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模样自然而然让几人是少爷、小厮关系的谎言不攻即破。 但在今天糟糕的天气驱使下,车夫们只担心晚上会不会结冰,车轮打不打滑,根本没把目光多多放在他们身上。 有几个少爷,这些人是什么干系,都比不上手里拿到的铜板实在,他们得了钱后,毫不含糊地离开。 “不远处有客栈。” 借着灵体优异的夜市能力,飘在问荇身边的柳连鹊及时地给问荇指路。 “那我们先去客栈留宿一晚?” 天越来越冷,得到长生的肯定,问荇背起柳连鹊,片刻不停地朝着前方走去。 没有了魂魄的躯壳,似乎比平时都轻飘了很多。 这儿的夜里不似江安镇繁华,反倒是透露出种小村落般质朴的宁静,一路上也几乎没有行人。 民宅挨得远没有漓县那般紧密,但和漓县一般多用青瓦和砖石搭成,许多瓦片缝隙里都长满青苔,年岁看着比长生都要大了。 路边随处可见参天的古木,有些房子都建在天然的石台上,这不是山在镇子里,而是山中长出了个小镇。 冬日的空气中飘着极淡的草香,凌冽的寒风又让香味其变得微乎其微。 问荇注意到长生下车的时候,还特意将披在最里头本就看不出的道袍藏得更紧。 果然是不方便让百姓知道。 “前边这家客栈掌柜认得我,到时候他要是问,你就说是同我一起做生意的。” 走到客栈前的拐角处,长生低声叮嘱问荇。 他怕他大几年容颜不变,已经让那掌柜起疑了。 问荇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 见到长生,原本脸上带了些茫然和谨慎的掌柜立马脸上带笑,迎他们进来。 “卫公子,从外头回来啦。”他搓了搓手,“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的至交。” 长生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问荇和柳连鹊的关系合适,一本正经地把他们划拉成同类人。 “给我们开两间厢房。” “用不着三间吗?” 现在客栈里空得很,掌柜自然想多争取赚些钱,热情又耿直地推荐:“我们家屋小,价格也便宜,两个男人挤一起挺不舒服的。” 虽然柳连鹊的脸被冬衣和帷帽遮得结结实实,可这身量怎么看都是男人。 “这是我家里人,和我一间屋。”问荇低声道。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掌柜歇下心思,面露歉意:“几位,快里边请。” 简陋的小客栈只有两层,而有浓重地方口音的掌柜带了种不似商人该有的直白和淳朴,也让问荇对康瑞镇有了初步的印象。 “这儿比较闭塞,认得柳家的人特别少。” 客栈掌柜就在下面,长生只敢用气音同他们交谈:“柳少爷若是愿意,到时候宿在山中,偶尔出来透气也没人能发现。” 柳连鹊神色微动,能够不被任何人约束和注视地在街边散步,这是个之前求而不得的机会。 但他还是没被冲昏头脑:“等到熟悉镇里,再看情况而定。” “也对。” 长生话锋一转:“不过单独待在山里也好,山里清净,康瑞镇其他不行,就是风景好适合吟诗作画。” 他对师门里久远没见的人和事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唯有康瑞镇的绿草青苔,已经镌刻在他的头脑之中。 长生去过很多比康瑞富庶的地方,但康瑞的山水依旧值得他每次旅行归来时驻足。 他将两人送到屋口:“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半山腰的小屋,只是屋子很久没住人需要打理,可能客栈的屋还要留几日,方便你们歇脚。” 问荇欣然接受。 毕竟再怎么疏于打理,也不会糟糕过之前的鬼宅了。 等到长生离开,柳连鹊才叫住正要收拾行李的问荇。 “这镇子里有古怪。” “你发现了什么?” 问荇手上动作一顿,他沿路过来对康瑞尚可,认为此处就是个因为山多比其他地方闭塞点的小镇。 若是柳连鹊察觉到明显异常,他丝毫不知,那异常多半是有关于鬼怪的。 “从进镇子的时候开始,我就发现了很淡的怨气。” 他们住的屋里有个破窗户,刚好正对着片山,因为年久失修关不严实。 柳连鹊飘到窗边,看向窗外的茫茫黑夜。 他抬起手,指向山的方向:“镇里平地还好,但山头绕着黑雾,越晚越重。” “上次见到如此情景,是在我们家地里的乱葬岗。” 乱葬岗历经几朝几代,怨气深重是难免的,可这寻常山头,怎么会有很重的怨气呢? 问荇相信柳连鹊的判断,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指着的那座山不是长生师门所在的灵山。 若是灵山上怨气缠绕,他们真可以考虑连夜离开了。 “连鹊,你白日能见着怨气吗?” 柳连鹊魂魄归位后,也依旧保留着些属于邪祟的能力。 “可以,只是没晚上清楚。”柳连鹊心领神会,“明日清晨,我会关注灵山上的怨气动向。” “今晚先休息。” 问荇依照惯例检查了门上的锁,再将漏风的窗户尽量关严实。 他在外面向来睡不死,所以实在需要休息的时候哪怕天马上都可能塌,问荇也会想办法浅眠会。 经历了几次大风大浪,柳连鹊也不似刚活过来时那般过于谨小慎微,镇定地钻进躯壳里睡觉。 这件客栈的床板很小,两人挤在一起,睡在里面的柳连鹊后背紧紧贴着墙,问荇的小半边身子也差点没支撑,居然就这么过了一夜。 清晨。 问荇起床后顶着肩膀的僵硬,先去拿着竹筒,想找掌柜要些热水。 掌柜诚不欺他,三个人都没要五十文的客栈果然床板又小又窄,还缺少够及时的热水来洗脸。 柳连鹊受不得凉,问荇也没火气大到冬天把冰水往脸上招呼,他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刚睡醒的掌柜,可掌柜听了他的要求,面露难色。 “我这水井里的水不干净,我姑娘才去两里地外取水,她马上就好回来,客官能不能再等会?” “掌柜客气了,我瞧这里山好水好,井水怎会不干净?” 掌柜不擅长说话,憋了会不住叹气:“你来看下,若是觉得可以,我也能打给你。” 掌柜带他来到十米外的井口,问荇从上俯瞰下去,里头的井水居然真的混浊异常。 他微微俯下身,没闻到过于刺鼻的异味,但隐约有些铁锈混杂土腥的气息。 掌柜还真不是偷懒,这水别说人了,就连渴着急的牛羊都未必愿意喝。 可这一带最近没有暴雨山洪,井水成这副模样,未免过于古怪了。 对此,掌柜也不清楚。 “是最近才开始这样的,但这几年水都没之前好了。” 幸亏问荇昨天装过一竹筒没来得及喝的水,问荇让掌柜煮上,这才得到了能用的热水。 他回到屋里把情况告诉柳连鹊,两人省着用那点珍贵的热水,终于洗漱干净,还给长生留了点。 长生听到叩门声推开门,问荇和柳连鹊正出现在门口。他们气色尚可,但看起来睡得都不太好。 柳连鹊腰没平时挺得直,四下没别人,问荇更是干脆地开始捏自己酸疼的肩膀。 得亏柳连鹊晚上动弹不得也动不得,让他养成睡得规矩的习惯,否则问荇昨晚至少能摔下去三次。 长生神色诡异地打量着两人:“你们昨晚……没睡好?” “没。”问荇没好气道。 柳连鹊客气些,跟着他轻轻摇头,含蓄道。 “不踏实。” 床板对他的折磨倒是其次,真让他魂魄睡不好的原因,还是康瑞镇这儿诡异的阴气。 就像绵绵秘密的针,扎得他心头不踏实。 长生喉结滚动:“那你们今晚好好休息。” 一个腰酸,一个肩疼,莫非是…… 问荇瞥了他眼,长生这副神神叨叨模样,怎么像误会了什么似得。 还好柳连鹊没注意到,反倒是贴心提醒长生:“卫公子,我们应当先去买早膳。” “对,买早膳!” 长生顶着柳连鹊诚挚的目光,羞愧地低下头。 临出客栈时掌柜喊住了问荇,给他们的水壶里灌满了热水。 “最近镇子里干净的水少,你们多拿些。” 同掌柜道谢后,问荇悄悄看了眼长生,听到掌柜的话,长生脸上出现丝难过的痕迹。 他是知道这件事吗?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让自己叫卫公子?” 三人行走在街头,因为着装朴素得有些灰头土脸,彻底融入人流之中。 问荇手里捏着包子,边吃边问长生。 “随口说的。”长生掰了块馒头给凡鸢,凡鸢高兴地叼过,窝在他肩头摇头晃脑。 “我没修道时就是姓卫,上次被喊原本的名字已经离了太久,所以名姓不重要了,拿来做个掩饰正好。” 柳连鹊捏着素包子,安静听两人说话。 “趁热吃,我们去树下坐会,今天时间多,都吃完包子再走。” 同长生交谈之余,问荇没忘记兢兢业业提醒他照常吃饭。药喝不上,饭他必须盯着柳连鹊吃好。 柳连鹊好不容易不用吃流食,包子要是冷了不好消化,又得胃疼。 柳连鹊有些抗拒:“眼下没急事,在路边吃未免……” 他完全不介意其他人怎么做,只是他自己有些过不去坎,毕竟也不是很饿,问荇说的树下还围了好些人。 “啊……” 问荇控诉似地举起手中馅儿都被啃光的肉包,瞳中全是委屈:“我都吃一个半了,夫郎才说。” “我还边走边吃,一点也不规矩。” “你会嫌弃我吗?” 一柱香后。 柳连鹊站在树下,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险些被噎到,问荇及时递上来水壶。 “吃完了。”他看着脸上略带得色的问荇,声音里带了些无可奈何,又有淡淡警告意味。 “下次不许这方法。” “我知道。”知道柳连鹊没生气,问荇还是小声服软。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吃饭,下次我换个法子。” 可这方法真好用,百试百灵。 问荇隐约有些遗憾。 “两位,可以动身去往灵山了。” 在旁边装透明百无聊赖到一不小心多吃个包子,吃撑的长生忍无可忍,终于站出来当了破坏气氛的人。 “请道长带路。” 想起昨晚和今早的诡异发现,问荇立刻戒备起来,他同柳连鹊使了眼色,柳连鹊轻轻点头。 拨云见日,今日天气略有回暖,他们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一座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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