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溪充耳不闻,小美人被人揪着换了个姿势,只好委委屈屈地抱紧亭子的柱子,由着谢枕溪在后头亲他雪白的耳垂。 “怎么能算做是捉弄呢?这里又没有人,不会有人瞧见,不会有人告诉陛下,不是么?” 谢枕溪话里有话地说罢,一边摇着头,看似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小美人的发顶,那顶歪歪斜斜的玉冠终于掉了下来,“当”得一声脆响,砸了个粉碎,小殿下满头乌黑长发泼墨般洒满了后背。 白眠雪被他欺负得浑身发软难受,一点点小事都惹得娇气的小美人不舒服。 小美人看也不看地上,只合起掌心可怜巴巴地拢着自己的头发,闭眼哭,“你再赔我一个。” “嗯,求之不得。” 谢枕溪轻笑一声,愉悦地缓缓挑起眉,能让这难伺候的娇气小东西日日戴着自己送的发冠,他可是心甘情愿得很。 白眠雪睨他一眼,发觉他心情仿佛是变好了,连忙趁热打铁,湿漉漉的小脸埋进他肩窝里,委屈巴巴,“我要回去……” “这可奇了,你那宫里除了几个不长眼色的宫女太监,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让你这么急着回去?” 谁知今日的谢枕溪格外难说话,白眠雪气得抬起脸儿,瞪他半晌,连纤长的眼睫都哭得湿哒哒的,濡湿成一团,最后还是委屈巴巴道, “你怎么了?” …… 他怎么了? 谢枕溪缓缓盯他半晌,那双薄情矜贵的凤眸渐渐弯起来,真真犹如一只狡黠又冷淡的狐狸。 他用手指去拭小殿下哭不完的眼泪,故作温柔地低声哄他,“殿下不知道也好,这样每次你惹得本王不悦,本王便如此伺候殿下,好不好?” 说罢,还做出了一个阿晋决定不允许他做,做了就要锁的动作。 “你坏死了……” 白眠雪喉头哽咽了一下,仿佛一只被人戏弄的猫崽儿,怯生生地蜷缩起来抬眼看着自己恶劣的主人。 …… 谢枕溪和哭得可怜兮兮的小东西对视一眼,心头一跳,忽然忍不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他垂下眼帘,心头自方才就隐约撩拨着自己的那股无名怒火蓦地消了许多。 他伸手,像个真正温柔体贴的情人一样去替小殿下把散开的长发理顺,小美人勉强睁着眼睛看他,仿佛很怕他突然又像刚才那样欺负他。 …… 其实他哪里舍得。 谢枕溪低头看着乌发从自己的指缝里掠过,被自己一点一点梳理得整齐起来,方才低头去看白眠雪。 “你,你怎么了?” 小美人还在慢慢地平复,不过他轻轻眨眨眼睫,缓缓吐出一口气,比方才惊惧的模样儿已经好了很多。 谢枕溪抿唇,方才关世镜从那头的甬道路过,这小东西那么怕被人瞧见他们的亲昵,甚至反复地对着他确认英帝不会知道。 一举一动都让他蓦地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好似他并非唯一能站在他的小殿下身边的人,只是一个见不得光,只能躲躲藏藏的赝品。 谢枕溪眯起眼儿,沉沉目光落在亭子四周,细心地伸手掩下被风卷起的一点边角。 为了驱散这异样的感觉,他忍不住把人带到这座四周垂着纱幔的亭子里,这样过分的欺负他的小殿下。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眼前漂亮乖巧得过分的小美人身上找到一丝自己存在的痕迹。 谢枕溪把额头抵在白眠雪额头上,看着小殿下的美人尖,缓缓勾起一点唇角,用极轻的语气唤他, “殿下。” “嗯……?” 懵懵懂懂的小美人抬起头,眼睫处的泪已经干了,双颊处被刺激得红晕也渐渐消褪了下去,唯独哭过的眼角还红红的,像极了无措的小鹿。 谢枕溪轻叹一声,去抚摸小殿下的眼儿,“怎么这么爱哭?” “我不爱哭,都是你欺负我,我才哭的。” “那往后不叫殿下哭了,好不好?”谢枕溪说罢,略一沉吟,罕见地反悔改口道,“不对,只有在那一处殿下可以哭……” 说罢轻轻附上小美人的耳边,随着他低低的话音落下,小美人的耳朵尖尖又是粉红一片。 白眠雪彻底怕了这老狐狸,推开他的手,把自己的长发拢起来,想起方才那一声脆响,白眠雪这才有空留意到地上摔得粉碎的玉冠,瞧见地上的惨状时突然懵懵地说了一句, “这是太子哥哥送给我的……” 莫名其妙又呷了一口醋的谢某人:“……” “唔……这个玉的颜色很漂亮,我还挺喜欢的。” 小殿下只是淡淡地随口一说,随即就见谢枕溪的眉眼又阴沉了下来。 “你又做什么?街上的小孩子家家都没有你变脸快。”被这老狐狸欺负出经验的小美人见状连忙蜷缩起来,往后躲了躲。 “怕什么,不怎么样你。” 谢枕溪回过神了,轻嗤一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双软金靴刻意捻过地上的玉冠残渣,轻声细语道, “宫里库房收着的玉不好,品相差些,样式也古旧。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了我,明日我从外头给你弄了送进来,谢氏这点玉石生意还是做得起。” 小殿下耐心地听他说完,仰起下巴看他。 谢枕溪心头微动,面色却不显,低头道,“怎么?” “你就知道欺负我,欺负完了又想哄我?没门。” 小殿下也伸脚去踩地上摔碎的玉冠渣滓,捻碎后抬起头,笑得像是山间活泼稚嫩的快活山灵, “我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 谢枕溪敛下眉,素来骄矜无双的眉眼微微蹙起。 “怎么,王爷不愿意?还是舍不得?” 谢枕溪轻嗤一声,这小东西,一时没有伺候到他如意,之后时时刻刻都在故意使脾气,娇得不得了。 明知道他哪里是找不来一块玉,明明是因为那是白景云送的,自己才不愿送个一模一样的,这小东西偏偏捉住他的软肋死命戳戳点点。 白眠雪仰起脸儿看谢枕溪,方才还把他欺负得呜呜咽咽的坏人,眼下蹙起眉头静静地站着,骄矜的眉眼微微懒散地垂下来,怎么看怎么让人出气。 “怎么……?” 娇纵的小殿下心头狠狠地得意了,显然忘了自己整个人方才被人捉在膝盖上欺负得哭唧唧,还不知死活地凑上去,故作无辜地眨眨眼儿,学那小家子气似的软声唤他—— “谢公子,谢公子,你莫不是见了那玉贵重,想要赖账不赔吧?” 谢枕溪突然眯起眼轻笑了一声。 手指缓缓捏着白眠雪丰润可爱的小巧耳垂,他先前竟不知道,这小东西这么有趣。 “殿下放心……”他整了整衣袖,挑眉一笑,“既然殿下喜欢这玉,那本王定当竭力以赴,一定为殿下找块一模一样儿的来,嗯?” 他的视线轻轻扫过小美人缺了发冠的乌发,又忍不住勾唇,“只是本王如此费心寻来,殿下可答应我,一定要日日佩戴,好不好?” “日日”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白眠雪抬眼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地看他一眼,不知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殿下?” 奈何谢枕溪没有这么好糊弄,他又唤了一声默默出神的小殿下,似笑非笑道,“殿下可要记得。不然,本王就该伤心了。” 说罢,不管不顾地俯身抱起白眠雪,“走吧,闹了这么久,本王送殿下回宫。” “知,知道了……你先,放我下来……” 小殿下眨眨眼,总觉得这笑容有几分不怀好意。 下一瞬,却已经被人抱起来分走了心神。 - 第二日。 清晨。 绮袖刚刚指挥着小太监们洒扫完院子,积雪和枯枝清理出了一大堆,虚虚地堆成一团,等着小太监们拿着工具手忙脚乱地清理了个干净。 这厢刚刚忙完,扫墨带着人收了扫帚之类的工具,突然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脑袋,试试探探地朝着绮袖道, “对了姑娘,听说咱们院里的冬竹昨儿夜里病了,约摸是没炭盆冻的,问问姑娘,这可怎么办呢?” 宫里规矩,若是有病着的宫人,绝不允许得病的奴才和主子住在一处。因而每当有奴才生病,都是拉下去扔进专门给丫宫女太监瞧病的地方,若能有造化活下来了呢,那便是幸运。 若是不幸死了,或者是被同住的人的病情影响严重了,便只能一张草席卷了,等着埋了便罢。 进了那里,鲜少有能活下来的。 绮袖把晾在外头一夜忘了收,现下冻得结了霜的素色手帕取下来,低眉思索了半日。 其实自从冬竹因为卧底一事被白眠雪戳穿暴露后,他在五皇子殿的地位待遇便直线下降。 先前好歹是领着几个小太监的皇子殿二总管,现如今却是被边缘,被排挤的“叛徒”,只能尽可能地少出现了视野里,尽量挑些别人不愿意干的粗话。 因着他小心谨慎,又有白眠雪的宽容不计较,因此冬竹和扫墨他们勉强也能搭上两句话,有时也求他们当班做些小事,彼此慢慢成为一种不是十分熟络的熟人关系。 “偷偷请陈太医过来瞧一眼罢,若是还不好,就只能‘送下去’”了。” 送下去说得就是送到那人间炼狱里去。 绮袖匆匆说道, “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狠心,毕竟都在五殿下身边服侍伺候一场……只是殿下自昨日回来便直嚷嚷身子不舒服,要用热水泡澡,又闹腾着喝药,总之折腾到好半夜才熄灯睡下……” “所以若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就赶紧搬出去罢,免得给殿下把病气过上了,到那时候了,才是罪人。”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隔着窗子一字不落地送进冬竹耳朵里,他只得无声地应了一句。 …… “头疼。” 白眠雪洗了脸,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看星罗和绮袖把铜盆撤下去。 “殿下精神些,今日可是您去处理政事的第一日,朝中好多眼睛都看着呢!” 昨儿白眠雪精疲力尽地被谢枕溪抱回来,那老狐狸甚至还叮嘱他第二日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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