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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每天都想守寡

时间:2023-08-17 13:00:31  状态:完结  作者:仰玩玄度

  “等等。”沈鹊白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眼儿睁大了些,“这个‘果然’,是几个意思?”

  花坞说:“祝鹤行及冠一年仍旧无妻无妾,也没和哪家姑娘有风流趣闻,府中下人还是一水儿的男的。”

  “所以就传他好南风?”沈鹊白好笑,祝鹤行那副艳皮囊、黑心肝、刻薄嘴,说他房中空虚是因为好南风,还不如说他是难得瞧上谁。

  “他若是好南风,也该有个蓝颜知己吧。”沈鹊白用眼神询问:他有吗?

  “传说有。”花坞语气渐弱,“祝鹤行与景安帝并非亲舅甥,据说他每次召祝鹤行入宫都是在寝殿,常常半日不出,也不许里面有人伺候。他们经常单独游玩,祝鹤行还睡过景安帝的小榻,传出这消息的内宦当日就消失了,这不是欲盖弥彰、欲语还休——”

  “噗!”沈鹊白喷出一口冰饮,脸色薄红,“变/态!”

  花坞鼓掌,“对,变/态!天家会玩得很!”

  “我是说这么想的人变/态。”沈鹊白盖上玉瓶,“景安帝自小养着祝鹤行,自然亲近,时常召见、一起玩不是常事?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和宣翊卫使,论国事政事自然要避开些,至于睡小榻……”

  他摊开手,“为什么不能睡?睡龙床也是行的。”

  “我无法反驳。”花坞挠了挠头,“可他到底为什么娶你?”

  祝鹤行身份尊贵,他的王妃必得是高门贵女,若这桩婚事是景安帝的意思,那实在羞辱明瑄王府和祝氏,可若是祝鹤行的意思……他身份特殊,亲事必定要做一番势力和利弊权衡,景安帝又为何同意?

  “我突然有个猜测。”花坞说。

  沈鹊白说:“我洗耳恭听。”

  “祝鹤行已经及冠,家里定要给他物色婚事,可他此时不想娶个沾利害关系的妻子,便想起了你。你虽然身份配不上,但无法留下子嗣,将来王府世子自然与你没关系。你是侯府弃子,这一巴掌扇在侯府脸上,就跟蚊子撩了一口似的,没个重响,祝鹤行也没得罪重臣。”花坞呼了口气,轻轻合掌,“更妙的是,你在家里没倚仗,往后他想做什么或是想纳百八十美妾回来都不用顾忌亲家脸面。”

  沈鹊白摩挲瓶身,说:“说得通,但不完全通。”

  花坞说:“嗯?”

  “不娶总比乱娶好,景安帝能同意后者,岂会不同意前者?”沈鹊白回想起祝鹤行的模样,轻声说,“祝鹤行这个人有些疯性,但他没有因为疯而失智,或许我们想得深,人家偏偏浅,我们想得浅,他又憋了一肚子的算计。想猜中他的心思,实在不易,那……便不如不猜。”

  花坞不解地看着他。

  沈鹊白说:“无论如何,沈五在这场婚事中都只是一颗棋子,它有没有用、要怎么用,都是祝鹤行说了算。”

  祝鹤行这一手惊棋打乱了沈鹊白的计划,但事已至此,懊恼无用,不如顺势改道而行。“祝鹤行要拿我做棋子,我便顺他的意。”他垂眸,“棋子遇见对的执棋人,也能走到想去的地方,执棋者自以为棋高一着,岂知棋子也是得偿所愿?”

  音落,沈鹊白也看向花坞,说:“你留在朝天城。”

  花坞说:“你刚回宣都,还要入明瑄王府这座虎口,我不放心。”

  沈鹊白说:“宣都有我的人,我并非孤立无援,那里不比朝天城……”

  “所以我更要跟着你,宣都的暗桩到底不如我知你。”花坞在沈鹊白身前蹲下,要看清他的眼,可它那样润,像蒙了层胭脂雾,看不清。她抿唇,说,“这么多年了,我隐约猜到你的目的,却不敢笃定,这让我时常恍惚,但没关系。我们相识十年,我信你,也服你,你要做什么,我都跟你。”

  沈鹊白看她良久,伸手将她扶起,说:“姐姐信我,我也信姐姐。”他顿了顿,轻声说,“无刀在手,我曾任人鱼肉,宣叔说得对,十二年了,我梦魇难消,旧仇未报。”

  虎虎生威的乱棒接连砸下,粪坑里泡着老妪浮肿残损的尸体,冰湖是座捅人骨肉的冰锥堆。那年冬日的雪不是白色的。

  沈鹊白永远记得那天。

  “他们说我命贱,桂嬷嬷照顾我七年,也着了贱命,死得那样痛。”沈鹊白低喃,“我会碾碎她们高贵的头颅,我保证。”

  “我知道你不止想报仇,否则你不必对祝鹤行动手。”花坞抚过腰间锦带,“所以我还会拼命,替你挣一份前程。”

  沈鹊白一怔,随即莞尔,“姐姐知我。”

  花坞得了答案,心中一松,又瞬间变脸,挖苦道:“不过别忘了,你去宣都不是做浪里小龙,是入虎口的。”

  “是羊入虎口还是虎口拔牙,犹未可知。”沈鹊白伸出指头,推推桌上的圣旨,它哗啦散开一片。他语气亲昵,“榻上弑夫,也是种情/趣。”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回都

  明瑄王府的紫荆长得好,互相攀搭着越过四面墙头,从里往外看,天都烧成了紫红。

  听鸢收回视线,快步向府门外走去。

  站在阶梯下的男子长身玉立,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听鸢上前行礼,“见过世子爷。殿下不见客,请您见谅。”

  沈清澜瞎了眼,戴着眼纱,露在外面的脸像温润白皙。他抿了下唇,说:“我家阿九还没学会怎么爬就被送去朝天城,若没有这道圣旨,恐怕大家都忘了永定侯府还有一个五少爷。他是庶出,又不受宠,殿下娶他没有好处,反而落了笑柄。殿下天潢贵胄,自有更好的人相配,阿九实在不堪,还请殿下开恩。”

  “有世子爷做兄长,是五少爷的福气。”听鸢回礼,不卑不亢地说,“但想必您在来前已与侯爷商量过了。”

  沈清澜说:“家父忠君不二,对陛下的旨意不敢有丝毫不敬,也知这是殿下抬举侯府和阿九,但不论殿下是责我不尊上意,还是狂悖无知,都好,我恳请殿下收回成命。这些年来,阿九身边没有爹娘爱护,吃了很多苦,还请殿下慈心,饶了他吧。”

  “世子爷这话……”听鸢玩笑般地说,“显得明瑄王府深似苦海。”

  “殿下再尊贵,我家阿九也是男儿身。”沈清澜勉力压制语气,说,“与素不相识的人成亲本就不是件喜事,更遑论是做男妻?”

  听鸢看不见沈清澜的眼,但他能听见对方话中的轻颤,这让他疑惑:沈五与沈清澜几乎快二十年未见,哪来的兄弟情谊让沈清澜上门相求?就凭那些不知出自谁手的平安信?

  听鸢心思微转,歉然道:“世子爷见谅,殿下的脾性您应当知道,但凡是他决定的事情,断无更改的可能,况且陛下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

  他知道沈清澜既然来了这儿,就不怕遭祸,因此又扯了挡箭牌出来,“若陛下听了您这番话,怕要误会五少爷有不尊不臣之心,那就不大好了。”

  “我……”沈清澜果然动摇。

  “算算时间,五少爷该到了,您不如听听他的意思。”听鸢猜想沈清澜傲得内敛,或许不喜生人扶他,便只行了礼,“世子,慢走。”

  沈清澜嘴唇翕动,随后点头回礼,转身离开了。他没走几步,一个身穿靛蓝劲装的年轻男子小步跑上来,抬臂扶住他,朝听鸢点了下头。

  听鸢回礼,看着闻榭将沈清澜扶上马车,他显然做惯了这根人形拐杖,搀扶之间熟练自然,既妥帖,又不会太过小心而显得沈清澜像块易碎的瓷。

  侯府的马车缓缓驰远,听鸢收回目光,转身回府。

  圣旨传到沈清澜耳中时,沈鹊白已经在回京途中,彼时沈清澜刚到檀州城门口,准备去探望老师。他来不及细细琢磨,

  第一反应是:绝对不可以。

  阿九没有摄人的威势和身份,若雌伏男子,出门都得被人背地里打量玩笑。明瑄殿下突然要娶阿九,用意不明,令人顾忌,他又喜怒不定,阿九过府后更是前路难料。可父亲不置一词,明瑄殿下难以说动,还有谁能阻拦这件事——

  “世子,要去城门吗?”

  闻榭突然出声,沈清澜放在膝上的手蓦得一松,回神道:“什么?”

  “刚才有一辆马车朝明瑄王府去了,赶车的是个小太监,车轱辘蒙了一层土,是一路风尘仆仆赶路沾上的。”闻榭已经勒转马头,朝城门口去,“应该是五少爷回京了。”

  沈清澜闻言偏头看向车窗,车窗推开一角,空中有股淡淡的土腥味,要下雨了。

  沈鹊白下车,脸上落了颗小雨,随行的年轻太监撑伞遮住他,说:“五少爷刚到,老天爷就下雨,这是给五少爷接风洗尘呢。把以前的脏东西、污秽物洗空,往后日光澄明,都是好日子。”

  “是个好兆头。”沈鹊白对他笑了笑,“谢公公吉言。”

  一阵车轱辘声传来,沈鹊白似有所感,转头看见挂了“永定侯府”牌子的马车停在前边。闻榭跳下车,拉开车门,露出里间端坐如松的沈清澜。

  沈鹊白一怔,太监已经将伞递到他手中。

  沈清澜弯腰出了车厢,正想下地,就被一只手扶住了手臂。闻榭扶了他十二年,他记住了对方掌心的轮廓,这只手显然不是闻榭。

  “地上湿,不要脏了鞋。”沈鹊白撑伞遮了他,轻声道,“哥。”

  沈清澜还是下了地,因为这样可以平视这个弟弟,用指腹去看。他摸着沈鹊白的脸,声音像润过的温茶,“春柳眉,彩凤眼,阿九生得俊俏……”他摸到沈鹊白的头,“也长得高挑。”

  后头的小太监面上无碍,心中却好奇得紧。这五少爷十九年不回宣都,怎得世子爷对他亲昵得很?光凭一把平安信,就能修得兄弟情么?

  自然不能。

  因为那一把平安信只是凶手苦心遮掩的工具。沈鹊白的信都偷偷写给了沈清澜,这个十九年不曾蒙面,却主动来信问候他是否平安康健、每月按时送月钱、逢年过节来信赠礼,还总是牵挂他学业的哥哥。

  沈鹊白看着沈清澜,心像泡在这捧温茶里,他用脑袋蹭了蹭沈清澜的手,小声喊:“哥哥。”

  “哥哥在。”沈清澜说,“一路远来,累坏了吧,随我回府去,先好好睡一觉。”他转过身,想起什么,又转头问,“可有人陪你?”

  后头的小太监连忙上前,“奴婢见过世子爷。老祖宗急着回宫复命,便让奴婢陪着五少爷回府。”

  一旁的闻榭摸出银子递过去,说:“这一路劳公公照顾我家小少爷。正下雨,公公去楼里喝杯热茶,歇会儿再回去。”

  小太监没有推辞,笑呵呵地接了,又说了两句吉祥话,行礼后便离开了。

  上了马车,沈清澜才说:“这桩婚事虽然荒唐,但到底是陛下赐婚,还是明瑄王府的婚事,所以简单不得。前去宣旨的是陛下的伴读太监,四品,老资历,名叫鱼半湖。御前的人最会察言观色,我猜他们这一路不会薄待你,一点银钱是还人情,也是送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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