们一时没想到张知县会这样说,更是想象不到,这小小的白檀镇上,还能有什么事能让知县大人如此重视。 张知县沉吟了一下,没有先行解释,而是问里正: “白檀镇距离灵台观路程多远?” 那灵台观便是白檀镇西边灵台山上的一处道观。 往西几十里的灵台山与小檀山同脉,但是高度却有三四个小檀山那么高。 因为山顶有一处湖,每到正月十五,月光直直洒向湖面,从山顶往下看,这湖便像是嵌在山顶的一块明台,灵台山便因此得名。 而灵台观则是以山为名。 ... 里正忙答道:“回禀大人,镇上最快的车马只需行驶一天便能到达灵台山脚,大人若是想去,下官明早就可备好车马。” 他顿了顿,奇怪道:“不过,下官记得灵台观自从十年前被圣上划为‘御观’后,便不能随意进出了。” 这所谓御观,指的便是民间那些被圣人,也就是皇帝祭拜过的道观。 不过寻常道观,圣人离开后,依旧可以如平日一般迎接前来参拜的香客。 可离白檀镇几里外的灵台观却很是特别。 自从十年前那个临近中秋的九月,圣人南下巡游,路过此处,在观里连歇七日。 七日后,圣人北上归京。 而自从那天开始,灵台观与灵台山一起成了天家禁地,由留守此处的士兵把守,寻常人不得随意进出。 “你说的没错。”张知县点了点头,“只不过这次事情紧急,本官也是三日前得到知府下传的消息。” “这次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 “半月前,圣上的三皇子夜里忽然病重,太医署那么多太医皆是束手无策。“ “于是天师大人在钦天监彻夜卜测星象,次日告诉圣上,卜筮所言三皇子‘月犯心前星’,故而染病。” “这位三皇子是皇后嫡出,虽然年幼,却是众皇子中最为孝恪敏悟的一个,是圣上最钟爱的皇子。” “圣上七日前便下了圣旨,次日便下传给各州知府:上到天家,下到民间,凡是享‘御观’香火者,皆要开观设斋醮典仪,为三皇子祈禳。”
第71章 等知县几人走后,晏辞依旧站在原地。 他默不作声地弯下腰仔细地把自己的香盒收起来,动作不疾不徐。 虽然依旧一身素衣,然而这堂中剩下的人没人敢再把他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镇青年看待。 大堂里剩下的人没有离开的,却都暗自打量着他的神情。 等到晏辞收拾完东西直起身,终于有人忍不住抢先一步上前: “恭喜晏公子了!” 其余人跟着纷纷上前,一口一个“恭喜”不绝于耳。 晏辞点头道谢,人群中立马有人快声道:“晏公子,我是镇上某某某...” 他的话还没说完,有人就打断他抢先开口: “晏公子,不如今晚在下请公子去酒楼如何,公子愿不愿赏脸...” “你怎么随便打断别人说话,先来后到懂不懂,明明在下先开口的...” “...” 晏辞看着围过来的几个人,礼貌颔首: “多谢诸位好意,只不过在下今天实在是累了。”他面上没有不耐烦,只是坦然笑道,“现在只想回家。” 而且他被晏方关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受不了了。 众人见其年纪轻轻就得了两道魁香,可是态度上依旧不骄不躁,谦和有礼,于是都对其颇有好感,被他这样直言拒绝,也没有感到恼意,纷纷说: “既然如此,那鄙人以后有机会再宴请晏公子,公子到时一定不要拒绝...” ... 晏辞推脱了几人以后,快步出了门。 苏青木和杨安两人一直站在香堂门口,盯着门的方向。 晏辞刚一露头,他们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苏青木瞪着双眼,指着晏辞“你你你”半天没说出来一个词,杨安赶紧在旁边帮把他想说的说完: “东家说,公子你现在可出名了!你看看外面那些人都在谈论你呢,赶紧跟我们走,不然一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 晏辞还没反应过来,他俩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拽着晏辞就往外走。 晏辞十分不解:“我又没犯什么事,干什么这么躲躲闪闪?” 苏青木杨安两人还没开口,那边等着看热闹的群众中,已经有人的目光投了过来。 “就是他吧?” “对对,我以前见过他一次,就是他!” “赶紧上去看看,到底长的什么三头六臂。” 苏青木见那些镇民就已经围过来了,赶紧和杨安两个人健步如飞,几乎是架着晏辞,顺着一旁人少的地方往外走。 等到终于出了人群密集区,三个人都是满头大汗。 晏辞停下脚只觉得浑身疲惫。 可是苏青木和杨安两个脸上的表情比他还兴奋。 “你知道吗,你现在就是镇上最热门的话题,你这几天先别出门了,万一被人堵在路上围观就不好了。” 晏辞:...我又不是猴子,为什么还要围观。 不过看着面前两人如此认真,晏辞点头:“我知道了。” “要不要跟我们去吃饭?” 晏辞叹气:“不了,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苏青木知道他一晚上没睡好,点了点头。 晏辞一边跟身后两人道别,一边找了个人少的路往回走,就在快要到镇门口时,他眼尖地看到不远处树下站着个人。 隔着街上来往的人群,晏辞也能一眼看到他的身影。 顾笙依旧小巧一只,挽着发,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即使穿着朴素的衣服,也掩盖不住颜值。 他此时就站在树下,抬起头努力往人群中找着什么。 直到感觉到晏辞的目光,他立马回过头正好对上晏辞的眼睛。 脸上立马变得开心起来,忙往前走两步用力朝他招了招手。他个子矮,生怕晏辞没看到自己,于是用力踮脚招手,样子笨笨的有点可爱。 不用晏辞说,顾笙急忙穿过人群朝他跑过来。 晏辞手指微动。 “夫君!”顾笙唤道,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一个皮肤润白的哥儿,额前的几缕碎发随着步子在风中轻轻扬起,然后一头扎进一个高个子男人怀里。 晏辞接过他的身子,顺便又往腰上捏了一把。 “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想来找你。”顾笙把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是邻居大叔来镇上,顺路捎了我一程。”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夫君却没在身边,于是央求去镇上的大叔把他带过来。 他从晏辞怀里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喊“夫君”的声音太大了,好多人都在往他们这里看,顿时红了脸。 “你,你赢了吗?”他小声问。 晏辞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似乎被顾笙这样当众喊夫君是一件令他颇为自豪的事。 “我不会输的。” 他挽着他的腰,低下头与他耳鬓厮磨,突然觉得又不累了,弯着眼睛笑道: “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顾笙羞红了脸,小幅度摇了摇头。 其实他们两个都没吃饭。 晏辞索性拉着他去了镇门口一处肉摊上。 “今天高兴,吃点儿好的。” 肉摊前搭的简易木棚上,上面悬挂着一排剖成半只的新鲜猪羊肉。 他们以往偶尔吃一次肉食,买的都是猪肉。 只因为羊肉的价格比猪肉高许多,虽然肉质更鲜美,可是大部分普通人家都没有经济能力经常吃羊肉,羊肉被视为是专门给大户人家的特供。 “小伙子,来点什么肉,都是今早现杀的,保证新鲜。” 屠夫朝着晏辞问道。 晏辞也不含糊:“来块羊肉,要最嫩的!” “好嘞!”屠夫立马麻利地用刀挑了一块羊腿肉,熟练地拿刀切下。 顾笙在旁边拽了拽晏辞的袖子,小声道: “别要这么多,这个太贵啦!” 晏辞心想他今天好不容易这么开心,而且来到这里这么久都没怎么吃过羊肉,今天高低得买一块回去。 他弹了一下顾笙的脑门。 “别想那么多,今天夫君请你吃羊肉。” 那屠夫将肉用绳子拴住,正要递过来,突然又把手缩回去。 他又看了晏辞两眼:“你是,你是晏辞吧?” 晏辞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屠户会认得他。 屠户立马满脸笑意:“果然是你,我就说以前见过看着眼熟!拿着拿着吧,这块儿算我请的。” 晏辞推脱着,正想付钱,屠户却是说什么也不要。 “你给白檀镇长了好大的脸,拿着吧。” ... 等他们驱车到了家的时候,下午的天便已经沉的像是夜晚。 没想到又要下雨了,也不知这些天怎么了,每隔一两天便要大雨倾盆,就算不下雨,也是阴天看不到太阳。 他们两个一回到家就立马关好门窗。 不一会儿便听到远处雷声阵阵,风不断地吹打着窗扉。 “今天给你秀一手。” 晏辞挽起袖子,将那块儿羊肉切成两指宽的方块,然后放入砂锅中,加水没过羊肉。 然后又加了去膻的葱段和花椒,接着往里放了一点儿杏仁。 他这招还是跟苏白术学的,她在家研究半天,最后传授经验说往羊肉里放点儿杏仁羊肉更容易煮烂。 水烧开了以后又炖了大概一个时辰。 直到开盖以后,锅里的羊肉炖的软烂多汁,汤底鲜浓,肉香与果仁香相伴相随。 晏辞端着那砂锅放到主屋的桌子上,又温了一壶黄酒,暖黄色的油灯将小屋里映出一片暖意。 他平时不敢在人前多喝,但是既然回家了就无所谓了。 而且今天他就是想多喝几杯。 ... 屋外雨声伴着雷声越来越大。 屋内两人脱了外衣,在桌前就着一锅羊肉吃的满头大汗。 晏辞连灌了三壶酒。 酒气上头,俊朗的面容上被酒气熏得一片红。 他眯着眼睛,心情很好地用筷子敲着桌沿哼着顾笙听不懂的调调,脸上难得因为酒气上头红了起来,身上更是溢出汗来。 “好热。” 他阖着眼把头靠在顾笙肩膀上蹭来蹭去,手上忍不住拉开自己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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