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邓勤之年纪也确实大了,皇帝虽然没批准他致仕,但也没再逼迫他去郑国,转而让当时的工部侍郎樊应晖前去郑国主持修缮工作。 四年后,樊应晖立功归来,邓勤之赶紧退位让贤,自己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 皇帝喝了杯酒:“想来这个时候,邓卿应该也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礼部尚书黄简思索片刻,接话道:“臣没记错的话,邓大人祖籍应该是缈州?” “最近缈州可不太平。”皇帝叹了口气,可见这缈州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听到“缈州”二字,连一直在走神的闻逍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缈州地处齐国最西北,与巴秦联盟的梁国相邻,近年来梁国军队忽然强盛起来,经常侵扰缈州,当地百姓苦不堪言。但齐国的几员猛将诸如谢郗等人,都各自镇守西南和南部边关,没有余力接管缈州。 皇帝便派了崔济开前去镇守缈州,而崔济开可是崔铮卢的兄长,这几年皇帝和崔氏的关系每况愈下,现如今却连崔济开都用上了,可见朝中也确实没其他人可用了。 但皇帝到底是不放心崔氏,最近朝中传言,说皇帝想将缈州作为封地封给某位皇子,也是为了让皇子和崔济开相互制衡。 这可不是份好差事,缈州远离京城权势中心,地处偏远又贫困,本是流放地的不二之选,再加上现在又碰上梁国和崔济开的事,对封去缈州的皇子而言,也不亚于一场流放了。 但现在适龄的皇子只有大皇子和闻逍二人,而闻逍又正得宠,因此不少人都觉得是大皇子将要被“流放”去缈州,这也导致大皇子党和闻逍最近越来越不对付。 同在宴席上的大皇子阴沉着脸,看向一旁的闻逍,低声问道:“三弟,最近从翰林院调任京兆尹,皇兄还没恭喜你呢。” 闻逍笑道:“多谢皇兄,但廨署事务繁忙,时常让我焦头烂额,今日也算忙里偷闲了。” 看着闻逍用一副谦逊的模样抱怨着京兆尹的工作,大皇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想干让我来啊! 与此同时,京城崔府。 自从四年前崔铮卢被罢相后,又有几个崔氏族人被皇帝拉下马,曾经门庭若市的崔府如今看似门可罗雀,连皇帝寿宴都没有收到邀请,但崔铮卢却从未想过就此罢休——只要皇后没有被废,他手上握着的九皇子这张牌,就足以支撑他在这场夺权风波中拥有一席之地。 此时,崔铮卢捧起茶杯品了口茶,对手下的人道:“最近皇后怎么样?” 手下顿了顿,如实禀告道:“皇后娘娘的病情仍没有什么起色。” 说到这儿,崔铮卢便觉得头疼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向皇后灌输了他掉包孩子的谗言,虽然当年他确实有这个计划,但最后皇后生出来的确实是个儿子,那他自然不用再大费周章地去换什么孩子。 崔铮卢面上露出一抹狠色,别让他知道这是谁做的,否则他定要让那人好看。 崔铮卢平复下心情,又问道:“最近其他几个皇子都有什么动作吗?” “大皇子日日在外结交名臣名仕,三皇子倒是每日安分地去廨署上下班,除了他身边那个幕僚,也没见他跟谁走得特别近。” “呵,”崔铮卢冷笑一声,“大皇子就是个草包,不足为惧,倒是那个闻逍……” 当年闻逍揭穿了纭红企图谋害皇帝一事,害他被皇帝连坐罢相,那显然就是个狠毒的狼崽子。也是从那时起,崔铮卢便记恨起了闻逍,只是前些年闻逍一直住在宫中,崔铮卢也没什么动手的机会,如今闻逍出宫建府,他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多了。 再加上现在闻逍已经成了朝中呼声最高的太子候选者,让崔铮卢着实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他皱眉低声吩咐手下道:“那几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进城了吧?想个办法让他们跟许朋涵搭上关系。” 手下:“属下领命!” 崔铮卢点点头,又将一封密信递给对方:“再将这封信送去孙府,亲自交给映书。” “是。” . 一道惊雷从天际闪过,孟临知在北芜宫中被炸裂的雷声惊醒。 暴雨再次从天落下,孟临知慢悠悠地起床,贪图凉快便少穿了一件衣服,他算着时间觉得宴席快结束了,这才慢悠悠地出门和闻逍会和。 今天是皇帝寿宴,本来就有不少生面孔在皇宫中进出,孟临知根本不用做伪装,光明正大地便走在皇宫中。 没一会他就走到了和闻逍约定碰面的御花园石亭中,他收起闻逍留给他的油纸伞,靠着石柱放下。 忽然间噌的一声,石桌背后忽然站起了个人影,孟临知被这动静吓得心脏狂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那站起来的人显然也没注意到孟临知的存在,也被吓得一个哆嗦。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站了一会,孟临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闭着眼长舒一口气:“吓我一跳。” 他抚了抚心口,这才看向对面的……小孩。 这确实是个小孩,连半人高都不到,脸颊肉嘟嘟的,穿得华贵精致,长相可爱,跟闻逍、或者说跟皇帝有几分相似。 整个皇宫中只有一个人跟这小孩的身份和年龄对得上。 孟临知试探道:“九殿下?” 九皇子闻道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水珠,疑惑地看着孟临知:“你是何人?” 还真是闻道啊…… 孟临知看着九皇子心里五味杂陈,他简单道:“我是今日来参加宴席的官员,这会儿出来透透气。” “哦。”年仅四岁的九皇子显然没那么多心眼子,他不仅没深究孟临知的身份,还继续蹲下身在地上翻翻找找。 孟临知看了片刻,犹豫着蹲到他身边:“殿下在找什么?” 在原著中,未来会与闻逍展开长达十数年斗争的九皇子闻道,在这一年还是个小萝卜头,他吸了吸鼻子,目不转睛道:“昨天我丢了样东西在这儿,想来找找。” 孟临知想着,大约是昨天被皇后推在地上的时候弄丢的吧? “殿下身边的人呢?怎么让殿下自己来找?” 孟临知话说到一半,就看到闻道啪嗒啪嗒地开始掉眼泪,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皇子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能独自蹲在雨幕中。 “母后、母后不让他们跟着我……外面又下大雨,我只能躲在亭子里。” 九皇子一下一下地擦着眼泪,但委屈的泪水就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看着哭得惨兮兮的闻道,孟临知慌张地掏了张帕子帮小孩擦脸:“……皇后为什么不让下人跟着你?” 其实不用问孟临知也该知道,估计就是皇后又发病了,觉得闻道不是她的孩子,自然也不让下人照顾他。 “谢谢,”九皇子接过孟临知的手帕,自己擦起了脸,却还在努力维护自己的母亲,“母后她只是病了。” 孟临知长叹了口气,九皇子目前的处境即使是他也无力回天。 孟临知本身也不擅长哄小孩,看着一双眼睛红彤彤的闻道,他颇有点束手无策。半晌后他伸出手试探地摸了摸闻道的头,只感觉手下的发丝柔软,就和闻逍小时候的脑袋一样。 ……不愧是兄弟啊。 想到这儿,孟临知又忍不住感慨,幸好这两兄弟只是长得有些像,性格却大相径庭,否则他简直不敢想象每天哄闻逍的场景。 思前想后半天,孟临知只能用上最原始的哄小孩方式,他掏了颗糖递给闻道:“殿下,吃颗糖吧。” 闻道眨巴着眼睛盯着孟临知瞧了一会,最后竟真的接过糖吃下,甚至还冲着孟临知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 看着天真的九皇子,孟临知揉了揉额角,也不知道该说九皇子太单纯还是太傻,这来路不明的糖竟然也敢下肚,闻逍小时候还知道用大黑试毒呢。 就在孟临知心里腹诽时,一道孟临知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把我给你的糖,给谁吃了?” 孟临知后背一挺,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闻逍正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正用调侃的目光看着自己。 孟临知心里一紧,尴尬道:“你结束啦?” 这会儿闻逍还能跟他开玩笑,等会要是看到自己是在给九皇子吃糖,该不会生气吧? 孟临知连忙站起身,企图把瘦小的九皇子挡在自己身后,谁知九皇子这也是第一次见闻逍,他琢磨片刻,在孟临知身后好奇地探出脑袋,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三皇兄?” 闻逍这才发现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孩,他上下打量着对方,没认出小孩是谁,只感觉他扒拉着孟临知的衣角、躲在孟临知身后的动作很碍眼。 闻逍冷着脸道:“这是谁?” “咳,”孟临知小声回答,“这是九皇子。” 闻逍:? 闻逍当即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了,半晌后才明白孟临知说的是什么,他气道:“所以你把我的糖给他吃?”
第24章 有一种背着家里的猫出去撸野猫还被抓包了的错觉。 因为孟临知这具身体时常会感染风寒,经常要煎药喝,所以闻逍便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些糖和蜜饯,可谁能想到,他专门给孟临知准备的糖,此刻竟然进了闻道嘴里! 孟临知尴尬地看着闻道,莫名有一种背着家猫出去撸野猫还被抓包了的错觉。 三人彼此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阿嚏!” 最后,孟临知一个喷嚏把其余两人的魂都打了回来,闻逍黑着脸走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孟临知身上:“又贪凉穿少了是吧?等会又要着凉了,回去给你煎药喝。” “我这是热伤风,”孟临知小声嘀咕,三十多度的天被迫批上外套也不敢反抗,他捂着鼻子道,“都坐吧,别傻站着了。” 九皇子怯生生地看了两人一眼,他不是傻子,能看出闻逍和孟临知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也能感受到闻逍似乎对他有意见,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两人对面。 九皇子个子矮,坐在石桌前勉强能露出个头,他扬起脑袋认真地对闻逍道:“皇兄,过两天我赔你一颗糖,你不要生这位大人的气了。” 闻逍:…… 孟临知忍着笑瞄了闻逍一眼,故意道:“做皇兄的,气度要大些,别那么小气。” 一旁的九皇子也一脸期待地看着闻逍。 九皇子这些年大多时候都被皇后关在皇仪殿中,鲜少有出门的机会,加上皇后精神状态不佳,皇仪殿中的人人自危,连传闲话的心思都没了。 这样的好处是,九皇子几乎没从皇后和宫人口中听到对其他皇子的诋毁,反而对其他几位哥哥们充满兴趣,此时他大睁着眼睛打量着闻逍,怎么看怎么好奇。 闻逍被九皇子盯得一愣,只感觉他此刻的神态有一丝像孟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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