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如此的。 有裴书达在身边的世界,是充满了希望的。庄昭灰暗了将近十几年的人生,又如此被点亮了灯火。 在此刻,他忽然就觉得,活下去好像也不是那么痛苦的事了,他忽然就不想再屡屡地自残自杀了。 他想要尝试一下正常的生活,和裴书达一样,有着温暖而安定的力量,不会再伤害他。 “好……” 坚冰融化,两人貌合神离的生活终于因为这一次危机的化解而拉近了许多。 庄昭努力地让自己接受裴书达自己的行动,脱离开原本近乎病态的掌控。 裴书达也在积极地配合治疗,安抚庄昭时而反复不安的心。 腐朽发霉的生活终于透进了些空气,裴书达似乎又能看到了些许光亮。 晨时裴书达早起喝完药,配合御医按揉完腿之后,身边的侍从突然上前禀报。 “陛下说,今日有人到访。” “嗯?谁?” 这宫里,自己认识的人除了庄昭几乎没有。而这人居然还能通过庄昭来拜访自己,裴书达满心的困惑,不知这究竟是谁。 “他说自己,名姓岚椿。”
第76章 离开皇宫 岚椿?! 裴书达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撒出些许茶水。 他不会无故来找自己,其缘由只可能是……庄昭让他来的? “快让他进来。” “是。” 殿门打开,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神情淡然,模样还是一如往前,只是褪去了清秀的稚气,多了些坚韧和深沉。 见到殿内坐在轮椅上的人,他皱起了眉头,停下脚步,原本不耐的眼神中又增添了些许怜悯。 很庆幸,裴书达能再一次与他见面。 很遗憾,裴书达不能睁眼见到他的模样。 “我叫岚椿,是玖宛氏族人。他让我来见你。”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裴书达嘴唇颤抖,想要相认的话临到喉头又咽了回去。 见对方不回应自己,岚椿又往前走近了些。 “我……有些话想说。” 裴书达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挥手让房内的人都退了下去。 殿门关闭,岚椿也不再拘礼,走到裴书达面前,蹲下身,握住了裴书达的手。 “不要害怕。你是被他逼迫的吧?我听说你的这些伤……都是他弄的。” 他对庄昭并没有尊称。整个王朝的人都对庄昭毕恭毕敬,只有他一人被特许如此放肆。这其中的原因,也不由分说了。 “他有病。十几年前被刺激到了就变成这样了。现在他把你当作旧人,哪天可能就又把你丢了。” 裴书达的手不自觉地往回缩,岚椿却是又重新拉回抓紧。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 岚椿拿下一块玉佩,放到裴书达手中。 “这个你藏好。万一哪天他要丢弃你了,你就拿着这个,没人敢伤你。然后来季侯府找我,我会给你一个好去处。” 裴书达捏紧手中的玉,嘴角微微翘起,眼泪却是浸润了眼前蒙着的纱布。 “岚椿……” 岚椿顿住了,瞳孔逐渐放大,睫毛颤动。 “是我……” 嘴唇开开合合,岚椿几番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震惊之色泛于眉眼,他身体晃动,竟然向后坐在了地面。 “殿……殿下?” “……嗯。” 裴书达偏头微笑应着,一如多少年前每次回应岚椿一样,温暖而有力。 “殿下……哈……” 岚椿坐在地面皱着眉转过头笑了,手撑住额头,看着地面,泪涌上了眼眶。 “岚椿。” 裴书达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被他躲开。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我确实已经死了。” “那现在这是什么?” “我……这个我没办法解释清楚。我是死后再重新回来的,灵魂回来了。不,不是灵魂。按理说,现在这个我,才是真正的我。燕青慈,只是我过去的一个身份。” “我不理解。” “没事……这的确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 裴书达落寞地咬着嘴,搅紧手指,垂下了头。 “他这么对你你竟然还待得下去。” “嗯?” 岚椿的声音恨恨地带着怒气。 裴书达怔愣一瞬,抬起头,迷茫的看着前方。 “庄子苓个杀千刀的!他这么对你你居然不生气吗?!” 岚椿愤恨地站起身,一掌拍在桌面。 “我们走。” “啊?去……去哪?” “去季侯府,不,我们回玖宛氏,反正就是不在这里待了!” 岚椿走到裴书达身后推着轮椅就要走,裴书达急忙止住了他的动作。 “不……不行的……” “凭什么不行?!他伤害你就行了?” “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我。” “那你的伤口是假的吗?你受的苦是假的吗?那些痛苦就能当做没发生吗?他伤害你只有这一次吗?!” 岚椿愤怒得不顾言辞地质问,裴书达哑口无言。他看不见,岚椿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那容貌倾城明眸皓齿的殿下,失去了双眼视觉,皮肤上留下大面积的伤痕,腿部永久留疾,只能依靠轮椅行动了。 无论是谁这样,他看见都会心生同情,更何况这人是他最最亲近的殿下。 要叫他怎么不愤怒,怎么不伤心呢…… 察觉到自己失态,岚椿抬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但蹲下身一见到裴书达的样子,他的泪又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殿下……我只想看到你好好的……” 岚椿失声痛哭起来,裴书达伸手擦去他的眼泪,轻抚着他的头。 本来相认是一幸事,但为何再见到的殿下竟然是经受了这样非人的折磨,变成了这个样子。 岚椿恨自己没有早些见到裴书达,没有早些将他带走,他也恨庄昭所做出的一切伤害裴书达的事情。 岚椿抱着裴书达的腰,伏在他的膝上哭泣。 “殿下,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他疯就疯,他就算把整个衡国都拆了又如何?我不要看到你再受伤害了。我们回玖宛氏吧,我们去找王上给你治眼睛。” “岚椿……” “我让季前给我车马,然后让他去拦住庄昭。你放心,庄昭不敢做什么的。” “可是,要是他犯病了,没人能控制他……” “那是他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殿下你来操心?!” “可……” “那就先去季侯府,反正不在这里待了!怎么说都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 岚椿站起身,推着轮椅便往殿外走去。 因为裴书达和他身份都极为特殊,这一路走得顺畅无阻,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们。 当庄昭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岚椿已经带着人出宫了。 本是想裴书达见见旧人,让他开心一些,却不想这个旧人直接把人给拐跑了。 “陛下……” 季前惶恐地跪下身行礼,等待着一场狂风暴雨。 “你的人倒是有些本事。” 季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些年来,岚椿是见庄昭一次骂一次,整个衡国上下就岚椿一人有这胆子。庄昭经常被他气得发病自残,但偏偏又不治他的罪。 季前夹在中间只能尽量让两人少见面,减少矛盾。 这次庄昭主动召来岚椿,本以为能缓和两人水火不容的关系。可是没想到岚椿丝毫不留情,直接把人拐走了。 季前护着岚椿不想让庄昭降罪,但他也理亏,岚椿做的这事太不厚道。 “岚椿……不明事。臣甘愿代他受罚。” “你倒是护他护得紧。” 庄昭冷笑一声,走到椅子上坐下。 环视这间宫殿,金碧璀璨,精美华贵,所有能给到裴书达的一切都是最顶级精致的事物。 可是这又如何呢? 裴书达看不见。 庄昭知道为什么岚椿会带着裴书达离开。究其原因,不过是自己做的孽罢了。 “你坐下吧。” 季前抬头看着庄昭无助迷茫的模样,仍旧不敢起身。 “陛下……” “起来吧。我不治他的罪。” 得到肯定答复季前这才起身。 “季前,我该怎么办呢……” 失去了裴书达,庄昭竟然没有发疯。而是像一株干枯的草,萎靡地垂在椅子上,询问着自己该怎么办。 这让季前错生出了几丝荒谬之感。 就好像很久以前,庄昭也会在军营营帐里,苦恼的问询着他们的意见。 “我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想起我自己做的一切……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可是再多的补偿也没办法去弥补我的过错。他所受的痛苦都是我给的,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挽救。伤害一旦造成了,它就永远存在,无论我想要怎么将它抹除掉,它都在那里……” 庄昭痛苦地掩着脸,撑住额头,高大的身体此刻却像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臣……臣也不知……” 季前的情感经历与庄昭相比简单得多。他直来直往的性子并不能感受到庄昭的痛苦。他也不会像庄昭一样去伤害纠缠这么多。 爱一个人,就把自己的心掏给他好了。 即使对方不太明白,或者不爱。 给他自己能给的所有,护他直到自己的生命尽头。就这么简单。 “可能……可能他也没有想要去原谅。” 季前挠挠头,生涩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以前的事情太多太乱,扯不清楚就不要再看了。至少你们还有以后,以后的时间,你还有很久可以陪他。错就是错了,就算后悔也没办法更改。但往后的日子,你不会再错,或许才是他最为期盼的。” 庄昭抬起头看他,季前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既然无法弥补,不如改变自己。让自己不会再犯错误,才是最重要的。” 季前说完才想起来自己说顺口了,没有用敬称,急忙想行礼赔罪,但庄昭挥挥手,免了他的动作。 “谢谢你,我知道了。” 庄昭竟然向他道谢。季前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岚椿做出这事,他本来已经想好了一系列的计划。派人把岚椿紧急送出衡国,然后自己去替他受罪,先熬过庄昭的一波怒火。 不曾想怒火没受到,反倒还被说了声谢谢。 这是什么情况??? 季前飘出了宫,直到回到侯府,整个人都还是轻飘飘地没有实感。 “季前!你聋了?叫你第三遍了!” “啊?!哦,在呢在呢!” 作者有话说: 累,疲惫,麻木,想速速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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