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已死了。如今,新任女帝极信任我,不日,我们就要成婚了。琉凤国如今再没有人能踩到我头上来。”秋雪轻声喟叹道,“我知道她需要明月坊的情报,因此仍留在这里……” “我会杀一批云州的官员。”白眠雪眨了眨眼,轻声道。 “我已经知道错了!”秋雪急得睁大眼睛,“若是知道二位恩公的身份,我,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做这种事……我愿意把明月坊的客人名单都送给你们,从此再也不做这样事!我甚至可以回去要女帝与大衍结好……” “各为其主,不怪你。”白眠雪眨了眨眼,“结好的话,还是让女帝亲自送文书和使臣过来罢。” 秋雪点点头,正色道,“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明月坊我是不会再开了……这里还有暂未送到琉凤国的情报,你们也一并带走,如何处置,我不插手。” 谢枕溪一笑,“你是知恩图报了,你们那位女帝岂不是会迁怒于你?” 秋雪淡淡地笑,“再怎么样,我不能做背叛自己恩人的事。先前不知,已经够惭愧了,如今已经知道了,更不应该做了。” “你倒是通透。”谢枕溪淡淡道。 “摄政王谬赞了,秋雪也曾读过诗书礼易的。”自知自己做了什么,秋雪苦笑一下,“夜已深了,不如二位今夜就宿在这里,明日我再派人送二位去往翠微湖?” “这里我不喜欢。”白眠雪抿了抿唇,摇摇头。 若不是害怕打草惊蛇,他甚至想一把火烧尽这销金窟,富贵乡。 上领着朝廷的俸禄,下盘剥百姓血汗,就为了自己穷尽奢靡,花天酒地,顺便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抖搂出去? 自己远在京城,倒是被瞒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风。 无耻! 谢枕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似乎是在安抚他,“公子派人送我们回客栈就好,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是。”秋雪不好相强,连忙吩咐下去。 “陛下如果心里有气,可以撒出来。” 两人下楼时,耳边饮酒寻欢之声仍然彻夜不息,漂亮的歌姬舞姬,满盘珍馐佳肴,陈旧佳酿,如朦胧烟云,如一滴腥味的血,一道映在那巧夺天工的金丝瀑布屏风上。 “回去收拾他们。”白眠雪脸色不好看,只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陛下好厉害,学会秋后算账了。” 谢枕溪旁若无人地亲了亲小美人的发顶。 白眠雪知道他这是在想办法哄自己,也没有立即推开,而且指了指外面,低声道,“秋雪给我们准备的是哪一辆?” 明月坊外面与里面的热闹大相径庭,一湾明月照过明月桥,满地霜白,显得格外空落落的,颇为寂寥, 空地上,有两辆极大的马车一前一后停着,近前才能瞧出来前面一辆华丽些。 左右看看,瞧不见车夫在哪里。 反倒是那四五个他们带出来的贴身侍卫不知藏在明月坊的哪里,这会儿都冒了出来,护卫在他们身侧。 谢枕溪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后一辆马车的轿帘忽然被一道寒光挑起,紧接着数道黑影跳车直奔白眠雪袭来,为首的那人咽喉上涂着一个古怪图案,怪笑道, “好儿子!与那娘娘腔多少好话说不完,竟教爷爷们冷风里等了这半宿!” “小心,是月宗的人。” 面前六七道黑影,谢枕溪脸色骤变,白眠雪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下一瞬就已经倒提长鞭在手,将这些人和白眠雪隔开。 “嗯,好身手,好身手!”那为首的阴冷一笑, “我还道摄政王如今春风得意,美人在怀,忘了这一招一式呢,如今一看,啧,还是风采依旧!” “废话竟这么多,你有多少援兵在路上?”谢枕溪弯了弯唇,“现在杀你,待他们赶来正好替你上柱香。” 那人古怪一笑,哈哈两声,“竟被你识破了……” 他眼神倏忽一变,“不过,我倒不觉得,是该给我上香。” 他手里寒刃一闪,已鬼魅般攻了上来。 白眠雪和谢枕溪带来的四五个侍卫瞬间抽剑而出,将他们护在里面。 “带着他先走,若有闪失,唯你们试问。”谢枕溪将白眠雪朝后推了推,头也不回,“已到宵禁时分,他们的援兵一定不会从街市大路过来,你们尽快走大路先回客栈。” “这是做什么!住手!”忽然一声厉喝,只见秋雪急奔这里而来,见了为首那人,喝道,“枯颜,你这是疯了吗?!我命令你、我命令你,马上住手!” “啧,可惜,咱们现在已经不听你的喽。”枯颜缓缓回头,看见秋雪暴躁的模样,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吗,整日呼来喝去,我们月宗难道没给你卖命?” “原来……你们和谁勾结在一起,背叛了我,背叛了琉凤国?”秋雪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女帝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枯颜正与谢枕溪交手,咬牙道,“谁稀罕!我们如今只听命于……” 他说到这里话头一滞,集中精力躲开了谢枕溪一鞭。 明月坊的护卫也被召集出来,可惜大多数人不是月宗对手,撑不了多久便伤得伤,死得死。 眼见侍卫们护着白眠雪杀出路来,秋雪躲开一击,忙轻声道,“随我来!” 白眠雪回头看了看,只见谢枕溪抬手出鞭如游龙,干净利落直取一人项上人头。 双方激战正酣,夜色里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响—— “是我们的援军?!”此时已经无人敢接谢枕溪的银鞭,只剩枯颜一人全力抵挡,十分吃力,闻声眼睛都亮了。 “那可未必。”谢枕溪极平静地瞥了一眼,淡淡一语,“你擦亮眼睛再瞧一瞧?”
第146章 一百四十六 枯颜不屑地啐了一口, 使劲接下这一鞭,再抬眼去看时, 只见远处马蹄说话间已疾驰到身边,扬起滚滚尘沙! 待他定睛一瞧,原本欣喜若狂的神情,刹那间勃然变色。 只见来得这一队人马皆是齐整有素,铁甲烈马,竟是云州官兵。 “宗主,麻烦了……”只见枯颜身边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上前几步, 紧皱眉头,低声道, “宗主,我们的援军不知为何现在还没到,如今又与官兵撞上, 如何是好,不如先撤?” 枯颜扫了一眼被秋雪带着人护卫起来的白眠雪,又看了看提着长鞭的谢枕溪, 几乎目眦欲裂, “妈的,这时候走,岂不是叫老子前功尽弃?我们的援军上哪去了?” “恐怕他们来不了了。”那为首的官兵忽然正色道, “方才我等瞧见一队黑衣人, 夜间宵禁时分, 竟个个持着凶器,问话亦不答, 甚至还要偷袭。如此行事古怪凶恶,本官唯恐他们做下伤及百姓之事, 已先将他们悉数剿灭了。” 枯颜面色大变,这会儿才瞧见月光下官兵们手握的长枪犹在滴血。 “你们,你们……”枯颜面色渐渐灰败下来,好像当真认了自己这一场惨败。 忽然,他长笑几声,癫狂一般猛提起枪就朝着自己咽喉要捅进去, “不好,快按住他!否则死无对证!” 那为首的官军大喝一声,离枯颜最近的两人却面色呆滞,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枯颜身边那个浑身染血的月宗男子也大吃一惊,手腕微抬,似乎要使出月宗法术来挡他自裁。 电光石火的一刻,谢枕溪眉心一蹙,已来不及再等,直接飞身而上,腕间抖出长鞭,缠住他的尖刃,朝自己方向卷了过来。 “哈哈哈哈,王爷果然身手不凡!”谁知就在这一刻,原本死人一般的枯颜骤然睁眼,目露凶光,“赌得就是你必定舍身来阻,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将右手长枪顺着谢枕溪的力道送出,左手手指一动,竟是月宗独门法术。 几乎一瞬间,众人脚下落叶被一道力道卷起,如风刃般穿身而过。 枯颜身边离得最近的那两人几乎一瞬间就悄无声息倒了下去,浑身衣衫破烂,血肉横飞。 他这一招使得是月宗最毒辣的看家本领,一时间无人能反应过来。 就连那个本就浑身是血的男子,也猝不及防被风刃裹挟,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谢枕溪急急抽身,抬手护住脖颈,却也被击中左臂,登时血流如注。 “呵,若是再快一二分,就能令王爷在我手中殒命……” 他贪婪又遗憾地看了谢枕溪一眼。 方才自己拼着全力使出这一击,就是希望能杀了谢枕溪,谁知只差分毫。 因着谢枕溪一挡,剩下的官军有了喘息之机,纷纷举起盾牌抵挡,不多时便待平息下来。 枯颜见势已去,自己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便冷笑一声,扔了手中兵器,任凭几人上来将他绑缚,顺势踢了一下脚边那个生死不知的月宗男子,阴恻恻道, “亏你日日跟着老子,可惜你不懂我,有人护着咱们呢,我又怎么可能急着去送死?蠢货!” 那为首的官军早已翻身下马,匆匆吩咐道,“快带回去,禀过卢大人,再做定夺。” 枯颜和月宗剩下的零零散散几个人悉数被押解而去,军中的大夫赶忙上来替谢枕溪包扎。 无数染着血的碎叶从他左臂中生生取出,白眠雪先还呆愣愣地看,忽然就扭过了头。 谢枕溪反射性地想抬起右手摸摸猫猫脑袋,却被人僵着身子躲开了。 那为首之人赶紧朝他们行礼,又连声请罪, “下官云州属官陈歧,卢大人吩咐下官,说有二位贵人被困于此,命我们前来相助。可惜我们来迟,使得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好在枯颜现已擒住,不知二位贵客现在可否要见卢州牧?” 卢妙思事先并没有向他透露二人的身份,只是听方才枯颜一口一个王爷,便知眼前人不是寻常人。 陈歧一时拿不准眼前的人是否愿意暴露身份,只得假作不知,若无其事地小心翼翼询问其意见。 谢枕溪抬手按着伤口,脸色并不好,眼前是白眠雪的背影。 许是他沉默太久不吭声,陈歧也只得一直躬着身子,只闻满地微风卷走落花的轻微“沙沙”声。 沉默半晌,原本背过身愣愣盯着地面的白眠雪抿着唇,回过头看了人一眼。 小美人似乎是想避开不看他的伤口,但眼神仍是忍不住要落在那儿。 谢枕溪见状,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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