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姜时堰抬手在身侧的地形图上,点了点楚国的位置,复以言道:“咱们这位友邻所居之地,实在太过重要。” “哪怕它还持有两支镇国之军,余威犹在,可这样的余威,终是如无根之水,难已持久,加之惦记楚国这等交通要塞的豺狼虎豹,委实过多。” “是以于去年岁末,在楚国勉强站住脚跟,准备向外反击时,以秦、吴、魏、齐、周、唐等六国为首的大国,各派有一支镇国军队入有楚境。” “这也使得楚国原先能依靠地形,不断拼杀,不断阻击敌手的方式大大受挫。” “且秋狩、春生二军培养不易,死一人,楚国战力便低一分,正所谓人力终有尽,一国难挡六国势。” “故今岁初春末,春生于哀牢关前,全军覆没,剩下秋狩之军,也残缺大半,四散分逃。” “而楚君,则于六国围困都城之际,自刎于楚国皇城。” “至此,国祚绵延一千七百载,历经帝皇九十八位的楚国,就此覆灭。” “这也是诸国混战以来,”姜时堰微微抬首看向陈寻,语气中也满是感慨之意,轻声道:“第二个灭亡之国,且还是为一大国。” “还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姜时堰说于此,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诸国争霸既起,往后要破亡的诸国还多得是,纵是我姜国也难保不会就此覆灭。” “再者,”姜时堰缓缓吐出一口气,再又扯出一抹笑容,道:“今日是逢喜事,多说这等将来未定之事,实在无益。” “国师莫要放在心上,且忽视之,忽视之。” 陈寻见状,在紧抿唇齿,不复出言之际,欢迎加入企,鹅峮似而儿弍五九一嘶7也微微点了点头。 姜时堰说的这些,他自然看得明白,也有所了然,但相比于姜时堰对未来时局的担忧,他倒是心态平和许多。 至于原因…… 归根结底还是因他与姜时堰非为一路人。 对方为帝为君,所在意的便是一国长久,便是自身权利的广深大小。 而他先是为修行者,其次为世家子,最后才是为姜国国师。 排序的不同,先后的差别,也表明了陈寻心中对于这三件事情的看重程度。 故而,姜国之于陈寻,虽重要,但也不是很重要。 也是因此,之于姜时堰,他更能对姜国未来淡然以对。 且除此之外,在姜国十年扶持,与炼神树种的帮助下,陈家如今的发展也早已今非昔比。 现下的陈家,光练气四层修士,就已有三人,分别为陈怀安、陈奉来与陈家上一任族长,而练气三层至一层修士,也有不下十人。 这已是能称得上一句小型修真世家! 是以姜国哪怕于此刻覆灭,陈家不得已更换新国,另谋出路。 但陈寻相信,有这十数人在,不出十年,陈家也会再度崛起,甚至还将愈发强盛。 这也即是明言,陈家已经有了脱离姜国,独立于世的资本。 也是念有于此,在微微抬眸,看向姜时堰之际,陈寻也不由得想起这三年来,姜时堰对于陈家的屡屡放纵。 若没有对方这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陈家大开方便之门,纵使陈家有诸多画道修行天赋者,怕也还是要困顿于凡尘琐事之上,以致修行难得寸进,最后费尽才华,一无所成。 所以莫种意义上来说,陈家能有当下这么多修行者,能成为修真世家,能独立于世,姜时堰也占了不小功劳。 至于对方为什么没有选择在鲁国破灭后,对付陈家…… 陈寻收回看向姜时堰的视线,没有再细想下去。 陈家与姜国当下的关系很好,双方互惠互利,彼此依靠。 这已是陈寻设想中最好的结果,所以他没必要,也不需要去多想什么。 因为无论姜时堰心中之于他,之于陈家有什么想法,为了当下的姜国和陈家,他们都不会选择打破这一默契。 是以于陈寻而言,他当下只需要维持住这份默契就好,多做多思,委实无益。 他只需明白,他需要姜国,陈家需要姜国,姜时堰需要他,姜国需要他,如此,便可。 至于往后陈家、姜国、他与姜时堰会发生什么,那便是往后的事,未曾发生,多想只会徒增烦恼。 也是因此,在将心中杂乱思绪一清后。 陈寻在再度抬眸看向姜时堰,而对方也在沉默片刻,调整了一下自身情绪后,再又开口道:“依照国师先前所得获的消息,在六国瓜分楚国不久,我等便将诸国大动向,先后以信函方式送予六国。” “而六国虽对信中内容将信将疑,但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 “是以不出多时,先前还彼此亲密合作的六国,也互相生有争端,继而演变为战场争锋。” “直至今朝初夏后,以周齐为首的北境大国,也终是爆发混战。” “当然,”姜时堰朝陈寻笑了笑,再又道:“这与我等暂没有多大关系。” “毕竟南方诸国我等都尚未统一,北境之事还无需插手。” “不过,”姜时堰顿了顿,眼中也闪过一抹狡黠之色,道:“我等虽暂不用插手北境诸事,但若有北境之国,欲要求于我国,那我等也不是不能帮其一帮。” “毕竟陈、赵二国,我等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所以?”陈寻微微敛眉,看向姜时堰的目光中也带上一抹探寻之色,道:“姜皇的意思是?” “我等布局北境的机会,来了?” “正是。”姜时堰点点头,随后又点了点楚国,道:“这也是方才所言的喜事。” “上旬月,楚天南收到楚国残部消息,其信中言及楚国左相携邻楚国镇国之军,秋狩残兵,正躲于姜国北麓与楚国边境相交的天屿山脉中。” “而我等若是能找到这位左相……”姜时堰往楚国边境线按了按,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国师以为,是用楚国复国之名,帮楚国重建家园,还是以清缴楚患之名,帮周国排忧解烦?” “毕竟周国现今正跟齐国热切交流,怕是没时间管辖这一片区域。” “那,”陈寻眼神动了动,但很快他想起什么一般,又将视线移到上姜国一侧,再又问道:“卫、丰二国,陛下欲如何处置?” 姜时堰顺着陈寻目光,也看了一眼卫丰二国所在。 沉默片刻后,他又是有出言道:“这两国紧靠庄牧二国,而庄牧虽经过十年征战,元气大伤,但二国先前能身处强国前列与大国之中,其战力终究不可小觑。” “故而以我视之,庄牧二国如今的实际战力,相比于卫丰,应该还犹有胜之。” “再加上今朝庄牧平分一国,所占之地委实太小太少,若他们不想国力日益衰减,在修整少时后,他们定会选择派兵攻迎卫丰二国,以期吞并对方,帮助自己重回大国及强国实力。” “而至那时,”姜时堰将手从地形图上收回,复又低声道:“在四国起以攻伐后,我等也应已帮周国或楚国解决了他们的初步问题。” “这时,”姜时堰眼中划过一道锐芒,低低笑道:“我等再回转过来,帮助四国调节矛盾,岂非更好?” “如此,”陈寻点了点头,将手中奏章向一旁案几放去,随后再是朝姜时堰拱手一拜,语含恭敬之意,道:“一切皆听陛下安排。” 而姜时堰看着陈寻之举,眼中笑意也再有浓郁三分,但很快他又将笑容稍稍一敛,再是快步向前走了两步。 接着一边将陈寻扶起,一边又再笑道:“你我君臣相伴多年,怎用这般生分。” “再说若没有国师未卜先知,”姜时堰摇摇头,面上笑意复是淡去少许,语气也更怀真切之意,道:“姜国能否走至这一步都还有待商榷,且就算走至如今这一步,我也知道这些消息,可敢不敢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姜时堰凝眸看向陈寻,语气中也再有多了数分重视之意,道:“国师无需对我多行这等礼数。” “你!可是我姜国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陛下,”陈寻顺着姜时堰的动作挺身而起,面上也显露出一抹动容之色,惶恐感激道:“臣,怎担得起陛下这般夸赞。” “臣,”陈寻微微低头,不再与姜时堰双目相对,同时语气中也满是恳切之意,再又道:“身为姜国之人,本就应为我姜国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国师言重了,言重了,”姜时堰笑了笑 ,忙是打断了陈寻的话,面上神色也转为了轻松之相,再是道:“你我君臣相识十……” “年”字尚未说出,姜时堰便似是猛地想起什么一般,兀然沉默少时,待陈寻目带不解地看了一眼姜时堰后。 对方才是语带感慨,再又缓缓开口道:“往昔不察,今朝细数下来,却是发现国师与孤的君臣之谊,已是有十年之久。” “这十年来,我见国师似乎都居于皇城,未曾归家与亲友见过一面。” “这,”姜时堰拍了拍额头,面上也显出一抹惭愧歉疚之色,道:“实有不妥,实有不妥。” 说完,姜时堰又微微蹙眉,低头思索起来,半晌后,他方再是启唇说道:“如今时局虽紧张,但我等要做之事,都还需要时间去准备。” “不如,”姜时堰抬首看向陈寻,语带询问之意,温声问道:“趁这个时间,我放国师一个假。” “国师且归家一见亲故?顺带休憩少时?”
第45章 秋风卷动金叶舞, 稻花伏浪穗种吟。 望着官道两侧,正忙着收割今秋稻种的农人,又看了看三两成群,正追逐空中落叶的无忧稚童。 在微微松开马腹, 使身下马匹速度再有放缓不少后。 陈寻始终紧绷着的心弦, 也稍稍放松下来, 但很快, 他又不停地抽搐起面上肌肉, 远远看来,就好像他的面部神经骤然受损, 似是得了瘫病一般。 而这, 也使得道路两旁,偷偷打量着陈寻的目光,一瞬间,便少了十之七八。 哪怕还有几个未曾移开的目光,可看向陈寻的眼神,也是从先前因见到俊美男子的欣赏倾慕,转为了怜悯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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