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荇没空细想柳连鹊这话深意,因为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柳连鹊却突然也不知会声,就散成青色的光,消失在夜里。 知道对方不会出事,问荇在原地等了会,见等不到鬼,只能自行回家了。 柳连鹊有自己的主意,他拦不得。 今天解决了懒汉的问题,接下来他不用束手束脚被困在两亩菜田,开垦新地,然后把长势好的青菜收了,卖给酒楼里,先解经济上的燃眉之急。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挣钱,问荇心情又好了不少。 鬼的恐吓效果还真立竿见影,问荇本来都准备好第二天有人上门胡闹,却等来了一番风平浪静。 连着几天都没出事,倒是村里安静了不少,平日肆意妄为惹事的人全都卧床不起。 问荇某天回家,见过次其中一个懒汉,对方脸色煞白,全没了之前的风头,被家里人搀扶着,看到问荇吓得两股战战,跌跌撞撞就要下跪。 “对不起,对不起。” 问荇皱了皱眉,这大礼他受不起,不作声绕路走开。 有些懒汉家里横,见儿子吓成这样,想要去找问荇麻烦,也被在病榻上的懒汉死死劝住。 “不能去,有鬼,有鬼啊!!” 也只能作罢。 而其他村人乐得看他们吃瘪,也没人信他们的胡话,只当是跑进问荇田里不小心撞了肥料,沾了满身味道,大晚上吓出癔症来了。 问荇彻底放下心,投入到紧张的收菜阶段。 “大人,您还不回去吗。” 进宝小心翼翼看了眼田埂:“再这样,柳大人肯定得生气啊。” “回去?”问荇把筐放在地上,喝了口水,苦笑道,“我也想睡觉,回去后谁替我收菜啊?” 不光开垦的工程远比他想得麻烦,收菜也不是个简单活。 酒楼需要品相好又鲜嫩的青菜,他也急着用钱,所以采摘的全是地里的小青菜。没有现代农业机器,靠手一个个小心翼翼摘下,才不会破坏青菜的卖相。 如果折断菜叶,卖相坏了就完了。不光保存不久,而且只能拿着自己吃,赚钱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好品相的东西都娇贵,他没用大背篓,改成小筐装青菜防止压坏。 所以这几小筐青菜,差点要了问荇的命,从白天收到晚上,反正有鬼护着,他干脆借着鬼身上的微光,熬夜加班加点干活。 问荇已经足足忙了两天,一天就睡几个小时,今晚大概就能结束。 至于柳连鹊… 他瞧着站在田埂上的邪祟,有些头疼。 那个好脾气但会扯着他念叨的夫郎最近都没出来,每天晚上遇到的,都是吓得几个小鬼哆哆嗦嗦的大邪祟。 他至今不知道柳连鹊莫名消失那晚,是跑去干嘛了。这柳连鹊少言寡语,他也不好去问那天烧的狗尾草,他收没收到。 邪祟夫郎没发威,就是阴沉着脸看问荇摘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柳连鹊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可问荇还得接着往下干,否则错过明天约好去集市里的牛车,这么多东西他压根背不过去。 回来再赔罪吧。 等到三更半夜,他终于整理好了要卖的青菜,鬼魂拿阳间东西拿着不稳当,但三个鬼一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三个兢兢业业的帮工见他结束劳作,立马围上来帮忙,扶正摇摇欲坠的筐。 “你们就忙到今天为止,后面可以回去了。” 问荇擦了擦手。 懒汉们恢复得怎么样他不关心,反正没人和牲口损坏田里的菜,帮工们也就没有继续帮忙的必要。 这话一出,三个兵卒错愕抬头。 他们都没把问荇许诺的只要干几天当回事,况且在这几天的过程中,他们逐渐找到了些许活着时的乐趣,习惯了这种日子。 生命的最后时日都在厮杀中度过,活得人不像人,眼下守着宁静的菜畦,不用靠着杀人解决问题,这种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问荇不是个苛刻的人。 “还有工钱的问题。”问荇继续道,“如你们所见,我挺缺钱的,连纸钱都拿不出。” “但是我知道你们死得不久,如果还有在世家人住在这附近,我可以把你们东西转交给他们。” 同几个鬼的攀谈间问荇得知,他们死在二十年前的一场小型起义里,这场起义没到京城就被扑灭,所以这些鬼的家人也住在不远的地方。 此话一出,三个大男人的眼眶红了。 被埋在乱葬岗,终究没回到家是他们的遗憾,谁知道二十年后,他们的家人可还安好? “俺就不用啦,俺家里在八百里之外,俺是到这里来做工的。” 带口音的鬼先叹息。 “俺没主见,跟着头儿就反了,俺这人死得迷糊,继续迷糊下去吧。” 问荇看向最年长的鬼,他也摇头:“我妻子得了重病,所以我才着急想谋个出路,现在想想没了我…她活不下去。” “我离开时儿女都懂事,也没什么好让他们想起我这个爹的。” 他俩身上祟气都很弱,自然是没什么念想,也许几年,几十年后就会彻底消散。 “…我没成亲,但我爹娘就住在镇里。”唯一一个面目清晰的鬼突然出声,“我给你写个地方,如果他们没有搬走,把我遗物转交给他们。” 这青年性格冲动,死时也就二十出头,也是三个人里祟气最重的。 “当然可以,遗物在哪?”问荇答应得干脆,“我马上去挖。” 三个鬼:…? 一个活人,大晚上挖坟?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的菜终于要赚钱啦,可喜可贺! 小问:区区乱葬岗(掏出铲子) 鹊鹊:……(没眼看)
第22章 挣到钱了 “不用,我来拿就行,我可以碰到遗物。”年轻的兵卒赶紧制止他。 “我们这些人就合葬着,很多东西分不开了,要是挖不好,容易把人家的骨头挖出来。” “好。”问荇也乐得清闲,“遗物给我,地址给我,明天上集我去找你家人。” 三个鬼对视了下,都默默去帮青年鬼挖坟找遗物了,只留下问荇和柳连鹊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有些别扭。 问荇清了清嗓子,打算找个突破口:“夫郎,你前几天突然跑走,是去找谁了啊?” 柳连鹊答非所问:“你,夜不归宿,在先。” “我错了,最近在忙田里事,实在是跑不开。”问荇凑过去,“咱不生气好不好?” 柳连鹊抿了抿嘴:“所以,不得,怪我。” 问荇有些迷惑了:“我怪你什么?” 联系语境,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是叫我别怪你那天去找了谁吗?” 柳连鹊别是犯事了,心虚才假装高冷不和他讲话吧? 柳连鹊偏过头,不说话了。 “好好好,我不怪你。”问荇哭笑不得。 “所以我的好夫郎,你去找谁了啊?” “窃贼,谈判。”柳连鹊一脸认真。 “他们知错,不会,再来。” 问荇深吸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柳连鹊跑去出头了。 怎么个斯斯文文的书生鬼,正义感这么强,还半夜给那群混混上思想教育课。 那几个大哥刚被三个兵卒吓好,又遇到柳连鹊,希望精神状态还没出问题。 “怎么了?” 柳连鹊瘫着脸,可能看出有些紧张,他担心问荇责怪。 “没事,夫郎仁善,只是下次做之前,好歹和我说一声。” 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问荇擦了擦冷汗。 “我明天要上集去,夫郎如果还想去和他们…理论,等我回来,好吗?” 柳连鹊认真点了点头:“等你,回来。” 谈话间,三个鬼也翻坟回来,最年长那个勉强会写字,帮年轻鬼给问荇歪歪扭扭,用血写了个地址。 地址边上,血迹模糊写着“郑旺”,这是那个年轻鬼魂的名字。 问荇愣了下,好像他还不知道这三个鬼叫什么。 他们是埋在地下的无名骨,被模糊面容的冤魂,姓甚名谁,鲜有人在意。 “你们,叫什么名字?” “不重要。”年长的鬼魂释然,“死了这么多年,名字早就不重要了。” “活着都是糊涂人,死了继续糊涂下去吧。” 遗物是个包裹,拿起来沉甸甸,覆盖的布料材质也看着很不错,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知道了。”问荇把脏兮兮的包裹拍掉些土。 “郑大哥,我会把这些全部交到你家人手上。” 郑旺沉默了会,突然开口:“有口音那个是林大志,三十四岁,没口音那个叫王宁,四十四岁。” 他们在机缘巧合下凑到一起,却是过命兄弟。本以为揭竿起义是英雄草莽,最后迎接他们三个的只有一箭穿心的落拓,千里孤坟的郁忿,除去问荇,也没人能说了。 “好,林大哥,王大哥。” 问荇看向两个连面容都模糊不清的小鬼:“你们兄弟的遗物,我就拿走了。” 夏季的风难得温柔,两个鬼都不善言辞,低着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林大志感觉到有些难过,上次这种气氛,是他们围坐在篝火前,说着要打进京城,匡扶正义。 现在想来,他们只是想进京看看而已。 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 没时间伤春悲秋,问荇和三个鬼魂把菜搬回家,他躺下睡了没多久,天还没亮,问荇又得苦哈哈收拾好东西,和牛车一起往集市里赶。 “问小哥,上来吧。” 赶车的人常年来往于村镇间,什么都载过,可见到问荇搬上来的数筐青菜,还是小小吃惊了一把。 “这么多,你要去集里卖菜啊?” “对。”问荇搬好最后一筐菜,冲他点点头,“走快点,怕赶去太晚。” “成。” 赶车人也知道去晚了菜容易卖出不去,心里有些犯嘀咕。怎么还有人专门去集市卖菜,估计能卖两三成都算好了。 又是什么菜这么金贵,居然用这么多小筐装着。 “你这车挺干净啊。” 问荇发觉他身下的干草新铺过,坐着还挺舒服,有些惊讶。 “那是,刚刚换过,能不干净吗。” 提起这茬,赶车人也有些来气:“前几天我载了个人,他家说是见到鬼了吓到要去镇上看,结果当时走到半路,吐人坐的地方了。” “对了,说起来他说见鬼的田,还是问小哥你家地吧?”赶车人不在意地笑了。 “嗨,我觉得就是他想偷懒的借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说是吧,问小哥?” “是啊。” 问荇点着手里的零钱,漫不经心道:“只是他们偷懒的借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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