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十两银子,足够我们生活两三个月了。” “哇,那两只猪,就够我们生活四六个月了!” 钟臻被奇怪的说法逗笑,“是,够我们生活小半年了。不过,我们也不可能把这些猪肉都卖掉,每年总有些剩余的。” “剩下了怎么办?” “剩下了,就拿回来,自己煮汤,炖肉,炒菜吃。” “煮什么汤,炖什么肉,炒什么菜?” 钟臻抬头望一眼小傻子,对方已经清洗到母猪的后背了,他手上是有些力道的,一些站在毛发根部的灰泥,他只要一下就刷走了。 而自己哪怕经验丰富,也要来回刷上几遍的。 心里的猜想越来越深刻,小傻子大概是因为什么变故才丧失神智,而不是一直以来就是这般痴傻…… “阿爹,你说呀,煮什么汤啊?” 尽管当下,小傻子仍懵懂好奇如一个稚童,一睁眼便有千百个问题要问,非得问到别人心烦不可。 “羊汤,”钟臻浅笑,“小深,等卖掉了两头猪,阿爹就带你去喝羊汤好不好?” 小傻子的动作凝固,舔了舔嘴巴,“可是阿爹,羊汤很贵,我们没有钱。” “把猪卖了,我们不就有钱了?到时候,我们就有四六两银子呢。” 小傻子抿抿嘴巴,低头更加卖力地搓猪。 他有多想喝羊汤就有多用力揉搓猪的皮毛,给猪的后背都搓红了。 可怜了那只猪,明明疼得要紧,却也怕得要命……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不敢装死,也不敢反抗。 哼哼两声,待清理完毕,回到了猪圈,直接昏睡过去。 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 竹林,逃亡路。 商旻深和钟臻脚步飞快,想要走出竹林。怎奈天色漆黑,月影朦胧,林子宛如一片巨大的迷宫。 鬼打墙一般,他们在一个区域里绕了两圈,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两人停下来,表情里都有一丝慌乱。照顾着彼此的情绪,却都不敢完全表露出来。 良久,从远处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了。 “追上来了!”商旻深拉着钟臻的手,他们无处可逃,只好涉险躲在竹叶与黄草堆下。 商旻深正头苦这样的情形如何是好,钟臻却握着他的手,“小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杀了我,活下去。” “谬言!”商旻深甩开他的手,“我若想让你死,何必费心劫囚?” “你记得我说的话就好,万不得已之时,杀了我,然后你一定要活着……” 商旻深白他一眼,正想与之争辩,却恍然看到追来的马儿的白色马鬓。 “清风!”商旻深站起来,大声喊。 果然,那白马正是商旻深的坐骑,朝他奔来。 “上马!”商旻深抱着钟臻的腰,将他翻到马背上,“清风,好孩儿,他知道该怎么走出竹林!” 作者有话说: 小钟:心思细腻的黑皮糙汉 小商:失智后解锁撒娇和哭唧唧属性的大力美男子 ……俩人奈奈都很大! 这次两个宝宝都有吃饱饱! . 感谢在2023-12-06 22:34:45~2023-12-07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天气真好 20瓶;张张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逃亡十二时辰(五) 翻身上马前, 商旻深特意伏在白马清风的耳边,告诉他原路返回。 清风长啸,志在必得的样子。马的品行与它的主人最是接近的, 商旻深安下心来, 相信清风一定能带他们出去。 策马疾驰,夜风钻进两人的衣领里, 他们都有些冷了。钟臻顺势从后环住商旻深, 问他:“这样就会暖和点, 是吧?” “松开,”商旻深逞强道,“我一点也不冷。” “当真?以前你总是一点冷都受不住的,还特别讨厌下雨天。” “那是以前……”顿了顿,商旻深挺直了背, 刻意和钟臻的怀抱拉开距离,“我早就不是小深了。” 钟臻仍不松手, 结结实实地抱着他。他往前一寸, 钟臻也往前蹭一些,比之前还更贴近。 商旻深不再说话。 渐渐,他们看到了前方的道路逐渐平坦,两边的竹枝变得稀疏,大概终于要走出去了。 “你知道是谁在追我们吗?”钟臻问。 商旻深拽着缰绳, 清风卯劲奔驰时总是控制不好力道,再使劲些, 就要把马背上的两人一狗甩出去了。 商旻深也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 “清风个性深沉, 很少会违抗我的命令……” 停驻在竹林客栈时, 商旻深曾告诉他, 要他好生修整,非令不动。 “他突然跑出来找我,想必是见到了他认为会对我产生很大威胁的人。” 钟臻思索着,“对你有很大威胁的人……” “皇上。” “皇兄。”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商旻深百感交集,“为了救你,皇兄竟然亲自出马……你还说跟他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一切都是他人的戏说杜撰。”钟臻有些失语,他本来就笨嘴拙舌,碰到这样的事情,更是不知该从何辩解。 商旻深质问:“戏说?为什么会有这场戏,如果皇兄不亲自应允,谁敢把当朝天子编撰到戏文里?” “小深,可不可以听我解释……”钟臻着急,紧张地环住他的腰,吻了吻他的脖侧,“我的确不知道哦啊那段戏文,我与皇上的相识实属偶然,也婉拒了他的邀请。” “如果我早些知道,一定会阻止戏文流传,我真的只喜欢你……我,我一直在等你。” “哼,”商旻深态度软化,扁扁嘴问,“那些戏文,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土之下,长安都城,忽然流行起了一段唱白。 “秋波暗度,春心萌生,我与旻浮夏末相识,共赴春潮……” 其中“旻浮”正是当朝天子的名字。不过,当今年号改为“衡顺”,百姓多用“衡顺帝”以尊称帝王。 就是这么一段词,忽如一夜火爆全城。下到三岁小儿,上到迟暮古稀,都能哼唱两句。 本以为会引起龙怒,可两个月过去了,当朝天子似乎并不在意这回事。好事者便开始追究这句唱词的出处,都想探一探这个“我”是何许人也。 顺藤摸瓜的,他们摸到了金科状元郎甫和那里;再一深究,才发现这个“旻浮”原本并不是皇帝,而是皇上微服私访时遇到的一个乡野农夫。 大半原词都被甫和在一次醉酒后不慎烧毁,只留下这最后一句。根据甫和宅院里的家仆所述,这首词的名字叫《念臻郎》,原意是状元郎写给自己和心上人的定情词,却被皇上横刀夺爱,强行将文中的“钟臻”改至“旻浮”,“我”的身份则变成了“钟臻”。 掏心掏肺写下的词却被改得面目全非,甫和饱读诗书,骨子里带着些傲,宁可烧了不愿让它继续流传。 此后,他终日郁郁寡欢,日渐消瘦,民众便对这样的说法愈发深信不疑。 更有甚者,由此发散出一段风流韵事,钟臻辗转于九五之尊的帝王与青梅竹马的状元郎之间,摇摆不定……此话本在民间广为流传,据说皇上看了龙颜大怒,连夜将那话本先生溢死在自家屋里。 钟臻无奈解释:“我真的不知道甫和写了那些。我和他的交集你都知晓的,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半点旎情。” 商旻深抿着嘴,“可是,皇兄默认了戏词传播,甫和也默认了那些故事被大肆讨论。现在全长安,所有人都知道你和皇上还有状元有一腿,你当怎么解释?” “我、”钟臻只得无奈地笑,“我实在是无从解释,也无从应对……我一直在家里等你,我等了两年,却只等到了死刑的圣旨,罪名是欺君与忤逆。” 商旻深一惊,侧过头,对上钟臻那对琥珀般的双眸,“可是,皇兄跟我说,你已经答应他了,即刻入宫。” “我会一直在家等你,我答应过你的。” “我还给你寄了信……”商旻深急迫地确认,“刚回宫的时候,我每天都给你写信,你可曾收到过?” 钟臻摇头,强忍心痛,“不曾。” “我们之前的误会为何这么深?”商旻深委屈地问,“都怪我,是我没有相信你。” 钟臻眉眼舒展,“不是,是我们之间的阻碍太多了。” “但是没关系,我已经为你寻得了一剂药,藏在家里。你先服下,保命要紧,只要我们俩还在一起,就一定有方法破除你身上的毒。” “就算我变得像三年前一样了,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钟臻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商旻深握着缰绳的手已满是虚汗,“我们重新认识,我还是你阿爹,然后是你阿兄,最后再做你的夫君。” “我娶了你,就是上天认定的姻缘,谁都无法更改的。” 商旻深心下怆然,原来这些年他的皇兄瞒了他这么多事情,让他固执地萌生出恨,怨,万念俱灰,以至于成了一个怪物,要亲手将最爱的人置于死地。 皇兄的这一步棋下得好妙啊! 若是他留在宫里,奴才会将钟臻的禀报给他,他定会悲痛欲绝,从而毒性发作,暴毙而亡。 若他前来劫囚,则一并死罪处理;倘若他劫囚成功,没有了宫里专供的解药,他也是死路一条。 无论怎样,都是一场死局。 皇兄当真堵死了他的每一条生路! 不过,那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带着钟臻一起逃出生天吧? 自然也想不到,钟臻是真心对他,哪怕他再次变成一个痴傻小儿都无所谓。 他们要逃回去,一定要逃回去。 吞了药,然后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他,钟臻,进宝还有清风,他们要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远离那些乌烟瘴气…… 商旻深不愿再追究钟臻的话是真是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己真心实意地深爱着的人。 钟臻曾为他支起了一片天,如今他要带着钟臻去开拓属于他们二人的天地了! “清风,”商旻深伏到马耳边,轻声说:“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 清风得令,马蹄飞驰,荡起地上的竹叶与泥土,风尘仆仆地远去。 马背上,商旻深歪着头和钟臻接吻。他们许久不曾这般亲热,吻变得生涩而小心,唇齿交缠间又饱含难言的蜜意。 商旻深手里的缰绳松了又紧,好在清风根本不当回事,只管朝前狂奔。 他们忘情地吻着,商旻深的手抚过钟臻黝黑的侧脸,揉乱了他的发髻;钟臻也不甘示弱,咕哝着将商旻深的整个唇舌都含入口中,如猛兽把身形娇小的小动物一口裹进嘴里,这个吻逐渐充满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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