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北逸王……不,谢枕溪,谢枕溪他不会的。” 小殿下歪了歪头,把手中的匣子重新收起来,神色有点郑重。 他年纪小,在哥哥们面前时常懵懵懂懂,很少有这么正经的模样儿,看起来可爱得紧。 “他不会?” 白景云轻叹一声,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小殿下的头发,又无奈地抬起他下巴,两人对视, “和大衍的第一权臣、执掌谢氏的老狐狸赌生路,平日里怎么看不出,你胆子原来这么大,嗯?” 小殿下只是哼哼唧唧地抓住他绘着云纹的袖口,一双圆润如小鹿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直惹得人莫名心软。 白景云缓缓松开手,似乎也没有被人忤逆的怒意,只是轻描淡写点点头,仿佛早已料到一般, “是我的错,是我忙于政务,没有照管好你,倒叫谢枕溪趁虚而入。” 他的神色重新温柔起来,眼底却是冰凉一片,一低头时,仿佛是从缱绻妖艳的志怪故事里走出来的俊美贵族青年, “只是我想不通,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让你连兄长的话都不肯听?” 他语气一沉,白眠雪直觉不太好,轻轻往后躲了躲。 “这几日你乖乖待在这儿。”白景云环视周围一圈,轻声道,“哥哥自会叫他绝了这份不该有的心思。” 白眠雪闻言一怔,反应过来想伸手去牵他衣袖,却被白景云似有若无地避了过去。 小殿下瞬间就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不要。” “太子哥哥想做什么?” 殷红色的烛泪渐渐渗下来。 屋外一片寂然,灯芯无人来剪,任由满室烛光从摇曳慢慢黯淡。 - 细长的银链犹如灵巧的小蛇,轻巧地紧紧束缚住小美人细弱的手腕。 白眠雪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白景云慢条斯理地用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变出来的银链,把自己的脚腕也托起来,用温润体贴的眼神望着他, “先前瞧见五弟骑马,我就在想,这儿如此脆弱,恐怕是极易折断的吧。” 素日温柔和善的太子殿下眼下看起来就像是个疯批。 白眠雪被他吓到,受惊一样剧烈地抖动起来,瓷白的脚掌在他手心里无助地挣动了几下,连先前藏进衣袖的匣子也滑落了出来,脚腕却被人捉着,纹丝不动。 拿起那只十分碍眼的匣子,连带里面装着的玉一起顺手丢了出去,白景云任幼弟在自己掌心里怕得挣扎,却只是轻笑一声,继续用银链仔细缠绕住他双脚。 他跪在白眠雪身侧,神情认真地仿佛正在打理一件珍贵的玉器一般,仔细调弄着角度,再缓缓缚到床尾。 白眠雪突然猛得弹动了一下,银链和床柱相击撞出一点轻微的响声。 只是在沉沉夜色里,这一点极轻的响动根本不足以引来任何回音。 “我,我明日还要去文柏堂的……” 迎着白景云望过来的眼神,小殿下突然有点害怕了。 他恍惚间忍不住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正被人慢慢拎起后腿,把粉嫩的脚垫按住狠狠□□的猫咪,躲不开,逃不了,却还得硬着头皮软声提醒他, “每天都要去的,哥哥你快松开我好不好……” “告假几日又何妨,父皇不会在意的。” 白景云却不理会他的焦急,一边居高临下握着那根银链,一边轻描淡写道, “反正你这么不乖,不如被我锁上几日,等学乖了再出门,如何。” 白眠雪呼吸一窒,眼看着自己被欺负得动弹不得,无措地眨了眨乌黑纤长的眼睫,眼圈瞬间就红了。 “又要哭了。” 白景云意料之中地看着眼他,好似不经心地询问他,“你同谢枕溪在一起时也这么爱哭么?” 小美人轻轻哽咽着不肯答。 白景云淡然一笑,眉眼温润如玉,指尖却一点都不客气,慢条斯理地划过小美人细弱的手腕、漂亮的脖颈,最后终于在锁骨处缓缓停下。 “呜……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白眠雪哪里见过素来端方温柔的太子哥哥和他变脸,当下怕得轻轻抽噎起来,一边努力挣扎着往被子里躲。 “乖些,怎么这种时候也敢没轻没重的乱闹。” 白景云蹙眉收紧了掌心握着的银链,克制地轻斥他一句,却丝毫不见人肯听他半句。 下一瞬,他指尖一动,已经挑开了小殿下最上面的一颗衣扣。 领口蓦地一凉,白眠雪眨眨眼睫,猛得停下了挣扎,脑子被这股凉意搅得混乱一片,可怜地愣住了。 小殿下扭动一下,眨眨羽扇也似的长睫,忽然像受尽了委屈似的抬起头,小声道,“太子哥哥,你怎么突然对我这样坏呀。” …… 白景云动作猛然一停。 他垂着眼帘,终于看到白眠雪的手腕处已经挣扎出了大片大片的红色,极为刺眼。 即使他把锁链已经放得足够长,奈何那牢牢捆缚住小美人的东西还是在他瓷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不轻的印记。 白景云心头突然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这小东西平日里娇气得很,不小心扭一下脚踝都要闹腾着不肯走路,眼下被他委屈成这样,哪有乖乖受着的道理。 他低下头去瞧,果然看见白眠雪正哭得委屈无措,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连纤长漂亮的眼睫都已经被打湿,湿哒哒地黏在一起。 但他哭得很小声,很克制,时不时还会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一眼白景云。 被他发现以后,小殿下瞬间就把视线可怜兮兮地挪开了,只顾着自己抽噎。 “莫哭了。” 眼看着人哭得渐渐有点喘不上气,白景云哄他也不见好,便顾不得其他,连忙把他扶起来,又捡个引枕给他靠着。 “太子哥哥,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小殿下蜷在引枕上,说话声很轻,时不时还抽噎一下。 白景云替他擦净满脸泪痕,素色的帕子掠过小美人小兔子一样发红的眼角,渐渐浇熄了他心底阴暗旖旎的心思。 到底是舍不得…… 他轻叹一声,弯唇去掐小殿下的脸,“因为你不乖。” “我已经很乖很乖了。” 察觉到他的态度重新温柔和软下来,被欺负了半日的小殿下忍不住娇气起来,睁大还湿漉漉的眸子瞪他一眼, “那些苦药我都日日在喝,就因为她们说是补药,对身子好,还有,我也听你们的,很少吃又甜又腻的荷花酥了……我还在努力跟着六部的大人们学着处理政事……” “我虽然,虽然比不上哥哥们,但我已经好乖了,你不能再欺负我啦。” 小殿下掰着手指和白景云细细算完,脸上还隐约带点泪痕,又骄矜地仰起脸瞧着他,好像一只等着夸奖的漂亮猫猫。 “我知道,哥哥都知道。” 白景云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都软了几分,忍不住揉了揉人的头发,又低声哄了他好久,好不容易瞧见人不哭了,便道, “你乖乖的。” “待那谢枕溪不再打你主意,哥哥再放你出去。” 白眠雪:“……” 他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怎么这白景云今天和疯了一样,油盐不进,非要关着他不行! 小殿下漂亮的眉眼间还带着委屈,蔫头耷脑地往后一躺,任凭银链在身上“叮叮当当”作响,努力把自己的脑袋给埋进被子里,闷闷地道, “随你好了。” “我又没有母妃撑腰,你是太子,在宫里你若同我翻了脸,我连逃都没处逃,还不是得听你的。” 明知道人委屈得都要炸毛了,白景云忍了又忍,还是硬着心肠,隔着柔软的被子摸了摸幼弟的脑袋,淡然道, “你知道就好。” “乖些,在这儿好好休息几日,等着我来。” - 西北边疆,木刺朵城,北风狂嘶,黄沙漫天,行人遮面难行。 猎猎狂风里,军营里士卒们搭起的帐篷瞧起来也是摇摇欲坠。 最大的那顶帐篷里,一众中年将领皆身披铁甲,对着面前的地图,个个脸色凝重。 众人中唯独坐在主位的男子最年轻,容貌格外俊朗,只是那一身银甲泛出熠熠寒光,隐隐的杀气叫人不敢忽视。 半晌,只见他从斑驳的地图上抬起头,俊朗的眉头仍是拧紧, “如今敌人守城不出已有整整一月,几位大人有何所见,今日不妨畅所欲言?” “将军,如今那蛮子节节败退,恐怕是深知我军英武,已经怕了,不敢出城。依我之见,咱们不如就此撤回,饶他们一命,也好叫他们感念我大衍天恩浩荡!” 一个满身肥肉的将领道。 人群中不知是谁轻嗤一声。 白起州的眉头也愈发拧起。 “木刺朵城外三条河流绕城而过,让此地易守难攻,正适合敌人退守。若是我军贸然撤退,难保他们不会从背后包抄偷袭。” 话音一落,便有人重重哼了一声,“不能攻,又不敢退,眼下一日冷似一日,出去撒泡尿都能冻成冰的节气,岂不是叫我兄弟们在此白白耗死!依着我,与其跟小娘们儿似的躲在这城郊,倒不如咱们自己先挑了精壮人马,杀入城去,与那些蛮子好好厮杀一回!” 空气中难得一静。 “伍将军此言虽莽撞些,但再僵持下去,只怕我军的粮草难以供给。”人群中有人缓缓摇头道,“如今白狼河冰封千里,又有敌人设计阻挠,京中的大批物资要运过来,愈发困难了。” …… 如此你一句我一句闹嚷嚷半天,众人到底相争不下,最后只得又齐齐求助般望向白起州。 少年仍是长发高束,薄唇紧抿,眸光定定地望着地图上缩成一个小点的木刺朵城。 “不能退,要打。”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缓慢而坚定道, “我军今时今日好不容易才打到这里,此时若是退兵,便是前功尽弃,白白助长敌人气焰,以后几十年我大衍断无收回木刺朵的良机。” 许是出征以来数场恶战连连击退敌军,白起州在这些将领心中,早已从京中高高在上不知疾苦的富贵皇子不知不觉成为了一言九鼎的三军主帅,出言即可安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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