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虞轶阳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棠儿,我知道自那日没有管住自己淫念,我便对不住你,也配不上你的忠贞不渝……我曾说过再也不进去打扰你,不过今日不同,我带来了一个人,她是我们儿子的新婚妻子,我觉得有必要让你认一认我们的儿媳,这……应当不算打扰吧。你放心,我不进墓室,就站在外头。” 与此同时,几丈开外的许不矜心中暗骂:“这种认儿媳的方式,疯了没有十年想不出来。” 另一个黑袍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虞轶阳这疯态,依言卸下驮着的陆筱雪,使她斜靠着一块“吾妻李宛棠”的墓碑。 陆筱雪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却没有醒来。 虞轶阳稍带嫌恶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继续用柔情似水地语调道:“棠儿,这就是你儿媳了,看见了吧,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她,看起来柔柔弱弱,主意却多得很,真不知道咱们儿子看上她哪里了,自从有了她,那臭小子竟敢跟我顶嘴了……这姑娘模样不算好看,但还算好认,棠儿你在九泉之下孤单寂寞,我这就送她来陪你说话解闷。” 宽敞黑袍随风猎猎,虞轶阳伸出凝聚真气的右手,往陆筱雪天灵盖上靠去。 “住手——”虞宸景从虞轶阳的自言自语中醒过神,厉声喝道,“虞轶阳,你别动她!” 虞轶阳手上一顿,转过身来,神情不怒自威:“不孝子,在你娘墓前你叫我什么?” “虞轶阳!”虞宸景一声冷笑,带着满腔愤懑直奔虞轶阳。 不知名的黑袍人十分护主,闪身挡住虞宸景去路,低沉道:“少主,不可!” 虞宸景本来不管不顾,一心只想救陆筱雪,可听到这几个字后,不免身形一滞,电光火石间,一个答案在脑海呼之欲出。 “是你——” 虞宸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初他与虞轶阳言明自己对修习浩渊心法没有兴趣,不愿再练,虞轶阳驳斥了他一番,两人不欢而散,第二日他离家出走,外出散心,遇上一群黑衣人追杀,带头的那个黑人还逼问他浩渊心法,用的就是这个声音。 秋风袭人,虞宸景禁不住直打哆嗦。 虞轶阳不耐烦地对那人道:“你先下去。” “是。” 黑袍人一走开,虞宸景就欺身上前,拽紧虞轶阳胸前衣领,求证道:“追杀我的那些人,也是你派的?” 所以,那些黑衣人怕被他认出,才会各个都蒙着面,而他之前还傻傻地责问于宸宁。 虞轶阳道:“是又如何?” “又如何?”虞宸景气得双唇发抖,“我这一双眼睛差点就毁了!” “派人追杀你,原意是想让你知道外面危险,若没有高深的内功傍身,你根本不足以应对。不过那些人做事实在不小心,竟用剑气伤了你的双眼,为父得知这个消息也很心痛,第一时间处置了伤你的那人。” 心痛个屁,许不矜见虞轶阳说起这些,表情上丝毫看不出一点悔意。 果然虞轶阳又道:“如今回过头仔细想想,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你双目失明就不能再耍性子离家出走,往后便只能待在为父身边……” 这和养鸟之人因怕鸟飞走便折断其羽翼有什么区别?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虞宸景泪水夺眶而出,连声喃喃:“你疯了,你个疯子……”他已经很难再将眼前这人与教养他多年的父亲联系到一起。 虞轶阳轻轻一甩,就挣开虞宸景紧拽他衣领的双手,道:“宸景,别在你娘跟前耍性子了,你我两父子哪有隔夜仇?” “你还想骗我……我们根本不是亲父子。财叔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虞轶阳眼眸一黯,声音冷了下来:“李财?当年我一时迷了心智让宸宁蛊惑,被他当场撞破……这个李财就总在我背后做一些蠢事,若非念在他是送你娘出嫁的家奴,我怎么会一时心软留下他这个隐患。” “他不是早就回乡了,怎么会与你说这些?” “噢……又是虞宸宁!为了离间我们父子关系,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早该杀了她。”说到“杀”这个字眼,眼底一片猩红。 “你对她已经够混账了!”念及于宸宁,虞宸景心中又是一痛,右手摸向腰扣,解出一条由金丝制成的软剑,原本细薄软塌金丝软剑在他手中似乎成了一柄银兵铁器,泛着清冷的剑气。 他克制住发抖的手腕,挥剑斩向虞轶阳:“你是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竟也能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住口!”虞轶阳空手接白刃,怒斥道,“我教养你这么多年,如今你却用‘无垠’指着我?” “我对你们不好吗?要什么给什么,偏偏一个个都想离开!虞宸宁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从前你明明很听我的话,怎么现在却总是忤逆于我?” 虞轶阳越说恨意越重,冷然煞气从周身散发出来,俨然是一尊地狱邪神:“都怪陆筱雪这个女人,她说服你去医治双眼,蛊惑你离开虞家,的确碍事得很!宸景啊宸景,别怪为父留她不得。” 说到最后一句,杀心暴涨! 即使虞宸景剑如流水,连绵不绝,但他的浩渊心法与虞轶阳完全不在一个等级,虞轶阳一掌将他震出老远,转头对着陆筱雪而去。 许不矜看得胆颤心惊,忙不迭抓起天祜刀跃迎难而上,与此同时,沐昀抱起陆筱雪躲开,黑袍人也被覃远志拖住。 虞轶阳的精纯掌劲带起一阵飞沙走砾,许不矜屏气凝神,他那一点微薄的内力很快便不足以抗衡。 颜聿在身后疾呼:“许不矜,他走火入魔了,别硬拼!” 看出来了。 虞轶阳面色骇人,掌心发红,招式越发刁钻奇诡,令许不矜应接不暇。 天祜刀只割裂虞轶阳一只衣袖,可许不矜胸膛却被手刃抓破了皮肉,鲜血横流。 “我们来助你!”解决了黑袍人,覃远致和沐昀赶来助许不矜一臂之力,结果二人连虞轶阳一片衣角都无法触及,轮番被浩渊心法打得鼻青脸肿,败下阵去。 颜聿看向覃远致:“连你也无法近身?” 覃远致偏过头不语,沐昀拍了拍屁股,道:“最高境界的浩渊心法实在恐怖……” 虞轶阳自信这世上已没有几个人可以伤得到他,他也才初初突破浩渊心法的最高境界,还没来得及找几个高手比试,此刻他只用了五层内力,便叫还算有潜质的许不矜趴倒在地,力不能支,心中越发狂妄肆意,察觉到背后又有人愚蠢地奔来寻死,虞轶阳耐心用尽,袖手翻飞,回身一掌挥出。 无垠剑势如虹,矫若飞龙,却在堪堪触及虞轶阳衣角时脱了手。 “虞大哥——” 虞轶阳杀红的眼闪过一丝惊愕、悔恨,猩红一点点褪去:“宸景!”纵然他自毁根基,及时收回了一些内力,可虞宸景仍然脆弱像一张宣纸,飘然倒下。 颜聿探了探虞宸景的脉相,微微摇了摇头:“内伤倒还好,但他体内的真气很乱,怕是……” 许不矜不敢置信地去捂虞宸景口中不停呕出的鲜血,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说话都轻不可闻:“小雪……” 许不矜忙道:“小雪好好的,你也得好好的。”不然他怎么跟陆筱雪交代。 覃远致道:“我听说,被浩渊心法的掌力击中,必须有人用足够强劲的内力才能制伏体内四窜的真气,否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沐昀道:“浩渊心法就是最强劲最霸道的内功心法,那岂不是说,只有用浩渊心法的内功为他运功疗伤,才能救得了他?” 而唯一一个熟悉浩渊心法的人…… 虞轶阳被收回的内力反噬,喉头一阵阵腥甜上涌,内伤也不比虞宸景好上多少。他捂住胸口,缓了几口气,微微睁眼看向他的“儿子”,不再过多犹豫,道:“我有办法救他。” 他说一句话便要缓上一会,看着许不矜道:“姓许的,你过来。” 许不矜知道虞轶阳走火入魔的征兆已散,如今是真切要救虞宸景,立刻便靠过去,听得他耳语了几句,神情逐渐震惊:“前辈,你真的……” “快去墓室。宸景坚持不了多久。” 许不矜点头,一脸凝重地按照虞轶阳所说,打开墓室的门。 身后,沐昀疑惑问:“许不矜去墓室做什么?” 覃远致道:“等一会不就知道了。” 墓室里布置十分简单,一口棺木,一幅美人肖像而已。 阴森森、冷冰冰的。 这位美人不用说肯定是虞夫人。自己的墓室被陌生人闯入,应该多少有些不快吧。许不矜这样想着,给虞夫人赔了个礼,然后就看到挂有虞夫人肖像的这一面墙,有人用石子刻下了许多字。 当先四个字便是“浩渊心法”。 许不矜知道时间紧迫,只好先将全文默念几遍,铭记在心,在整段文字的最后,还有一段小字,许不矜蹙了眉细看,目光停滞了一刻,终究吸了口气:“先不管了,救人要紧。”接着摒除杂念,席地而坐,照着墙上的心法口诀默默运气。 半个时辰后,许不矜腹部感受到一股比平时更温热的气流蠢蠢欲动,心知这大约是摸到浩渊心法的大门了。 他紧张虞宸景的伤势,不敢耽误,匆匆打开墓门,就有一道艳红的身影带着幽香飘了进来。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许不矜本能地往后一退,于宸宁与他擦肩而过,闯入墓室后,她仰天大笑,激动而兴奋道:“亏你们藏得这么好,最后还不是让我找到了,哈哈哈!” 许不矜哪里料到会有这一出,按理,他应该阻止于宸宁擅闯入内,但畏女的毛病又让他望而却步:“前辈,她……” “让她去吧,不亲眼见一见,她是不会死心的。”虞轶阳缓缓叹了口气道。 墓室的门开了又合。 许不矜来到虞宸景身侧,默念着心法,将刚刚练出的一点内力渡给虞宸景,再按照虞轶阳教授的方法,引导虞宸景体内的真气合一。 “可以了。”虞轶阳道,“你学得很快,于习武一事上确有天赋。” 许不矜则道:“若非前辈解释得详细,我必然还得再花上诸多功夫。” “不管我解释几遍,宸景天资不比你差,却比你多费一倍时间都不止。”虞轶阳嘴角含笑,说着说着,突然如梦初醒般道,“原来,宸景他……真的不喜欢习武。” ---- 改了大纲,巨卡,本来想把这一趴收尾掉,实在太困了。先去洗洗睡了~
第25章 天妒英才
沐昀道:“那当然,虞大哥只是你抱养回来的,又不真姓虞,就算是虞家的后代也不见得人人都喜欢舞刀弄剑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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