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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瘦的和矮胖的两人对了下眼色，满脸堆笑：“请随我们来。” 周围是诸门派赶来赴宴的侠士，均有人迎上去接待，覃远致四下一打量，道：“这次寿宴，听说很多久不出江湖的老前辈也来孤冥山赴宴，甚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悔前辈也会来？” 矮胖的那个道：“无悔前辈的确有回帖说会到场。主要这次寿宴，我家掌门不仅是想请各大门派的派首一聚，另还有一要事相商，具体事项到时便知，几位请往这边走。” 他们带向的事一条偏僻山路。 许不矜道：“为什么其他门派都往那个方向走，和我们不同？” “哦，我们按门派划分住处，落梅山庄排在东峰，从这片树林穿过就是了。“快走吧，你师父和师兄们早就在等着了。” 许不矜也不是刚下山那个江湖小白了，经过这段时日的历练，早就看出两人不怀好意，想到自己与孤冥山交往不多，若说针对，铁定是落石惊山的关系。但听他们提及师父师兄，许不矜暗道：“难道师父师兄也在他们手上？那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只能先跟去看看。” 许不矜试探问道：“说起来，我们能来孤冥山参加戚掌门的寿宴，亏得是落石惊山四位师兄邀请，不知他们近况如何？” 两位弟子神情怪异地冷冷一笑，没有问他们是如何相识的，矮胖的那个头也不回道：“哎，说起我们落石惊山四位师兄，从前是八面威风、风光无比，如今……知道的人，谁不叹一声可惜。” 按理说，孤冥山设宴，除了掌门戚南凤以外，常常为外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落石惊山，可许不矜等人这一路走来几乎没有听到过落石惊山的消息，现下想来确实有些奇怪。 许不矜道：“以落石惊山的默契配合，怎么都能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为何说可惜？” 瘦高个儿道：“你们不知道吗？毕惊鸿师兄上次负伤回来，养了几日，那条腿不仅没有好全，反而伤势越来越重，不知用了多少上等好药，伤处筋肉还是渐渐化为腐肉，为了不致整条腿都跟着废了，掌门做主砍了那条腿……自那以后，惊鸿师兄就一蹶不振，已很久不曾离开他那间屋子了……” “怎么会？” 许不矜等四人不无震惊。 需知那日分别，毕惊鸿的腿虽然伤到了，却只是被砖石压到筋骨而已，孤冥山又是武林大派，多少上等的伤药，怎么可能越养伤势越重，甚至到了自断一条腿的田地？ “许不矜，这处山林只有我们几人，你又何必再演？早先就听重山师兄说了，惊鸿师兄的腿伤就是你造成的？” 高瘦和矮胖两人说着，突然闪身窜入林中，“唰唰唰”，不知从哪飞来接连不断的利箭，射向他们。 许不矜手起刀落，劈开这一阵阴冷的箭雨，林子里又是“唰唰”声传来，竟准备了这么多暗器！前面不能过，只能原路返回了，可他们才退后几步，地面突然破开一个硕大的口子，覃远致和沐昀双脚离了地面支撑，直直坠入地下，许不矜走在最后，只来得及搂住离他最近的颜聿，便一齐落入高瘦矮胖两人提早布好的陷阱。 许不矜后背触地后，腰部一用力搂着颜聿在地上打了滚，缓过冲劲。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位置对调，成了颜聿在下。 许不矜手肘撑地支起身，道：“你怎么样？” 颜聿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恢复平静，他一动不动地躺着，神情温润如水，似笑非笑。 看样子应该没磕着碰着，但怎么只望着他不说话？许不矜觉得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心口突然没来由的一悸。 有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刚想要抓住，却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角色，只是一个小小的陷阱就把你们一网打尽。你们几个就在这里好好呆着，惊鸿师兄什么时候想开了，什么时候放你们出来。”矮胖那人探出来一个头，对着一人多高的大坑笑道。 沐昀飞身走壁道：“就这点高度也想困住我们，你小看谁呢？” 矮胖男人冷笑一声，拍拍手，洞口突然扎出数十道尖头精铁，牢牢堵住出口。 “喂，我们是来参加戚掌门寿宴的，你这样对待赴宴的宾客不怕传出去被江湖中人耻笑？” “没有取你们小命已经是我们的仁慈。技不如人，被耻笑的也是你们。”矮胖男人不再与他们废话，就这么走了。 眼看天色渐黑，四个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沐昀道：“完了，宴席我们是吃不上了，我怎么这么没有口福呢？” 许不矜也有些饿了，砸吧嘴道：“等出去了，我们去酒楼挫一顿。” “想得美，我们那几个钱够吃几盘凉菜？” 颜聿踩着脚下软土，道：“放心吧，他们没有要置我们于死地，只是想给我们提个醒。时候到了，自然会放我们出去。” 他寻了个舒服松软的地，正要坐下闭目养神，瞧见地上有一件小孩的玩意，他把鸡毛毽子拿在手中看了看，被一只手夺回去，覃远致神色略显慌张地塞进怀里，轻声道：“我的。” 颜聿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没有追问什么。 这一幕未曾落入另两人的眼。 许不矜和沐昀正抬头研究能否避开精铁爬出去：“等等，你们听——” “轱辘轱辘……”听起来是轮子碾过石子路发出的声音。 “有人吗？我们掉在坑里了，有没有告诉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啊？” 轱辘声顿住，接着头顶探出来一只鞋。 “公子，好像是方圆二人又把人骗到里头了。”说话的人声音稚嫩，年纪应该还很小。 一个如清泉击石般好听的声音道：“这两人越来越没有规矩，底下的多半是受邀而来的宾客，赶紧放他们出来。” 紧接着“嚓”的一声，许不矜等人头顶的精铁收了回去。 沐昀当先跃出洞口，随后是覃远致、许不矜和颜聿。天还没完全黑，几人出得泥坑，果然瞧见一个十四岁左右的男孩，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在下戚庭月。诸位见谅，我腿脚不便，无法起身见礼。”男子一身鹅黄的镶金边的直裰，膝上铺了一条毛毡毯子，几乎盖住了膝盖以下的全部部位。 许不矜从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人，若说他长得单纯无邪，眉眼里又是世故老练，若说他温和文雅，说话谈吐又充满了清冷疏离。他的容貌无疑是好看的，孤美如庭中皎皎月，独悬天幕，却又寂寥凄美像是受困其中的池中花，无奈嗟叹。 总之，整个人充满了矛盾，却又好像相得益彰。 众人谢过戚庭月。 “这里许久不曾来客，我也没什么准备。”戚庭月道，“夜里凉，诸位不如去我屋里用点热茶？” 覃远致道：“也好。叨扰了。” 年纪还很小的男孩叫莫违，专门是陪伴照顾戚庭月的，推着他在山路缓缓行走。 戚庭月的居所小而精致，隐藏在东峰之中，若没有人带路，绝难找到。 里屋的桌上支着笔墨砚台，似乎是一副还未完成的对联。 戚庭月道：“这是给父亲的寿辰写贺联，只写了上联，我一时想不到好的下联，便先空着。几位可有兴趣替我想想？” 覃远致和沐昀摇了摇头，对此都不感兴趣。 落梅山庄就没几个读过书的，许不矜望向颜聿，他也不推让，进到里屋看了一眼上联，思索片刻便着墨写了下联。 戚庭月推着椅子凑过去一看，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他盯着下联看了许久，才道：“莫违，你受累带他们走一程吧。” 小莫违带他们走出一小段，就着一片漆黑的山林指指点点了一番，二话不说就回去了。 沐昀“嘿”了一声：“他怎么比戚庭月架子还大？也就戚庭月脾气好，还能受着。” 覃远致道：“无妨，他说了前面没有设陷阱，我们可以自己走。” 许不矜特地走慢一步问颜聿：“戚庭月常年在后山读书写字，他那上联是不是写得很好？”他没看，因为看不懂。 颜聿点头道：“还不错。” “你说还不错，那应该就是很不错了。” “嗯。” “那我怎么看戚庭月的脸色，好像……”看起来并不开心。或许就跟他当时在湖底密室一样，眼睁睁看着颜聿在短时间内就能记住地图，心中震惊、艳羡，也有一点嫉妒。 许不矜回头望了望，只见戚庭月仍拿着那一副字看得出神：“之前听说他腿脚不便，许久不曾露面，我还以为他并不受戚掌门的重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覃远致道：“怎么说？” 许不矜道：“大概是练了浩渊心法的缘故，我现在可以感知到旁人的内力深浅，刚才那个叫莫违的孩子内息平稳，身手绝非一般成年男子能及。所以，给我们带路这种小事，已经很委屈他了。” 沐昀道：“戚庭月好歹也是戚掌门的独子，就算戚掌门有众多亲传弟子，毕竟比不上亲生的，再说戚庭月身体多有不便，放个高手贴身保护也无可厚非。” ----
第27章 自讨没趣
到了宾客下榻区，远远瞧见灯火通明处有四个眼熟的人——落石惊山，他们又是核对名录，又是领着宾客去客房，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
据说很久不曾走出屋子的毕惊鸿也在。
他右边腋下拄着一条拐，行动不便，宾客名录正是他在逐一核对。
落石惊山作为戚南凤曾经最受宠的弟子，如今也同外门弟子一样，做着最不起眼的小事。
排在许不矜等人前面，是之前在茶肆看见过的那几个清河派弟子，与毕惊鸿确认了受邀名录，相互间说了什么，一个个捧腹大笑起来，走远几步后，竟还背着毕惊鸿一跛一跛地走路，显然是在嘲笑他昔日英雄如今成了跛雄。
毕惊鸿听到哄然大笑，纳闷地正要回头，许不矜迅速走上去，抢先一步叫道：“轮到我了，落梅山庄许不矜。”
听到这句话，毕惊鸿浑身一个激灵，手上名录掉落：“是你，你还真敢来。”
许不矜道：“这不正是你们邀请的吗？我不来你们就会说我胆小如鼠，来了又问我怎么还有脸来……反正好坏都随你们说就是了。”
毕惊鸿本就不善言辞，听了这话更是张口结舌，表情中有几分怨恨、几分畏惧，右手握紧了拐杖，腋下肌肉因用力而发疼，但这点痛与砍断一条腿的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落石惊山另外三人见状也都赶过来，金乌剑出鞘，锋芒毕露，逼得许不矜连连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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