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生前是武馆的,打架利索,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大人,我力气大,我也行。” 只是他们忌惮的全是柳连鹊,问荇油然而生种狐假虎威之感。 每到这时候,他总能体会到哪怕不清醒时都看似无害的柳连鹊在邪祟里都算佼佼者的事实。 邪祟靠着怨气和祟气压制住小鬼,生前的性别、家世、能力都没了作用,强弱就是唯一的准则。 这些鬼表面上服气柳连鹊,实际上并不服问荇这个大活人,他能感觉到有些鬼不敢看柳连鹊,却把警惕又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甚至有些立马隐隐带了轻视和敌意。 人鬼有别,可以想象要是没了柳连鹊,他们肯定不愿意听他话。 接受了要找鬼帮工的事实后,问荇首要考虑得就是让这些恶鬼能够服服贴贴,不说帮忙,也不能帮他倒忙。 看着旁边的柳连鹊,他心头涌上一计。 既然夫郎这么想彰显自己的能力,那他就给柳连鹊个好机会。 打定主意,问荇微勾了下唇角,只是抬头的功夫,立马换上副茫然无措模样。 他微微又低下头,被抽掉了骨头般足足让自己显得矮了柳连鹊半个头。 “夫郎,你来挑就好。” 他往柳连鹊身后退了半步,眼中全是惊慌无措模样,就像没了柳连鹊,就是没了自己的主心骨。 他的表现小鬼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夫郎。 他们这才发现半夜不由分说把他们几乎是胁迫着唤来的邪祟,居然是个长相好看的哥儿。 原来是这大邪祟生前的相公,倒是稀奇。 年青的男人看着只长了副好皮囊,自家夫郎变成邪祟了还能如此记挂他,甚至不惜找鬼来让他挑。 一般鬼成了鬼,和家里前尘往事也就一笔勾销了,甚至不少还恨着家里,就是因为家里不幸才成鬼的。 看来是邪祟很重要的人。 “你挑。” 柳连鹊当下的感知能力只恢复三四成,被问荇当众这么喊不觉得羞赧,只是略微生出些些陌生的,可以称之为不好意思的情绪。 “是给你找帮工,你挑就好。”他冷硬的声音软下来两分。 原来如此。 小鬼们露出了然模样。 大邪祟把他们弄过来,还真只是为了讨好这个和小白脸一样的相公! 其中有读书人装扮的鬼露出嫌恶表情,却不敢抬头让柳连鹊看见。 只是为给个种地的找帮工,何必拉来这么多鬼。 简直是烽火戏诸侯! “不行,夫郎来挑。” 问荇练练摇头,声音恭顺,一副没主见样子。 他胆怯地看了眼丢掉半个头的屠夫,又小心看了看没有耳朵的囚犯,快速收回视线,无助地把眼神放回柳连鹊身上。 “我害怕。” 他这话说出来,被他看的屠夫顶着一只眼睛惊愕打量他,就差开始骂了。 这小子在干什么,怕鬼还要找鬼来当帮工。 他不过是生前和人打架少了半个头而已,又没惹着他! 问荇被他的眼神逼得连连后退,却一句话也不说。 柳连鹊冷冷看向屠夫,吓得屠夫立马收敛气焰,小心翼翼低下头。 他怀疑自己再敢多看眼,这邪祟的小相好得埋在邪祟胸口哭,被大邪祟盯上,到时候他剩下这半个脑袋都未必能保住。 问荇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缓缓背过身去,在小鬼们看来,他是在消化方才见到的可怕景象。 他眼中的楚楚可怜还没彻底散去,瞳仁微微向下移,堪称漂亮的脸上反倒多了几分玩味,却不留下丝毫恐惧的痕迹。 进宝捂着脸,在旁边看得快把自己眼珠子扣下来了。 这是谁? 还是他认识的问大人吗? 柳连鹊很困惑,侧身看向受惊的问荇。 他夫君之前不是不怕鬼,还和鬼关系很好吗? 但看问荇这副模样,他也顾不上想这么多。 “别怕,他们往后都听你的。”他笨拙地安慰着。 大不了多给他们点工钱。 小鬼们倒吸了口凉气,胆子小的跪得歪歪扭扭,头都快磕着地了。 柳连鹊其实没什么言外之意,可他们都想歪了,以为柳连鹊在威胁他们。 完了。 大邪祟比寻常哥儿对待相公还痴狂,以后可千万不能惹这小白脸,见到他得像见到大邪祟一样恭敬。 柳连鹊的宽慰起了作用,问荇重新转过头。 他刻意咬着指尖,长长的睫毛下眼睛似乎要落下泪来,不熟他的人远看只觉得少年茫然又可怜,可熟悉他的进宝回过神,铁青着脸色,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 还真是他熟悉的问大人,演得比谁都像能吃软饭。 只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干净了…… “真的吗?” 问荇不敢置信,整个人黏在柳连鹊身上,用仰慕的目光看向柳连鹊,至始至终没正眼看低着头的小鬼们。 “他们真的会听我的?” 但凡柳连鹊能多三分感知力,就能察觉到问荇眼中看似纯粹的仰慕带了太多其他情绪。 可他感觉不出,只是看向那五颜六色的鬼火和小鬼,耐心叮嘱:“以后你们要听他的。” “是,是!” 有会来事的小鬼眼珠子转了转,语调恭敬中带着谄媚:“我们一定听这位……” 他好像不知道问荇的名字。 小鬼卡了下壳,立马想到圆场的法子。 “大人的相公大人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软饭香香,开心。 进宝:……大人你。
第115章 露出马脚 大人的相公大人。 听着很怪,倒也没错。 问荇很受用,惶恐地点了点头,将手虚搭在胸前给自己顺气,手指微微蜷曲。 他受宠若惊道:“多谢夫郎。” “你我间不言谢。” 柳连鹊收敛起身上不自然发出的,独属于邪祟的咄咄逼人气场,安安静静站在问荇身边,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趁着和柳连鹊搭话的功夫,问荇谨慎地扫了圈跪在地上的小鬼。敲打好这些恶鬼,确保往后没鬼找他寻仇,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选谁能让他获得更大的利益。 看地的鬼他家是足够用了,问荇现在最缺的是能攀山采药的劳力。 采药要进山里,压根不是看地这种用不上脑子能干的活,还需要找生前经常进山的鬼才好。 江安镇这进山多的鬼大多生前是篾匠、猎户、挑夫、采药郎。可很多鬼死了太久,浑身上下都灰扑扑,问荇就凭粗略几眼,已经完全看不出他们生前的行当来。 这么排除后,看着乌泱乌泱的一大群鬼非常壮观,去掉缺胳膊少腿面露凶光的,去掉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可用之才少之又少。 “夫郎,让他们不是方圆十里内的都走。” 权衡之后,问荇只能一轮轮地筛鬼,他拳头抵在唇边,嫌弃道:“我不要别的地方的鬼,他们肯定会欺负我。” 要是好不容易挑来个能用的,一问他埋的地方在禾宁村五十里外,一到白天又得回到自己坟头,晚上都未必能找到来禾宁村的路,每天光让柳连鹊把他喊过来都是件麻烦事。 就算柳连鹊无所谓,他还心疼柳连鹊的祟气。 可恶的,没见识的家伙。 他的话一出,有六成的鬼又喜又气,心情复杂。 喜得是他们不用给大邪祟当苦力,气得是这面皮好看性格娇惯的邪祟相公居然还嫌弃他们! 别的地方的鬼是招他惹他了,凭什么瞧不上他们。 “好。” 柳连鹊依然不明白问荇为何这么做,但还是毫不犹豫应下来。 他一挥手,鬼宅门前跪着的小鬼立马少了大半,五颜六色的萤火四散开来,场景颇为壮观。 “呀。” 问荇没心没肺地拍了拍手,笑得眉眼弯弯:“夫郎,好多萤火,真好看。” 进宝默默转过头,同手同脚地跑去田里找兵卒们去了。 他,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能就他一个人瞎掉,他要让那群大个子一起瞎掉。 进宝打着算盘。 飘到一半的鬼火顿了顿,不约而同加快速度逃离这是非之地,飞得快出残影。 待会那邪祟要是听得高兴,知道鬼火能讨相公开心,把他们再叫回来飘来飘去,可就要跑都跑不掉了。 待到该走的鬼都走了,问荇垂着眸,眼神暗了暗。 “夫郎,我不要长得不好看的鬼。”他指了指个满脸横肉的男子。 “这种的,我害怕,他看着会打人。” 借着铺天盖地的鬼火,他刚刚反倒是看清楚了不少鬼的形貌和动作。 例如这个在他脚底下的男鬼。 鬼会保持死时模样,男人胳膊上有临死前冒出的新伤,胳膊和脸上都有淤青和擦伤,而且还有很多皮肉伤愈合后的疤痕。 如果只是干苦力活,手上不可能没有茧子却身上都是伤。 如果是打仗的,不会皮肉伤这么多还没严重到伤筋动骨。 加上男人一直不耐烦地动来动去,问荇猜测这位是个无所事事还喜欢斗殴的懒汉。 他相信懒汉就算成了鬼,也依然只是个懒汉,把懒汉找过来只会帮倒忙。 “不可以貌取人。” 柳连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纵容了他看似无理的行径。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直接让他回去。” 得了柳连鹊的话问荇就不客气了。 他一边端着副害怕又好奇的表情,一边看似随意又点了几个鬼让他们回去。 跪在角落里的挑夫暗自心惊。 问荇喊走的鬼里他见过几个,个个都是靠不住的泼皮,许多鬼都会给他们绕道走。 可他怎么看,这个年轻男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活人,难不成还会看鬼的面相? 瞧着问荇这副胆怯懦弱模样,挑夫只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被问荇一顿乱点,肉眼可见形迹可疑的鬼全都被他排除在外,剩下的鬼不过十来个。 “你们是干什么的?” 问荇扫了眼,确认自己没漏下谁,剩下这些不说很老实,至少粗看看不出坏心思。 小鬼们低着头不敢说话,有些认识的眉来眼去,不知是说实话好,还是不说实话好。 说了,可能就要被抓来干活,不说,被发现那下场更糟。 他们心里打着鼓,谁也不敢揣摩这一人一鬼的心思。 “夫郎,帮我问问他们之前是干什么的。” 问荇不想和他们拖时间,退到柳连鹊身边眼中带着希冀:“我想要能帮我进山采药的。” 感受到邪祟死寂的目光,挑夫咬着牙做了头个说话的鬼:“我之前是个挑夫,两位大人如果需要,我可以随同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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