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老人用拐杖敲了敲地,冷哼着扬长而去:“都干些正事吧。” 老人家的名望还是在的,加上两三个姑娘在旁边窃笑,几个壮汉面上都开始犹豫起来,可还是拉不下去面子。 他们状似凶恶,实则希望问荇赶紧开口再次驱赶,他们好顺着台阶走得光彩点。 可刚刚嚷嚷着的问荇偏偏又不闹了,闷声低着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桶,抿起嘴转过身,看着有些无奈,深深叹了口气,就好像这桶是懒汉们碰掉的一样。 懒汉们急得额头冒冷汗,该吵的时候怎么这家伙又不吵了? 问荇悠哉悠哉,倒也不急,就等着他们开口道歉。 如果嘴硬不道歉的话,丢脸的人反正不是他。 “行吧,不给就不给。”懒汉们还硬着头皮,哼哼,“爷爷不和你计较。” 问荇继续视若无睹,蹲下身检查农田,身形摇摇晃晃。 “胖狗,你干嘛呢?”旁边小伙看够热闹,扬声喊着,“一群大男人欺负人,丢不丢脸。” “就你这样还来我家拿那破几两银子,要娶我妹子,这辈子别想要媳妇喽。” “就是,人种个地,活得也不轻松。”另个年长些的摇头叹息。 “我弟弟天天和你们混一起,家也不回,原来每天都在搞这种混账事。” 村里苦懒汉们很久了,谁就算没被他们招惹过,家里人也肯定被他们烦过,逮到这群无赖吃瘪的机会,更愿意和问荇这外来人站在一起。 懒汉们就是色厉内茬,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没发飙发威的本事和贼胆,脸上肯定挂不住。 “好了好了,这回是我们没注意。”他嘴里好像含着石头,讲话声音含含糊糊,脸上还有些屈辱。 “我们不还要你的钱,行了吧?” 晾了一分钟,问荇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转过头,神色恹恹:“滚。” 他这话直白,听得边上还在看热闹的村民暗爽,平时被骚扰边上没人,看着懒汉人多也就忍了,今天看得可真爽。 懒汉想要发怒,众目睽睽下气没处使,悻悻磨了磨后槽牙,如同丧家犬,带着其他人垂头丧气离开了。 “别往心里去,他们就那样。”刚刚出头的小伙散开前,顺口宽慰问荇,“这几个家伙都没什么本事,就是难缠了点。” “你要注意后面别被他们找上,否则偷摸拔你菜掀你房,什么糟心事都做得出来。” 问荇也知道这事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被地痞流氓盯上,哪有这么轻易脱身。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对着他发疯,这些恶棍也得少层皮。 而且经过这一遭,误打误撞似乎让围观的村民对他的态度还改观了些,毕竟大家都很心烦这些懒汉。 刚到黄昏,三个自知犯了错的鬼就惴惴不安蹲在树下,不敢到问荇旁边来。 他们害怕问荇心情不好告诉柳连鹊,柳连鹊心情不好,直接把他们撕成渣渣。 “别站着了,我不怪你们。”问荇无奈,“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是他们自己活该。” 三个鬼不可置信抬起头,眼睛慢慢亮起来。 “情况有变,我们调整下规则。” “如果是其他人不小心进来,还是和之前一样,但如果是遇到明显没安好心的…” 问荇抱起小黑狗,将草耙插在田里,他指着草耙:“你们用这个吓唬吓唬他,别出人命。” 这群小混混保不准还会来,他算是明白了,这村里压根没人会听他们掰扯,那如果这群人看到鬼,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好!” 几个鬼也因为清晨的事很生气,现在问荇允许后,更是个个气焰高涨。 他们曾经征战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会怕几个混混不成? 问荇满意地扫了眼积极向上的帮工,抱着狗扬长而去。他有预感,用不了多久,混混就会把乐子自己送上门来。 晚上,他把这事避重就轻当笑话,和柳连鹊说了。 “所以说有人故意挑事?”柳连鹊思虑多,还是察觉到性质比问荇说得严重。 “我去和他们说…” 他虽然是哥儿,但是是家里长子,读得书多,下面二弟靠不住三弟年纪小,习惯了有事顶着上讲道理。 可随即他又想到什么,手慢慢放下,有些泄气:“我成亲了。” 按道理哥儿没成亲前,像柳连鹊这种聪明的还能在家里有不小的话语权。成亲后,遇到事情则大多是丈夫出面。 “已经没大事了。” 问荇失笑:“倒不是成不成亲问题,你替我出头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遇到流氓,正常人跟他们说不清楚。” “你找的那几个帮工还挺麻利,我跟他们说过,遇到挑事的不必客气。” 柳连鹊出面… 他想到自家夫郎铁青着脸,飘到懒汉床边吓懒汉,觉着有些不乐意。 倒也不是怕那群混混被鬼吓出什么好歹,就柳连鹊跑一趟他都觉得累着柳连鹊。 柳连鹊这么好看,干嘛要奖励那群人被他这么优秀的鬼吓。 “那你别把人家弄出什么好歹来。”柳连鹊揉了揉眉心,“否则上门来闹更麻烦。” “我是那种人吗?” “出门一趟带了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回来,半夜跑去人家家里揍人家爹,还要拉着我在边上看。” 柳连鹊叹了口气:“问荇,我现在不太忧心你,我担心来找碴的人。” 问荇心虚别过眼:“你要相信你相公。” 别说,柳连鹊还真挺了解他。 “我可管不着你,我管好我的账就行。”柳连鹊无奈,“说起账面,我找了好几次,可家里怎么找不到账本。” “按理来说,账本在你那记好,管账应该是我来做。” 账本? 依照这里习俗,结婚后,账本确实该给夫郎过目。问荇愣住了,他没记账的习惯,也没钱记账。 且不说他根本不会写繁体字,笔墨纸砚都很贵重,哪个不是白花花的银子? “我不识字,哪能记账啊。” 他计上心来,故作可怜:“夫郎你也知道,我家之前的状况,别说供我读书了,没把我卖去做牛做马,都是…” “都是我的福气,我也想知书达礼,配得上夫郎。”他垂眸苦笑,“可我做不到啊。” “没事的,我也不该对你太苛刻。”柳连鹊神色缓和,“但账还是要记,不记账家里支出都不清楚。” “…我们家这个家庭状况,你也知道。”问荇试图说服他,“笔墨实在是有些贵了,而且也没什么好记的,都是几文钱,十几文钱。” “等后面日子过好了,我再买笔墨记账也不迟。” 来来去去都是零碎钱,都没上升到两的事,笔墨花的钱都比这些多。 “确实,家里花销不容乐观。” 问荇松了口气,可随即,他听到柳连鹊凉凉道:“无妨,记账不会,写字不行,那现在开始我教你认字。” “啊?” 僵硬扭头,问荇干笑:“这就不用了吧,我个种地的,也用不着认字啊。” “认字才能读更多书,书看多了,种地也会变得方便。”到了柳连鹊专业领域,他话开始多起来,“你放心,识字讲究融会贯通,连我二弟这种败家子,我都能教会他四书五经。” “你,我自然不在话下。” 问荇:… 且不说认字工具哪里来,就说为什么到了古代,他还要上语文课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种地好累,真不想回家学习啊… 鹊鹊:你说什么(严肃) 小问:没什么,感谢柳老师支教!
第20章 编狗尾草 “谢谢夫郎。” 柳连鹊热情高涨,问荇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他。 算了,夫郎开心就好。 “你这模样,分明就是不想学。”柳连鹊好气又好笑。 “算了,你还记得花销吗,好歹和我说下。” 这下轮到问荇心虚了。 隔半个月就要花出去那三两银子不能让柳连鹊知道。 他只能掐头去尾,刨掉三两银子,再把贡品花销换成柳连鹊平时衣食的名头,倒也看不出太大问题。 头次做假账,竟然是为了给夫郎撒善意的谎。 只是不知道隔一段时间减三两银子这事,还能瞒着他多久。 “大概是…” 听他报完账,柳连鹊终于满意,他又仔仔细细问了下问荇,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还有什么预进账吗,我也心里记下。” 大户人家出入账目多,经常会有下个月或下半月的预进账要提前安排,问荇这种小穷鬼平日里没有,可今天还真有。 问荇松了口气,庆幸柳连鹊帮他扫盲的心思可算暂时歇下去:“明天还会有笔进账,我托人去镇里卖些菜,他应该很快能把钱带回来。” “你估算下,约莫多少两…文?” 柳连鹊硬生生转了个口风,维系住他心里问荇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两三百文吧,够花一段时间了。” 问荇哭笑不得,他从小看多了人情冷暖,哪有这么玻璃心。柳连鹊这嘴还挺快,可惜他还是听到了。 “几百文也好,算是最近大进账了。” 柳连鹊脸上隐约带出些笑意,刚刚听了一堆几文十几文的零碎账,听到冷不丁冒出小几百文,他也知道这笔钱不容易。 问荇无言,和满脸诚挚的夫郎对视,俩人都没说话,由然而出种凄凉感。 “我是真觉得不错。”柳连鹊以为他在难过,赶紧耿直解释,“农为立国之本,农人靠劳力与天争时节,动手丰衣足食,没什么不好的。” “我…我觉得你也很好。” 没听到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问荇已经很感动了。 “好,那我也不能太懈怠,争取让夫郎过上好日子。” 柳连鹊垂下眼,笑意更加明显:“那我且等着那天,我相信你,那天一定会到。” 亦真亦幻的烛火通明,映照两个年轻人眼中的光。 …… “你这豆芽品相真好,那老板二话不说,给我开了三百一十文,三百一十文啊!” 祝澈大清早登门拜访,将沉甸甸的钱袋子塞给问荇,忍不住面露惊奇。 “还真是神了,报你名字果然好使。” 收到的钱比问荇想得还要多,他将袋子收起,没当着祝澈的面就开始点,不紧不慢道:“我和老板是旧相识。” 若是祝澈真有什么坏心思中途私吞过哪怕一文,听到这话,肯定慌得紧。 “这样啊。” 可猎户只是言语真挚。 他没什么坏心思,单纯替问荇感到高兴。 “那你以后种菜岂不是很好卖出去,多好的事啊。” “下次如果需要,我去集市卖肉,还可以顺道帮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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