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么我明日混进去故意叫人拿住,再请大人来赎出。或者,找人换了衣裳当成姑娘招进尝珠那里。” “你我怎么去?” 门口传来高重璟的声音,宋观玄见他端着小盅回来,没评判桃苏法子如何,有些好奇小盅里是什么。 转眼小盅放在面前,碗盖揭开汤色透亮不见汤渣,更是没有一点油花。 “严回春说你受不了荤腥,但一天不吃饭总得尝点咸淡吧。我做的,你尝尝。”高重璟满脸期待在宋观玄对面坐下。 宋观玄喝了一勺,眯起眼睛尝出汤头清亮鲜美。 默默无言多喝了几口,感觉高重璟的视线还黏在自己身上。 “所以我们怎么去?找人混进姑娘里?”高重璟问道。 “你看什么,难道这衣服还想要我穿?” 问话尝珠总不能找人代劳,二选一之下坦然开口:“不瞒你说我是皇子,被发现带钗着裙应该是彻底完了。” 彻底完了,高重璟说出这话,宋观玄莫名好笑地觉得东凌未来一眼到头。 “难道我扮个姑娘被发现就没事了?!” 高重璟鬼使神差地想着宋观玄的钗裙,心思浮动即刻从他面上挪开视线。落到脖颈又猛地一转,干脆看向屋外。 吞吞吐吐道:“当然也是不行的。” “想什么呢?自然是请她来了。”宋观玄见他认真,端着碗勺愣在当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4 00:50:04~2023-11-20 16:0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应有语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灯影 宋观玄望着桌上的一盏烛火, 眯起眼睛看纱绢上描的两枝棠花。画得仿真,被烛火一燎有了香气似的。 屋内静了许久,他搁下碗勺桃苏即刻会意, 撤走碗碟关门离开。 “我这病本就是该有的。”宋观玄突然开口。 高重璟倏然将目光从灯罩挪走, 在宋观玄身上来回一遭,仔仔细细地看着宋观玄面色:“是不是还不舒服?” 宋观玄没答话,看着灯火一语不发,半晌清淡道:“这病同谁都无关。” 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连烛火也无声无息地燃着。 高重璟只拿余光瞟着宋观玄,心中一动瞒他许生平的事情恐怕还未过去。他看宋观玄面色如常,并不打算辩驳什么, 只等着宋观玄说明这话头为何从这病上开始。 宋观玄将香炉拖到面前, 将香灰倒进炉中缓缓压平,借着这空档开口道:“落水许是因,若我不承受这身病痛,可能没有这些机缘。” 他抬眼看向高重璟,高重璟只是默默从匣子里找出香粉。这事情宋观玄做得少,配合却也算默契。 见高重璟不答话, 宋观玄继续道:“今日病也不是因为你,暑热难散, 去年你去行宫, 我也病过这么一遭。”他将篆模放进炉里,倒进香粉:“汤羹虽好, 我喝不下这么多。蜜饯虽甜, 剩下的却也只好在坏了之前散了去。” 这话斟酌许久, 香粉都快填完才说尽。 他叹道:“我这身子已然负了许多良辰美景, 莫要让我再负了你的心意。” 宋观玄声音又轻又缓, 却语句顺畅没有犹疑。说道最后却手一抖,填好的香也散了。他怕高重璟一时上头,头脑发热只想将好的东西尽数捧来。 高重璟见香粉散乱,心中跟着发疼。他望向宋观玄,那双眸中依旧坦然真挚。心里默默感叹这事情不在瞒与不瞒,而是关心太过。 讳疾忌医久病不言是人之常情,宋观玄却拿他自己的伤心事垫在下面,只是想说这道理。高重璟将香炉接过来,重新理了一遍。 但宋观玄怎么不怨他呢? 高重璟于人情可以说天资聪颖,唯独到了宋观玄这里像是屡屡剑走偏锋。 他定定答道:“是我欠考量。” 正想着,宋观玄凑过来看他压的香粉,轻声说:“我明白你心思,只是怕太过而已。” “嗯,得有轻重缓急,我知道了。”高重璟微微点头,落空的心思又被捞起。他在心里无奈笑道,宋观玄定然是不明白。 宋观玄完成任务似的,倏然转了话题:“花月楼的事情你别再想着我俩穿钗裙了。” 高重璟被这话一说,脑子里胡乱想法纷飞起来:“你要是不提,我也想不起来。只是……你我进花月楼都不大好,尝珠这人怎么搭上一面?” “谁说我俩要去了?”宋观玄取下灯罩,将有些朦胧的灯火挑了挑:“尝珠姑娘在乾都风生水起,一点掩人耳目的拜见方法想来是有的,我将她请来也不是难事。” 高重璟在烛火上点燃线香,又将香炉引燃,淡淡的檀香味道飘散出来:“你是说让她来找你?如何请来?!可不是要……那怕是也……” 宋观玄瞥了高重璟一眼:“胡思乱想什么呢,这是得麻烦知言了。” 高重璟绞起眉头:“那孟知言……也不合适吧,或者说,解天机倒是合理些?” 不知道这脑子里盘算些什么,宋观玄道:“你前些日子不是处理了赵府扰动举子休息的事情吗?若是这花月楼里举子赋诗,你觉得哪边吃亏呢?” 高重璟一愣:“这……倒不是吃不吃亏,就怕举子倒是玩不起销金窟里的游戏。” “散些钱财不就玩得起了。”宋观玄眯起眼睛:“我听说犬吠那事原分两派,也有一支打算攀了哪位翰林大人的线,走举荐的路子。” 高重璟了然,花月楼的金银把戏,却不是散点儿钱财能解的事情。只是举子困在里面,这门也就敲开了。倒是不花什么时间,就是可惜又得给杜永时添些工作来大事化小。 这番思路明了,高重璟望向一脸恬淡的宋观玄。忽然想起解天机说他在礼部时和杜永时却也不是完全对付,现在报复谈不上。许是看不惯礼部底下人人劳碌,唯独杜永时一人清闲的管制吧。 高重璟觉得这心思实在可爱,转言道:“那我明日早上就去找孟知言。” “嗯。” 宋观玄听这话头,高重璟明早得先去崇贤馆,应当是准备回宫去。 果不其然,高重璟点头:“那我先回去,这事我有分寸,孟知言更有分寸,你别担心。” 转眼高重璟起身离去。 “疼。”宋观玄本来是要起身相送,又坐了回去。呼痛声脱口而出,他有些心虚又烦躁的越说越轻:“有些头疼,不送你了。” 高重璟闻言顿住脚步,立即回身:“要不要去请严回春再来看看。” 他看不出端倪,宋观玄面色如常,但这人身上磨人疼痛常有,也拿不准。 “不用。”宋观玄那话说出口,现在总不能突然不疼了。话是他说的,叫人不要太过。现在人也是他想留的,实在是两难。宋观玄低眉道:“只是疼而已,天晚了,难得麻烦严回春跑一趟。” 高重璟有些了悟,疼或许不要紧,宋观玄是不想让他走的。 他心中一喜,走到宋观玄身边,伸手轻轻道:“走不走得?头疼就躺会吧。” 宋观玄搭上他的袖袍,低声道:“走得。”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听见高重璟温声低语问他走不走得就觉得身上一暖,似有些异样的受用。 此时坐在床沿,高重璟也没走,依旧握着他的手。 手心起了点热度,宋观玄闷闷道:“我躺会就好。” 高重璟长睫微动,就侧身坐着,好像没听见似的,全然不打算离开。 宋观玄兀自除了鞋袜,在床上躺下。他今天这番折腾早也累了,困倦翻涌。还要说什么也没了心思,闭着眼睛觉得屋里灯似乎暗下去些。 高重璟看着宋观玄不声不响地睡着,微微牵了牵嘴角。这个人好像是喜欢有人在他屋中,或者说喜欢有个活物安静呆在他屋子里,这样他就睡得安稳些。 要不找只猫给他养着也好,高重璟想。这样自己没在这里守着的时候,他也能够睡得好些。 他看着宋观玄的睡颜,进一步觉得多,退一步觉得远。指尖空空握了握,这可是宋观玄啊,只想不惊不扰地将这东凌玉璧捧在掌心。 翌日。 宋观玄醒时没见高重璟,正要张望,忽然发现手上却握着一方锦缎方帕。 他细细送到眼前一看,角上绣着如意纹路,是高重璟的东西。 宋观玄将帕子放在床头,没觉得胃腹哪里难受,不像是昨晚又吐过药。心思转动,知道这是高重璟特意留的。 他好像被高重璟摸透了喜好似的,看了日上三竿的明光,起身洗漱。 桃苏听见响动,带着清粥食盒进来。张罗着衣服披褂,随口道:“大人今日看着好了许多。” 宋观玄手上动作一顿,这话他听解天机也说过。但凡是高重璟在一晚,总有人说他看起来好些了。他喃喃笑道:“难不成真是什么灵丹妙药。” 桃苏听不明白,也没接话。 宋观玄又问:“高重璟什么时候走的?” 桃苏布了菜,甜糕换成了几样咸点心:“今早走的,天不亮就往宫里去了。” 宋观玄嗯了一声,坐到桌边吃早饭。 桃苏在旁边候着,看宋观玄面带笑意竟然喝了大半碗。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扰了宋观玄吃饭的兴致。 这些事情是高重璟吩咐的,饶是桃苏原本在家里照顾惯了病人,也没见这样矜贵的人。坐下前要先布了菜,热了不行凉了也不行。用饭时有人喧闹不行,说话扰他心思也不行。药得吃了饭再喝,喝得急了不行,不想喝也不能催。 只不过她见了宋观玄病得厉害,倒觉得高重璟说的不算无理。有时心想这人要不是劳心的命,或许能轻松许多。 宋观玄只管吃饭,全然不知道屋里有人满脑子规矩心思。 这顿吃完歇到过了傍晚,果然听见段翩来报。说有人送冰过来,不知道见不见。 宋观玄理了衣裳,叫人去带去堂屋。 他向来回了留园直奔东院,许久不曾在堂屋话事,一时见了这颇有古意的廊下帘栊还觉得几分生疏。 堂屋里灯火照得通亮,正中站着个娇小身段的女子,拢在漆黑的斗篷下。 宋观玄走进见过,只觉得这女子周身寒气逼人,细想之下竟然是藏在送冰的桶里来的。 “小宋大人。” 尝珠福身,嗓音婉转动人。 “还请小宋大人垂怜奴家,莫要再拿这样排场压人了。” 宋观玄兀自在主位上坐下,扫过尝珠粉黛妆成的脸。她虽然拢在披风之下,却依旧是盛装而来。红衣金簪,朱唇粉面。 不是来求饶,却是来警告的。 宋观玄不动声色,也没说坐下。手边茶水拿来喝了一口:“什么排场,我没寻你,你怎么寻到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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