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侍从围住裴书达把他按在了地面,棍棒落下,一棍一棍地敲碎了他的自尊。直到再也无法挣扎,四周的人才收了手。 “给我!” 何席被扶着走到裴书达面前,恨得咬牙切齿。 “贱东西!你只配去和狗过活!” 啪! 一棍打下,裴书达很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 何席蹲下身,掐着裴书达脖子,抬起了他的头。 “告诉你,陛下现在疼得爱的都是我。毁了这张脸,你屁都不是!” 一耳光落下,裴书达的嘴里渗出了血。他笑了,笑得有些渗人。 “呸!” 一口血唾沫喷在何席脸上,气得他差点没当场把裴书达掐死。 “在干什么?” 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喧闹的人群后方传来,仿佛按下了静止键,所有人都瞬时噤声顿住了。 “参见陛下。” 四周的人都跪下身行礼,除了裴书达一人躺在原地苟延残喘。 “陛下~您可来了,您看这个疯子……” 何席哭得梨花带雨,膝行着上前,抱住庄昭的腿,露出自己腿上血淋淋的伤痕。 “他发疯咬伤了奴,奴好不容易让人制住了他,他又冒犯了陛下。” 庄昭没说话,撇了一眼何席腿上的伤,以及人群中那个匍匐着身体的人。 “他如何冒犯的?” 见庄昭关心这事,何席露出了笑脸。 “他大逆不道,竟敢直呼陛下名讳!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他,谁知道他就突然发疯啊!” “什么?” 庄昭俯下身,紧盯着何席的眼睛。他这幅模样让何席有些害怕,但又觉得庄昭为此感到愤怒,想必会狠狠惩罚,心中的底气又足了。 “那疯子直呼陛下的名讳,奴想制止还发疯咬伤了奴。陛下一定要狠狠罚他,让他吃了这次教训!” 庄昭抬起身,缓步走到裴书达身前,看着满身灰尘的裴书达,他眼底也不自主地流出嫌恶。 “他说的是事实?” 他居高临下的姿态,如同睥睨着一直虫蚁。 裴书达撑起身,他不知道庄昭在哪,只是仰头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他笑了,伤痕遍布的脸皱成一团,湿哒哒地头发混着泥,紧贴着脸,沙石嵌在脸颊,渗出血丝。本就难看渗人的模样更加恐怖了。 “对,庄昭。” 他此话出口,四周的人都骇得绷住了呼吸。庄昭也瞪大了瞳孔,蹲下身,紧紧看着裴书达。 “再说一遍,你叫我什么?” 他的语速很慢,带着碾碎骨头的威压。 “庄昭。” 裴书达丝毫不惧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是疯子,一个不要命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呃!” 庄昭掐住了裴书达的脖子,粗重的呼吸喷在裴书达脸上,带着强烈的情绪。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发怒,可只有裴书达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庄昭……是……你让我……这么叫你……咳咳!” 庄昭猛的松手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被折磨得气若游丝的人。 “你……” 裴书达得以呼吸,咳嗽了许久才缓过气来。 他看不见庄昭的反应,但是四周死寂无声的状况似乎也昭示着什么。 “是我啊……我回来了……” 他终于将这句话在庄昭清醒之时坦然地说出口,可过程却是那么艰难,艰难得他差点没有撑过来。 他回来了,却成了一个毁容的瞎子,瘸子…… 久久无声,久久无声。 裴书达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因为窒息而丧失听觉了。 突然身前传来了动静。 “不……不可能……” 庄昭走了,就如同那次在牢狱里知晓率裴书达身份时一样,狼狈而仓皇地逃走了。 明明找了这么久,真正见到时,居然害怕得逃走而不敢面对了。 他在害怕什么呢…… 裴书达忽然觉得有些可笑,都这么久了,他却还像一个孩子一样。 众人都感到疑惑,但对裴书达的愤恨犹在。 他们都觉得裴书达命不久矣,几名侍从听从何席的吩咐,把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的裴书达丢进了猪舍,让他自生自灭。 臭气熏天的猪舍里,裴书达缩在角落,尽力躲避着身侧走动的肥猪。 落魄到了极致,裴书达竟也豁然了。 他想起很久以前,月夜之下,语雀告诉他,他小时候曾喂过猪食。 那时他还在恼着语雀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如今自己与猪同住,倒觉得好笑了。 语雀……语雀已经不在了啊……
第73章 雨夜 夜里下起了大雨,裴书达缩在草垛里瑟瑟发抖。 断掉的腿骨已经肿了起来,全身的伤口都因沾染脏水而发炎了。 裴书达神智已经不清醒,发起了高烧。 午夜亥时,飘渺晃动的烛火映着四壁的画像闪动骇人,庄昭疯魔一般紧抱着怀中的木箱,嗅闻着裴书达的衫衣,披散着头发,坐在地面,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记忆中裴书达的模样。轰隆隆的雷劈向地面,震得他全身一颤。 淅沥的雨砸得地面噼啪作响,声声刺激着庄昭的神经。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画,愤恨的全都撕碎。 站起身,庄昭大步离开密室,走向宫殿。 “来人!” 宫人急匆匆地赶来,见庄昭打开殿门要出去,急忙撑开伞及时挡在庄昭头顶。 雨太大,庄昭步子太快了,宫人们根本就跟不上,战战兢兢地踮脚追着,见庄昭淋到雨又怕下一秒自己就会掉脑袋。 走过长路进入后宫,一行人几乎全身都被淋湿了。 侍从疾行到前方宫苑扣门禀报。 何席言安等一众人在梦里被惊醒,急急忙忙地收拾好行头打开院门前来迎接。 “陛下!” 何席踏着水跑来,撑起油纸伞挡在庄昭头顶。 “陛下您都淋湿了,快随我去换身衣裳吧。” 何席贴心的关切根本就没得到回应,庄昭大步地往院内走去,他匆匆地跟在庄昭身侧。 “陛下深夜来得这般急,淋了雨,奴好心疼。” 本以为庄昭深夜造访是来宠幸自己,何席还特意草草擦了香膏。谁知庄昭从进门到现在根本就不看他一眼,径直往院内最深处走去。 那里……是那个疯子住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晚了突然来找那个疯子?何席有些慌了。 “陛下,雨这么大,受寒生病就不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随奴回房换身衣裳可好?” “滚!” 他一路吵嚷着,身子贴紧了庄昭,修长裸露的脖颈露出香氛。庄昭恼得直接把他推开,冒雨往前走去。 何席哑了火,跟在庄昭身后,什么也不敢说了。 他们走到门口,房门紧闭,上着锁,内里一片漆黑。 庄昭分明方才急出了火,现在又顿住身子不敢轻举妄动了,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动作。 他睡了? 现在自己突然赶来,是不是太打扰了…… “唔唔!” 庄昭还在犹豫着,突然房内传出了挣扎般的怪异呜咽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庄昭横眉一竖,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飞奔着跑进了房里。 灯火点燃,照亮了眼前人的面容。 一个陌生人正倒在地面上蠕动着身子。 看着突然涌入围着自己的一群人,还有站在最前面湿了全身的陛下。好不容易醒来的那人又吓得晕了过去。 不是他…… 庄昭站在原地,周围的温度都冷上了几分。 “人呢?” 跟在身后的众人支支吾吾不敢出声。 “我问人呢?!” 庄昭转过身一脚踢飞了面前的桌案。 “陛下息怒!” 众人全都跪下了,何席趴伏在地面,颤颤巍巍地不敢说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庄昭会因为一个瞎了眼的疯子而发这么大的火。 “立刻,告诉我他在哪。否则,你们全都去死牢,扒一层皮。”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是……是何秀人命我们……” 有侍从不堪威慑,一边哭一边求饶。 何席此时被供认出来,吓得立即起身抓住那侍从的脖子猛扇了好几个耳光。 “废物!陛下问话轮得到你答?!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何席把那侍从扇肿了脸,又跪地膝行到庄昭脚边,谄媚地笑着。 “陛下,陛下奴腿上被咬的伤口还疼着呢,奴……” 何席说不出话来了,庄昭已经卡紧了他的脖子,脊骨如同断裂了一般咯咯作响。 “陛下!他在院后伙房东侧的……猪舍。” 言安及时出声,吸引了庄昭的注意。 庄昭松开手,站起了身子,细看之下他的腿居然发颤晃动得几乎站不住。 哐!!! 电闪雷鸣,又一个炸雷劈向地面,就如同炸在了庄昭此刻的脑海。 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是大步跑出了房门,不顾瓢泼的大雨,径直往那里赶去。 何席的身子软趴趴地瘫倒在地,身侧的侍卫扶都扶不起来。 宫人们根本赶不上庄昭的速度。庄昭冒雨赶到猪舍时,漆黑一片的地方污臭肮脏。他想要喊出声,却发现自己已经哑了嗓子。 闪电滑过天空,撕裂天幕的一瞬间,庄昭看见了靠墙缩在角落发抖的人。 “陛下!” 宫人们赶来时,便见到他们衡国千金之躯的摄政王,翻身踏进猪舍,赶开围在一起的肥猪,走向角落,抱起了一个肮脏丑陋的人。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后面赶来的何席更是目眦欲裂,整个人差点又摔到了地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庄昭不管身后跟来的所有人,夺过一把伞便把又疾步带着人回房间。 “叫御医!” “是!”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睡,守在院内那疯子的房门外焦急地等着。 “陛下,股骨断裂尤其危险。他伤时没有及时处置,后面又移动发热,加重了伤势。” “直接说。” 庄昭冰凉的声音压着狠厉。 “这……恐怕之后,会落下病根,夏冬会疼,行走时……会跛脚。” “就没什么办法吗?” “唉,陛下。恕老臣直言,他沉疴旧疾太多,还未愈合又添新伤,身体本就薄弱,经不起消耗。此时断裂的又是股骨,还沾染了污秽感染发热……能熬过今晚,便是喜事啊。” 庄昭攥紧了拳,身体紧绷到发抖。 “好……你尽管救他,别的不用管。”
64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