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重山喊道:“许不矜,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三哥当日只是外伤,你却暗中下毒,害得他不得不截肢保命,真是好狠的心肠!”
许不矜道:“我知道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我没有下毒。我也不知道他腿伤为何加剧……”
“那我就打得你知道为止!”
虽然毕重山招招致命,但一想到他也是维护哥哥心切,许不矜怎么也下不了狠手,天祜刀仍在肩后,许不矜只是随便翻出一掌,便见金乌剑脱离他手,随着一股强劲的力道,旋转着插入不远处的一棵红杉树干中。
“嗡——”剑身晃荡,久久鸣响。
毕重山面红耳赤,失神地望着金乌剑,不敢置信道:“我竟……在他手底下过不了一招?”
古往今来,侠士中流传着一句“剑在人在,剑毁人亡”的口号,虽说金乌剑没有损伤,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毕重山与许不矜段位差得太多,要不是金乌剑堪称神兵利器,此刻或许早已折断。
见有热闹可看,青河派的弟子们去而复返,相互间交头接耳、品头论足,说的无外乎是:“毕重山还是年轻啊,做事如此冲动,结果自讨没趣。”
“风水轮流转,落石惊山往日仗着人多势众,没少让别人下不来台,今日可算轮到他们了。”
闲言碎语中毕重山整个人耷拉下来,眸光转黯。
最后还是毕落阳出来主导场面,引众人前往住所。毕石南对许不矜等人甚是有礼地拱手,语气却生硬冰冷:“恭喜许大侠武学造诣又有所精进,今夜踩着我三弟大出风头,相信明日许大侠的威名便会在江湖上人尽相传、众所皆知,不知许大侠尽兴了没有?若尽兴了,还请自行回房歇息。”
许不矜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一时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近来,他每日早晚照虞轶阳所说的修练浩渊心法,确实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却没想到内力如此充盈丰沛。浩渊心法共九层,他已达到第三层,实在可喜可贺,但另一方面,他们这次来孤冥山本意是为表诚意,不说与落石惊山和睦共处,但求互不干涉,可如今……刚到孤冥山,就加深了与落石惊山的仇怨。
落梅山庄与青河派的客房挨得近,不敢劳烦落石惊山带路,许不矜等远远跟着青河派前往住处。
沐昀道:“到底什么人对落石惊山有如此深的恨意?”
颜聿道:“能在孤冥山无声无息给毕惊鸿下毒,必然是他身边熟悉的人。”
许不矜道:“身边人……那嫌疑最大的岂不就是另外三兄弟?但落石惊山是亲生兄弟,且‘孤掌难鸣’能否顺利发挥与他们休戚与共,断不会做出这等傻事。”
覃远致摇头道:“落石惊山往日颐指气使的,暗中肯定得罪不少人,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
四人说着来到客房,先去拜见师父。裴常儒一向睡得早,今日却还在煮茶,陪在他身侧的是苏春杏,见着四人,喜上眉梢:“你们可算来了。知道你们这几天会到,师父到现在还舍不得睡呢!”
四人依次进屋,给裴常儒行礼。
裴常儒将他四人逐个打量过去,流连的目光在许不矜身上停留了很久,这才望向他身边的颜聿:“看你脸色,想必近日又犯过心疾了,我这没什么要紧的,你先回屋让春杏瞧瞧。”
苏春杏道:“师父特地吩咐给你留了一间朝南的屋子,走,我带你去。”
颜聿低垂着眸,没有动。
四人一齐走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裴常儒这么一说,众人再看他,便觉得哪哪都弱,怎么看都虚……
许不矜尤其关切道:“师父都这么说了,你就先让春杏哥瞧瞧吧,我晚一些来看你。”
“好。”颜聿抬眸看了他一眼,随苏春杏走了。
“咳咳……”
裴常儒一声轻咳,瞪向沐昀:“臭小子,知道错了吗?”
“弟子知错。”
下山当日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许不矜忙也陪沐昀一齐跪道:“师父,私自下山的事我也有错,请允我担一半责罚。”
裴常儒没有说好或不好,只道:“你起来。”
许不矜只好起身,心里琢磨着,师父这一次是真生气了啊。
裴常儒又道:“沐昀,这次的事,就罚你在这跪一晚上。”
“啊?”沐昀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夜里地上凉啊师父……”
裴常儒凉凉眼风扫去,沐昀登时就跪了,甚至听到“咚”一声脆响。
裴常儒不再理他,只把许不矜叫去跟前:“来孤冥山后,我听说了一件事,毕惊鸿的腿是你伤的?”
“要说起来,确实与我有关……”许不矜解释了前因后果,又道,“但毕惊鸿的毒绝对不是我下的,还请师父相信我。”
裴常儒毫不犹豫道:“废话,你是我徒弟,我当然信你。”
“你看看,不让你下山非要下山,拦都拦不住。现在好了,被人泼脏水了吧,远致写信来说你这一路上还受了好几次伤?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哎呀,瘦了,脸上都没肉了……”
许不矜任由裴常儒掐他的脸颊,从屋外带进来的湿冷寒意被裴常儒指腹的温热一点点褪去,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话语,许不矜由衷地感到高兴。
他觉得,裴常儒有时候像父亲,更多的时候像母亲。
他心中惦记颜聿的心疾,扶裴常儒坐下,道:“师父,我皮糙肉厚受点伤没什么,不过好几次累及颜聿哥牵动心脉,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不知为什么,裴常儒有意无意地又看了一眼跪地上的沐昀,道:“颜聿初来时,我就劝他今后都留在落梅山庄休养身体,但他又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没有尝试过他是不会放弃的……”
“尝试什么?”许不矜心中咯噔一下,师父知道他要陪颜聿去神栖梦泽的事了?
不对不对,这件事他连跟沐昀都没有提起过。
裴常儒道:“你这是要去找他了?春杏看看脉相可以,他炼制的那些丹药……”
许不矜撇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道:“那些丹药我碰都不会碰,师父放心,我知道他照着手上那本残卷是练不出什么神丹妙药的。”
裴常儒点点头,挥退他。
连廊没有点灯,许不矜两眼一抹黑,这才想起他不知道哪一间是颜聿的屋,夜深了,也不好一间间开门看吧,于是调转回头,正要敲门,听到裴常儒屋里头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裴常儒怒其不争道:“你下山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让他们单独相处,不要让他们单独相处,不要让他们单独相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是一遍都没听进去啊。”
沐昀道:“师父,我已经尽力了。但像是船被浪打翻了,我都自身难保的情况,哪还顾得了许不矜和颜聿是不是一起被浪冲走的啊。”
“师父,我说句公道话,您确实有点为难沐昀了,”覃远致正经道,“他打架打不过老七,讲理讲不过颜聿,您让他去,这事怎么能成?”
沐昀道:“臭脸哥,我谢谢你。”
“我倒是一开始就想找你去,”裴常儒骂骂咧咧道,“十封信,你给我回一两封,差点以为你死外面了。”
“行了行了,一个二个的都走走走,别罚了,你跪这不痛不痒的,只会影响我睡眠。”
门“吱嘎”一响,许不矜已闪身躲到墙角,直到覃远致和沐昀互相埋怨的吵吵声听不见,裴常儒吹灭了屋里的烛火,许不矜仍怔忪着回不过神。 ---- 终于回归主线,但还是卡啊。
昨晚没更,因为今天一大早迎检……
第28章 断袖之风
清早,庭院里白刃劈空声阵阵,许不矜已练了一个早上的刀法。 如果师父不想他和颜聿走得太近,直说就好了,为什么还特地避开他? 话说回来,为什么师父不想他和颜聿单独相处? 刚刚带颜聿回落梅山庄时,他还在内心窃喜,除了他,没有人再缠着颜聿,后来发觉落梅山庄人人都对颜聿避而远之,看着颜聿形单影只地漫步在梅林,他心中竟生出一种类似委屈的心情,并暗暗下定决心要加倍对颜聿好。 如果连他都不和颜聿说话,不跟颜聿分享好吃的点心,那颜聿也太孤单了吧。 许不矜心中不停转换着各种念头,手足却依然娴熟地耍着基本刀法,一个弓步砍刀,险些伤及身旁走来的人。 “颜聿哥!”许不矜收起刀,瞧见他眼睑下淡淡青痕,“昨夜没休息好?” 颜聿不答反问:“不是说晚些时候过来?” “你等我了?昨晚太迟,又赶了一天路,我以为你睡下了。哦,春杏哥那些丹药你没收下吧?” “没有。” “那就好,”许不矜笑笑道,“就跟师父给我的那几本刀法残卷一样,缺页太多,招式都无法连贯起来,盲目去练只会走火入魔,你说是吧?”落梅山庄的库房藏有诸多珍贵典籍,可惜不是年月久远字迹不清,就是被蛇虫鼠蚁咬破的残卷。 “嗯。”颜聿淡淡应道。 许不矜浑身发臭,扯着袖口正要擦汗,早有一方汗巾子递到眼前。他不是个讲究人,但有人递到面前,他也乐得接受。 这方汗巾浸泡过热水,贴在脸上温和舒适。 就和颜聿给他的感觉一样。 许不矜决定了,既然师父不想他知道,他就继续装作不知道。 今晚就是戚南凤寿宴,沐昀为了给晚宴留下肚子,草草用了午膳,就把许不矜拖离饭席:“走走走,我刚刚看青河派那几个爱凑热闹的,才扒了两口饭就都神秘兮兮地往那边去了,直觉告诉我,一定有热闹可看!” 许不矜道:“可是,我还没吃饱!” 沐昀嫌弃道:“瞧你那点出息,晚上有你吃的。”他不知道许不矜一早上都没吃东西。 颜聿好心从席上抓了个虎脸形状的饽饽递给许不矜。 “等等——”许不矜伸出手,连人带饽饽一同拽了过来,“有热闹当然要一起看!” 青河派那个几个弟子穿着青绿色的襦衣,趴在连廊的花窗上,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偶尔还发出淫邪的哄笑。 沐昀反手指了指这画面,好像在说:“我就说有热闹可看吧。” 这一下许不矜也来了兴致,他嘴里叼着饽饽,三人兴致勃勃、蹑手蹑脚地凑到近前。 视线穿过花窗是一颗红杉树,树下两人相拥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凳上。 一个藏青衣色,另一个淡紫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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