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那几个老大夫起身告辞,谢枕溪正凝视他们开的药方,外头忽然有下人怯生生隔着帘子道, “禀王爷,祝大人求见。” “让他等着。” 谢枕溪想也不想,信口说罢,懒洋洋坐在白眠雪身旁,抬手拦过他额前散乱的几缕长发,温热的指腹轻轻按住小殿下的额角。 白眠雪一愣,刚要躲开就被人不容挣扎地按住手腕, “知道你疼,我替殿下疏解一二。” 说罢,竟用指腹在他太阳穴附近不轻不重地按摩打转。 他力度控制得极好,几乎是一上手就让他的疼缓解了两三分, “你还会这个?”白眠雪诧异地仰起头,下一秒重新被人按回去, “那是自然。” “往常未曾与殿下提起过罢了。” 谢枕溪指腹间萦绕着极淡的香气,每每按过他额角,便有冷冽如山间青松,谷中雪岭的香气,似有若无,故意勾人心弦似的缓缓掠过他鼻尖。 …… 白眠雪原想再挣扎,只是被他按摩得实在太舒服,刺骨的疼痛几乎立时化作绵绵春水,渐渐流逝而去。 小殿下一时情不自禁,仿佛一只趴在主人膝头的幼猫似的,忍不住闭上眼睫,在谢枕溪手下轻声哼哼唧唧。 直待耳边传来一声极为克制的轻笑,他整个人方才反应过来,顿时连耳朵都羞得一霎时变粉了。 “殿下莫躲,坐起来点,免得按不到。” 谢枕溪见人害羞,好不容易收敛起唇角的笑意,眼看小殿下都要钻到桌子底下,只好连声哄人。 “你方才不是……不是还吓我么,说什么……让人把我日日囚禁起来……” 小殿下勉强捧住发烫的脸颊,看着谢枕溪望他的眼神,顿了顿,忍不住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甚至胆大包天地伸手去摸谢枕溪脑袋, “这会儿怎么这么乖呀?” 奈何他个子不够,将将摸到人的发冠,触手温凉一片。 “殿下……” 谢枕溪还轻轻替他按摩着,见状竟是不躲不避,只是看他的眼神一瞬间暗了,犹如山雨欲来时,风波满楼。 他手下动作不停,腰身却缓缓压了下来,欺身而上,意味不明地道,“外头青天白日,殿下竟急着这会儿就撩拨本王?” 白眠雪一噎,一时收手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小美人缓缓蹙起眉头,正要开口,忽然先敲了他一下, “轻一点点呀。头不疼了,被你按疼了。” 谢枕溪垂眼看着小殿下被自己按摩得微微泛红的皮肤,心头一动,忍不住牵着人来瞧正堂立着的那面铜镜。 不甚明晰的镜面镶嵌在青铜瑞兽上,周遭镌刻着谢氏几代贵族惯用的青铜族徽,在谢家落落大方,古朴厚重的正堂里,尤其显得庄严肃穆。 “你看——” 谢枕溪一语尽而意不尽,好似偏生不肯给人个痛快,只轻巧地拈着人的下巴,叫小殿下偏过头来正对着镜子, “像不像昨夜白景云弄出的痕迹?”
第107章 一零七 乌金色的铜镜沉重地立在正中央, 镜面犹如一双厉眼,盯着面前紧紧纠缠的两人。 白眠雪只瞥了一眼就脸色发红, 压根抬不起脑袋去看:“……”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 小殿下脸色羞恼,正要挣扎着躲开他的手,奈何镜中的谢枕溪眉眼实在太灼人,几乎不能忽视。 他的目光越过身前的人,两人在镜里对视一眼,谢枕溪忽然低头啄了一下小美人的唇瓣,轻声道, “殿下好乖。” 许是瞧见小殿下仍皱着的眉头,他缓缓放开了人,狡黠的狐狸眼装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低声细语道, “殿下愿来王府找我, 我很开心。” “早知如此,还不如找个客栈过一夜呢。”白眠雪点了点被他轻薄了的唇角,轻轻哼了一声。 “随便过一夜, 然后被太子的人找出来重新带回去么?” 谢枕溪懒洋洋地笑,看着白眠雪眼睁睁变了脸色,似戏谑又似认真道, “你住在北逸王府里,可还没有人能随意带你走。” “对了, 昨夜一时情急, 倒也忘记问殿下,是谁放你出来的?” 谢枕溪嘴上轻轻问询, 狐狸似的挨近白眠雪,单手托着他的腰, 小殿下浑身俱软,那处捏起来尤其软绵绵的,手感极佳,让人爱不释手。 “呜……” 白眠雪素来怕痒怕极,还没想好该怎么说,便被他弄得险些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咬住自己的下唇死死忍住,谢枕溪眉头一皱,下一瞬指尖已经贴近他的唇边,轻声叱他, “松开,不许咬着。” 他二指修长有力,轻巧又强硬地分开他的齿尖,对上镜子里小美人湿漉漉的眼神,犹嫌不足,还偏要垂着眼,伸进去搅动两下,触到小殿下的害羞敏感的舌尖方才不再深入。 只是轻轻碰一碰,警告他不要再把自己弄伤。 白眠雪拧眉看他作乱,想狠狠咬他一口,却害怕被他欺负得更狠,只得蹙眉偏过头去,呜呜咽咽着吐出那两根手指,却是再不敢咬唇了。 欺负了好一会儿,谢枕溪才舍得把人放开。 白眠雪狠狠呼吸了一口空气,连连咳嗽了好一会儿,脸颊都泛红了,方才冷静下来。 谢枕溪早斟了盏茶水捧给他,待他喝完,方才接过杯子在手中懒洋洋地把玩,心不在焉似的轻笑, “东宫太子……这阖宫里谁不知道讨他的好,他若关了你,竟还有人肯和他作对放你出来?殿下怎么不肯说,莫不是见了鬼,自己跑脱了?” 白眠雪垂下眼帘,想起昨夜白池雾冰冷的指骨和格外苍白的脸色,还有看着自己时那不怀好意的冰凉眼神,不由得心头一哂。 啧,可不就是见了鬼么。 只是他这四哥虽容貌无可挑剔,但却早早殒命,身世恰如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这话说来,恐怕谢枕溪不肯信。 只是这老狐狸倒是知晓攻心为上,问完一句便不再提,只是殷勤帮他添茶倒水,时不时投喂一块软糕,看他吃得正香,只是轻轻勾起一边唇角,并不多言,反倒让他心里忐忑起来。 白眠雪挣扎了一下,诚恳地点头道, “确实是遇鬼了。” 谢枕溪不以为意,甚至还配合地点点头,一本正经与他通笑,“只不知殿下遇的是男鬼,是女鬼?” “真……真的……” “不知你肯不肯信,反正我就是被鬼放跑的。” 小殿下偏头睨他一眼,纤长漂亮的眼睫快速眨动几下,犹如蝶翅惊飞, “这皇宫这么大,多出几个好心的鬼怪来,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小殿下说着抬起头,真诚地看着谢枕溪,脸不红心不跳,“真的,遇到一只好心的鬼罢了。” 谢枕溪闻言沉吟片刻,伸手摸摸他的头,神色十分宽容宠溺, “知道了,我相信殿下。不如今夜殿下带着本王进宫,你我一道好好感谢感谢这只好鬼?” 白眠雪瞪大了眼睛。 一个太子哥哥都够谢枕溪和他扯这么久,哪敢再把白池雾扯进来。 眼看着小殿下失语半晌,软绵绵瞪他一眼,谢枕溪挑眉一笑,也无意纠缠于此。 宫里他安插的人昨夜都没有什么动静,白眠雪必然只是被无声无息地困在了自己的住处,约摸连大门都没有出。 否则自己安插的暗卫必然早就前来回报了。 能被放走,想来是他身边伺候的人帮了大忙。 谢枕溪淡淡地伸手摸了摸小殿下的脑袋,想到自己捧在心头上的人,昨晚先是被人锁在宫中,待好不容易逃脱,又连衣裳都顾不得换一件,只能穿得破破烂烂,一路上担惊受怕逃来找自己求助。 进来时整个人摇摇欲坠,冻得连脸色都发白。 好可怜。 “殿下昨夜受苦了,本王保证,往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俗语云,近水楼台先得月。 谢枕溪素日冷眼看着那几个皇子,不知为何,近来他们瞧白眠雪的眼神,早已不是当初厌恶里带着冷淡,而是一种约摸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尤其是这一次,自己心头上偏宠着的宝贝,自己都从未下狠手欺负过人,倒被那白景云几道链子紧紧锁在床榻上。 谢枕溪冷哼一声,差点气笑了。 他心下早知这几个皇子不是什么善茬,只是如今白眠雪既然还未在宫外立府,自己再怎么不甘,也只能每次游玩罢了都送他回宫。 只能派一波又一波的暗卫代替自己,夜莺似的,从明到夜,从夜到明,不停歇地守在人的殿门外。 …… 谢枕溪心中思量颇久,缓缓垂下眼帘,如今只待这小东西生辰过了,便能搬出宫来,在外头立府。 自己倒也好名正言顺地去寻人。 免得如今自己还未动手,这傻兮兮的漂亮小猫先被别人哄骗了去。 到时任凭自己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是有冤无处诉。 - 北逸王府。 正堂外的偏厅里,地龙烧得火热,几株俊秀奇异,叫不上名字的精巧花木顺着架子蜿蜒盘旋而上,瞧来叫人赏心悦目。 满室一片翠色,隐约还有花木芬芳,与窗外滴水成冰的严严冬日大相径庭。 祝凤清仍是一身半旧不新的长袍,正单手撑着下颌,双目紧闭,昏昏沉沉间,险些“哐当”一头撞上桌案。 这一下激得他猛然惊醒,恰巧被进来倒茶的婢女瞧在眼里,那婢女年纪尚幼,性格活泼,见状忍不住抿嘴一笑, “大人久等了。” 祝凤清面色有些赧然,但仍强撑着睡意,微微颔首道,“有劳。” 他昨夜亦是一夜未眠。 那日与五殿下还有北逸王告辞后,他本意直接打道回府,谁知无巧不成书,在路上竟直直撞见江楼的轿子。 乌色镶银的华丽软轿,只轻巧一拐,便直接隐入了一条暗巷。 祝凤清险些疑心自己看错了,但那顶轿子却绝不可能认错。 他神色一凛,连忙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上去。 …… 那轿子一路七拐八弯,最后竟停在京中有名的卖首饰的兰翠坊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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