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萧征易却是心有余悸。 宛童儿趁二人分神之际,手中的匕|首抵住周琰的脖颈:“小舅舅这样好一个人,能与小舅舅一起死也不亏。”
第25章 大结局下 周琰忽然抬手,握住宛童儿的手。 宛童儿吃了一惊。他看起来弱不胜衣,手下竟然这般有力。 周琰只抬手一掀,将宛童儿掀翻在地。腰间斩鲸剑已出鞘。金环映月,剑如霜雪。 他一剑指着被掀翻在地上的宛童儿,语气冷淡听不出情绪:“宛童儿,你当我是你的小舅舅,我方才是你的小舅舅。明白吗?” “若要算计我、利用我、和我动手,十个你也不够。”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而清淡,用剑轻轻地拍了一下宛童儿得脸,好像长辈在抚摸调皮小孩的脸蛋一样,“望你去面壁想明白,什么时候要认小舅舅,我还是你的小舅舅。” 周琰一挥手,身后的禁卫就要上前抓宛童儿起来。 宛童儿忽然大笑不止,抬手握住周琰的剑刃,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望着周琰说道:“小舅舅,你还是舍不得杀我。你对我心软了是吗?我真高兴。” “但我肯定是活不了了,我把这条命送给你吧。”宛童儿一手握住剑刃,割破了自己的咽喉。 脖颈上的动脉割破,鲜血就像止不住的泉水,从他脖颈间喷出来,溅了周琰一身。 “宛童儿?!”周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刃上,沾着亲人的血。 眼前十三岁的孩子倒在地上,满身满脸鲜红的血,溅在他雪白的衣衫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铿——” 周琰手中的长剑堕地。 “咳……咳咳……”他咳出一口血,却顾不得自己,立刻俯身将地上的孩子抱起来,竟不知哪来的力气,抱着他走出皇陵。 萧征易追着他跟了出来。 皇陵外,是被萧征易拦着不让进入的一众大臣。 周琰一向冷淡的语气里有了一丝焦急,问道:“医官何在?” 一名医官连忙出列,看了看周琰怀中的孩子,最终还是摇头道:“国师,这伤口致命,已经没救了。” 周琰听到那一声“没救了”,再支撑不住,脚底一软,重重跪在地上,怀里还抱着渐渐没了体温的孩子。 他本来体力透支,情绪又到了崩溃的极点,这一刻再也没能坚持住,怀抱着孩子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周琰把孩子抱得很紧,萧征易好不容易从他怀中把宛童儿抱出来,命人将宛童儿的尸|体带走好生处理,自己将周琰抱回皇陵里,给他重新找一身衣服换上。 外面,目睹一切的百官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带起节奏: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参拜昭武皇帝没力气,抱着一个人还能健步如飞?” “这个奸细和刚才那些乱贼脱不了干系,他如此紧张一个奸细,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都只敢用“他”代称,没敢直接指名道姓。 但说的是何人,都心照不宣。 . 萧征易焦急地守在周琰身旁。 自从宛童儿躲过他派出的追杀后,他就一直担心这小奸细会想尽办法来接近周琰。 他派了那么多人守着周琰,这些日子都没出过纰漏。今天昭武皇帝出殡下葬的日子,他实在忙不过来,就被宛童儿钻了空子。 虽说宛童儿死,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可以让周琰日后避免许多为难和威胁,但这小奸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死得这样不妙,在周琰面前自暴身份,然后死在周琰的面前,甚至是死在周琰的剑下。 这无异于,是让周琰亲手杀了他。 宛童儿的死,不像是在为周琰着想,倒更像是暴露身份无能为力以后,做了一个杀敌八千自损一万的选择。 他在报复周琰,报复周琰不肯帮他,要让周琰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精神折磨。 偏偏周琰还是个重情之人。 萧征易越想越恨,越想越觉得心疼,倒宁可刚才是自己一刀杀了宛童儿。周琰恨他骂他甚至来杀他报仇,好歹都有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如今这样的结果,教周琰醒来如何接受? 昭武皇帝下葬是大事,方才根本没来得及完成程序,萧征易赶来见周琰耽误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外面陆陆续续有大臣前来催促,他方才将周琰交给裴觉,又命厉风带人将屋子守好,方才离开。 周琰醒来已是午后,他是被痛醒的,心口就像刀绞一样疼。 裴觉将宛童儿已经被带走安葬之事都告诉周琰,好让他宽心。 仙华山如今既为帝陵,不能安葬旁人。周琰要见宛童儿最后一面,只得驱车到城东郊外。 厉风已经受了萧征易的警告,有了上次的教训,对周琰寸步不离。 宛童儿未及成年,不能立碑,只在郊外无名小山上简单地入了土。 周琰独自祭拜了宛童儿,将他临死前递给自己那一包粿子,都放在坟墓前。 他起身看了一眼原处苍茫的群山与河流,回头对裴觉道:“走,望江边去。” 裴觉问道:“咱们不回仙华山?这是要望哪里去?” 周琰没有回答,转头对厉风说道:“我走了,你去向太子殿下复命吧。” 厉风虽奉命保护跟随,毕竟萧征易没让限制周琰自由,厉风无权干涉他行动,也不敢强迫,为难道:“属下奉太子殿下之命跟随国师左右,国师若不回仙华山,请允许属下跟从。” 周琰悠悠走下山,一边淡淡地问道:“跟我去天涯海角吗?” 厉风愣了一下:“国师说笑了。若是要出去散心几日也使得,难道还不再回去了?” “我可不曾说笑。”周琰行至山下,上了车,对厉风说道,“厉总管若执意跟随,跟我去也无妨。不过太子殿下不见一个人回去,不知会怎么样?” 厉风有点慌了:“国师您是真要走?!” “不然呢?”周琰道,“上一次说吴国大将军是我兄长,我有通敌之嫌,将我禁足。这一次我是‘前朝余孽’的舅舅,说不定今日那些刺客,也都是我派来的。” 厉风无奈道:“这都是哪里的话?太子殿下十分信任您。就算有些许人挑拨故意制造流言,殿下也不会听的。” “厉总管,你想得太简单了。”周琰叹了一声,不愿多说,将车帘放下,吩咐道,“走吧。” 厉风左右为难,只得回去复命。 已是黄昏时分,厉风硬着头皮去找萧征易。进了皇陵,萧征易还在处理事务,不得空暇,他只得先站在一旁听着。 萧征易面前站了几名官员,其中一人说道:“方才抓到那几个闯入皇陵的活口,全都一口咬定国师就是主使。” 萧征易的脸色很冷,淡淡说道:“都杀了。” 另一名官员说道:“还有传言,国师今日看似大义灭亲以表忠心,实则是在杀人灭口、弃车保帅。” 厉风站在一旁,惊讶得直瞪眼睛。 他终于明白了国师方才临别时那一句“你想得太简单了”是什么意思。 国师若不是走了,回到这里来,只怕真要处处受人攻讦。 就算有太子殿下足够信任他,就如同先帝对他一般好,恐怕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和当初吴国让周靖对战先帝,先帝不得不禁足他一样。 萧征易抬眸,正好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厉风,问道:“你怎么在此?国师呢?” 厉风连忙上前跪下禀告:“回禀殿下,国师……走了。” 萧征易蹙眉:“走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压迫感十足。厉风脊背发凉,硬着头皮回答:“国师不愿回来,望钱塘江方向去了,属下不敢强行阻拦,特来向殿下复命。” 萧征易眯起眼眸,脸色冷得吓人。 他挥手屏退了方才那几名官员,立刻匆匆冲出门去:“立刻备马,孤亲自去追!” . 钱塘江上,江风瑟瑟。 墨云间只露出月光一隙。白露横江,天地间苍茫一片。 芦花丛里,江水声中,传出哗啦哗啦的桨声。 一艘小船慢慢地靠岸。 周琰带着裴觉下车上船,身旁只有二三随从。 裴觉跟着上船。船舱内壁上挂着灯盏,舱内干净整洁。有一张小桌,桌旁铺着坐垫。茶水点心俱全。 裴觉惊讶道:“国师,这?” 周琰在草编的软垫上坐下,对裴觉道:“请坐。” 裴觉坐在他对首,问道:“您是早有准备?前几日殿下命人将屋子把守得那样森严,您是怎么准备的?” 周琰给裴觉倒了一杯水,微笑道:“小裴,喝茶。” 他不回答裴觉的话。 裴觉只得喝了一口茶,问道:“咱们去哪里?” 周琰品了一口茶,将茶杯慢慢放下,悠悠回答:“大江对岸,吴军水寨。” 裴觉吓得手中一哆嗦,杯子差点拿不稳,水都撒了出去。 “您不要开玩笑了。”裴觉心神不稳,拉住周琰的手问道,“去吴国做什么?” “早上不是说了,我要投敌。咳……”周琰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慢慢嚼碎,咽了下去,说道,“你说愿意跟随我。” “啊?”裴觉大惊失色,“我只当那是一句玩笑话……国师,别吓我了,我们真去投敌?虽说……虽说朝中是有些人总是非议您,但大多数人对您都是尊敬有加……” “今日之事,殿下的态度您是看见的,即使有人故意挑拨,殿下一定会维护您……况且,自古以来忠孝为本,投敌之事万万不可!” “您在梁国是有还有什么顾虑?……船,船真往吴军水寨去了?!”裴觉吓得站起来,着急道,“……快快停下,快快停下……” 周琰被裴觉的反应逗笑了,摇了摇头。 “国师,别玩了,别闹了……前面就是吴军水寨,咱们不是送死吗?!”裴觉急得要死,又跑回来抓着周琰的手臂恳求,“国师,还是快回去吧,求你了!” “等一会儿吴军若是出来,咱们岂不白白送了性命?……您不会真的打算投敌吧?您早就备好了船,难道还和吴国通了信?!……国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觉急得团团转。 周琰过去没少逗他,但他现在真的想不通了。 龙泉一战,梁国到那般内忧外患穷途末路之境,周琰也没想过投敌。如今梁国虽然形势不好,但比那时的一败涂地不知强了多少,为何周琰要去投敌? 如果投敌真是一句玩笑,那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就这样只身闯入吴军水寨,找死吗? 裴觉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舱内急得转来转去。 周琰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吃着点心,还贴心给他递上一块荷花酥:“小裴,没用晚饭,吃点吧。”
41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