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逍很快就败下阵来,他虽然憎恶崔氏,但可不是皇后和纭红那种拿小孩撒气的人,他对为难一个小孩可没兴趣。 于是闻逍故意冷脸把自己的油纸伞递给九皇子:“我不要你的糖,这伞给你,赶紧回去……知道皇仪殿怎么走吧?” “知道的,”九皇子愣愣地接过伞,“谢谢皇兄。” 闻逍摆摆手:“别跟其他人说今天在这儿见过我们。” 九皇子留恋地又看了闻逍和孟临知一眼,表情看起来有些失落:“哦,好的。” 看没人挽留他,九皇子皱着小脸有些委屈,他笨拙地撑开伞,蔫嗒嗒地跑进雨中离开了。 孟临知无奈地看着闻逍:“你好小气,我给小朋友吃颗糖,你还生上气了。” 闻逍理直气壮:“那是我给你的糖,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转赠给其他人,还不许我生气了?” 孟临知都笑了:“你怎么回事?一碰上闻道的事就开始无理取闹。” 闻逍心想那是自然,毕竟闻道可是孟临知原本的主角,孟临知天生就会对闻道多一分在意,但他对孟临知的占有欲,却叫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瓜分走孟临知对自己的关注。 . 中午的寿宴结束,皇帝晚上要与太后一同用晚膳,便没再留其他人,孟临知和闻逍在宫中也没有其他事,便一起回了趟廨署。 孟临知一路回来又打了几个喷嚏,闻逍怕他真的热伤风,给他煎了一副药,强压着他喝下。 廨署今天有不少人去寿宴了,只剩下缪一娄和几个小官吏当值,几人忙得脚不沾地。 两人帮忙处理了些杂事,就看到缪一娄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赶回来。他估计是还没吃午饭,一坐下就端起凉透了的饭菜往嘴里扒,但没吃几口,又被下面的官吏叫走,步履不停地往外赶去。 闻逍叫住他:“缪大人,何事如此匆忙?” 缪一娄捂着肚子道:“晋王殿下,下官准备去趟孙府调查虞音嫁妆一事,这会儿虞音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闻逍看他忙得连饭都来不及吃,便道:“行了,你好好吃饭,这事本王去就好。” 缪一娄哪想到闻逍还会关注这点小事,感动道:“多谢殿□□恤。” 孟临知看闻逍站起身往外走,压根没准备带他,他连忙站起来疾步走到闻逍身边:“我也去。” 怕闻逍用身体状况拒绝他,孟临知赶紧又补充道:“我有点事想确认一下。” 闻逍想到孟临知之前提起“商队”时凝重的表情,知道他心中有事,便没再拒绝,而是带着他和几个官吏一同去见虞音。 虞音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她一改满面愁容的样子,浅笑着向诸人打招呼,但看清来人后,她又不禁有些疑惑:“缪大人今日不在?” 孟临知:“缪大人有其他事要忙,便由晋王殿下来出面调查。” 闻逍点点头,问虞音道:“本王已经看过你誊抄的嫁妆明细,发现你被孙氏挪用的嫁妆数量不少,你此前完全没有发现?” 虞音谨小慎微地低下头,有些羞愧道:“民妇虽出自于商贾世家,但和父亲一样,对这些事并不精通,直到发现东西不见后,才知道是孙家人侵吞了民妇的嫁妆。” 孟临知有些疑惑,虽说孙讯对虞音动辄便是打骂,但虞音好歹是孙讯明媒正娶的妻子,按理说应该是孙氏的当家主母,难道平时对府中的账本完全不过目? 他随即问道:“那孙氏的账是谁来管的?” “大多都是由民妇的婆婆管理的。” 虞音的婆婆,也就是崔铮卢的妹妹,崔映书。 闻逍闻言忍不住冷笑:“她倒是挺有精神。” 在平均寿命不超过五十岁的古代,这位都快六十的老太太还有精力管账,而她的两位哥哥更是上战场的上战场、上官场的上官场,这种不符合年龄的拼劲,谁看了不说一句祸害遗千年。 闻逍说的这句话没人敢接,只有孟临知玩笑道:“看来崔家人都精神矍铄啊。” 虞音奇怪地看了孟临知一眼,之前她只知道孟临知是闻逍的幕僚,但从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来看,他们的关系似乎远比她想象的更为亲密。 似乎注意到了虞音的目光,孟临知转过头看向她:“你之前说,你家最后一只商队之前也被孙氏收走了?” “是,那只商队皆是民妇祖父的亲信,在虞家落魄后也不愿离开。之前孙氏便是拿了信物,让他们误以为是民妇希望他们加入孙氏商队。” 孙氏借着崔铮卢的关系,手下组建了不少商队,大多是从全国各地进行采买,然后销往京城。当时汝津也常托孙氏采买货品,但后来随着崔铮卢被罢相,孙氏低调许多,商队也缩减不少,汝津便只能自己在各地找人送货。 孙府离廨署并不远,一行人没一会便抵达了孙府。 来开门的是个小厮,他不耐烦地用下巴点点虞音:“你们廨署来查这女人的事,是吧?” 一个官吏神色不悦:“在晋王殿下面前怎么说话呢!” 那小厮一顿,似乎没想到来的是闻逍,这才卸下嚣张的面容,点头哈腰道:“府库的门开着,请各位大人自行检查,老爷和夫人在前厅等诸位。” 孟临知多看了这跋扈的小厮一眼,心中对虞音在孙家的地位有了更深的了解。 小厮领着众人往府库走去,路过一间屋子时,闻逍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的嗅觉灵敏到异于常人,一下就闻出了这味道和刚才孟临知喝的风寒药一样。 他随口道:“这是谁的房间?一股药味。” 虞音顺着闻逍的目光看向那间房子,不由愣了愣:“那是民妇夫君的房间,他去世前感染了风寒,民妇常常在院子里熏药、煎药,可能留了点味道。” 孟临知深吸了几口气,但感染风寒后鼻子本就不通气,他压根没闻着味道:“是什么味道??” “跟我刚才给你煎的药一个味儿。” 孟临知点点头,继续随着大部队往孙氏府库走去。 孙氏府库中有不少宝贝,但孙氏也没有大方到要向闻逍等人展示自己所有藏品,因此只是开了一个存放虞音嫁妆的库房供廨署核查。但虞音的嫁妆装不满一整间库房,所以这间库房里还堆着一些孙氏自己的东西。 在几个官吏上前核对虞音的嫁妆数量的同时,孟临知趁着人多,悄悄溜到一旁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 闻逍悄声问他:“你在找什么。” 孟临知没第一时间回答,他沉默不语地逛了一圈,最后终于从一处架子上拿起一块玉石,对着光仔细打量,答非所问道:“你能看出这是什么玉吗?” “温润莹白,质地细腻,”闻逍看着玉评价道,“缈州一带产出的金阳玉?” “缈州与梁国相临,”孟临知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闻逍身边附耳道,“在原本的剧情中,崔铮卢会向梁国私贩兵马和兵器,之前听到虞音说起商队的事,我便直觉不太对劲……不过也不一定,这原本应该是几年后才发生的剧情。” 这金阳玉虽是产于缈州,但也不一定就代表着孙氏的商队真的去缈州了,毕竟孙氏家大业大,库房中有些价值连城的金阳玉也是正常的。 但闻逍却听得心中一紧,缈州、梁国、兵马…… 他灵光一闪,忽然把很多零碎的信息联系在一起。 “恐怕确有此事,”闻逍头疼道,“近日缈州突发战事,寿宴上皇帝提起此事时,就说到梁国战力忽然大增,恐怕就是崔铮卢私贩的兵器兵马起了大作用。而皇帝为了镇守缈州,还派了崔济开去戍边。” 孟临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派了谁去去镇守缈州?崔济开? 这不是上赶着给崔氏做嫁衣吗?
第25章 他有没有行房事你怎么知道?你俩天天睡一块呢? 孟临知揉了揉额角,如果这是真的,那岂不是前有崔映书组商队,中有崔铮卢私贩战马兵器,后有崔济开在前线掩人耳目……这一套做得简直环环相扣。 “现在我们得沿着商队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先看看胡康能不能带回来什么消息吧,事情也不一定像我们想得一样糟糕。” 闻逍沉思道:“但要真是那样,我得亲自去缈州一趟。” 孟临知被飞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他捂住口鼻抬起头,不赞同地看向闻逍:“你这只大肥羊是准备主动入虎口呢?” 缈州现在这个情况,等于是落在崔氏手里了,而闻逍早在四年前就和崔氏结下了仇,现在他们又没有自己的人手,去了缈州不等于是送死吗? 闻逍知道孟临知是关心他,他笑着揽过孟临知的肩膀,将他带离了灰尘的包围,解释道:“放心,我不打无准备之仗,缈州要去,但不是现在。” 孟临知看他不是敷衍了事,这才松了口气,他也知道缈州的重要性,闻逍想去是自然的,但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跑过去:“起码要等到我们有足够的人手才能去。” 闻逍笑道:“那现在,为了感谢虞音送上这样一条大鱼,我们先去把她的嫁妆问题解决了?” 对此孟临知没有意见,要不是虞音,他们还没这么快发现崔氏的端倪。 此时,廨署官吏已经按照之前虞音上交的明细,和库房里的嫁妆仔细核对过一番,几人没发现什么问题,现在只需确认失踪的几件嫁妆是否真的被孙氏挪用了就可以。 一行人又走去堂屋,这儿明显才刚办过丧事,白色的丧幡还挂在一侧,正中则坐着孙老爷和崔映书。 孟临知还是第一次见崔映书,只见这时崔映书手上正拿着一张信纸,她正微皱着眉盯着手中那张纸,一看就知道信上的内容不简单。 放在往常,孟临知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但现在崔氏身上有蹊跷,孟临知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直接打开实景地图,用俯瞰的视角对准那封信纸拉到最大,信纸上的字映入眼帘—— “明日商队从京城出发,盺州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照往常行动。” 这封信没有落款,孟临知琢磨片刻,却觉得这应该是崔铮卢写的。信纸上的内容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孟临知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地点,盺州。 盺州正是齐国最好的战马的产地。 座位上的崔映书听到孟临知等人的脚步声,不动声色地将信纸收进怀里,自顾自地喝了口茶,丝毫没有面对皇子时应有的尊敬,甚至连孙老爷也坐在位置上不动分毫:“什么风把晋王殿下吹来了?” 没人招呼,闻逍便我行我素地叫人拖来了个椅子坐下,他嘴角噙着笑意:“本王为何而来,两位心里应当清楚。” 崔映书打量他一眼:“一晃神,晋王殿下都这么大了,当年我和淑妃也算旧相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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