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还没出车帘,方济之又屁股一调拱回来:“我刚刚想起一件事。照重一刚刚那意思,九天在玄银卫里的确安插了眼线啊!让他传信给你……给您就是了,为什么还得您亲自来跑一趟?” “……”顾长雪深呼吸了一口气,敲了敲车壁。 重一从车窗口探进头:“那眼线是三年前埋的,本来平安无事,但近几个月,颜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下令将玄银卫上下彻查了一遍。吴府夜探第二天,他就暴露了,不得以假死脱身才平安回来。” 也就是说,眼线没了,陛下不得已,才亲自上阵。 重一犯嘀咕:“为了能保下这条眼线,明明平日里都不叫他做什么里应外合之事,连传递情报都免了,只想等到最佳时机再用这柄深藏的利刃,鬼知道颜王怎么翻出来的?” 他嘀咕完,转头看向顾长雪:“陛下,接下来做什么?方才属下已经差人在王府周围勘察了一圈,王府后院停着不少辆装载了物资的马车,看样子确实是准备往西域去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他又难免有些抱怨,看向方老:“那么明晃晃的车队,方老难道不知晓?还用得着陛下亲自跑一趟?” “什么?什么车队?”方济之这个一天到晚呆在王府里的人,表情比车厢里的哪一位都震惊,惊完就很自然而然地看向顾长雪,“下一步怎么办?我们从哪开始?” 顾长雪:“……” 顾长雪面无表情:“不如就从你们缩回脑袋,让朕下车开始。” · 遮掩身份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顾长雪没必要再低调行事,直接派了九天去王府叩门,方济之也跟着一块儿溜达了过去。 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重二神色微妙地回来了:“陛下。” “你这什么表情,方老呢?”重一眉头一皱。 “方老……”重二吞吞吐吐,“嗯,方老被玄银卫带进府了。臣本想叫门童敞开正门,好迎陛下进府,但门童请示过后,带了句颜王的话……” “你能不能说快点?”重一敦促。 重二:“……颜王说,不见。” 他偷觑了眼顾长雪的神情:“臣就又叩了一次门,这次……” “他说什么?”顾长雪走过来,面无表情地问。 重二:“……滚。” 顾长雪当场冷呵了一声。 重二缩了下脖子:“臣就再叩了一次……” “……”重一都无语了,你老叩门干嘛?回来啊,再三被拒不丢脸么? 重二把眼一闭:“门童说,颜王问:你想死?” “……”顾长雪脑内的弦顿时绷断。 他四下里看了眼,信手拔出重一腰间的剑,大步走到颜王府门前。 “??”被热蔫了的门童被惊得瞬间抻直了身体,“你……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顾长雪眯着眼看了会雪白的大门,提剑便刻: 【你想死】 【滚出来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虽无内力,却有蛮力。剑锋在厚重的大门上划过,霎时间在门板上镂空出了两行笔走龙蛇的透气口。 门童:“……” 本来还在门里不满地呵斥,现在隔着“透气口”呆呆望来的方济之:“…………”
第三十四章 王府门口鸦雀无声。 门童目瞪口呆了不知多久,才做梦似的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那两行字迹清峻的镂空纹路,然后再次被震住。 跟他一样的不止一人,王府门口像是陷入了诡异的时间凝滞,所有人都傻在原地。 只有顾长雪一人行动自如,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字迹后,眼神睨向一旁的门童:“发什么愣?把朕的回复告知颜王。” “……”门童的嘴徒劳地张了几下,空白的大脑实在想不出任何字眼,只能同手同脚、跌跌撞撞地推门进去禀报。 不过景帝在正门刻字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需要等他再慢慢跑过来通报了。 前院的玄银卫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跑去和颜王禀奏了此事,因此门童才跑到一半,就和颜王迎面遇上。 “王……王……”明明是夏季,门童抬起头与颜王凝着霜雪的目光对上时,却只觉自己像是忽然坠进了冰窟,寒霜一寸寸侵入骨髓。 他说不出话。 颜王的神色依旧很淡,面色因为怒火而有些苍白,衬得他乌黑的眸子越发得冷如寒铁。 他瞥了眼门童,没说话,只迈着长腿绕开,殷凉的袍角与门童擦肩而过。 玄银卫跟随在他身后,像是一片沉默着卷席而过的暴风雪。 一直到那片风雪离开视野,门童才猛松了一口气,带着死里逃生般的庆幸擦了擦头上的汗:“王爷这般生气,那位陛下怕是凶多吉少。” 旁边的众人也像刚刚从懵逼中清醒过来一般,纷纷点头赞同。 他们都在想景帝的死法了,开玩笑——在摄政王府的大门上刻字! 听一听,整个大顾朝,有谁敢做这种事?! 即便不是亲眼所见,只是在玄银卫传讯时顺便听了一耳朵,这消息也足够惊吓人。负责扫洗大门的仆从已经叹息着去准备扫帚抹布了,只等着被唤去收尸,清扫血迹。 然而大门外,被他们盖棺定论“必死无疑”的当事人却很悠闲。 顾长雪欣赏够了刻着自己大字的门板,此时支使着大脑宕机、一步一指令的重一,将门童的交椅搬了来,正对着大门随意坐下。 “……”方济之站在门里,满脸麻木地和景帝隔着“透气口”相望。 他想不明白,真的。 你可以不是人,但你为什么非要找死?求生难道不是生物的本能么,难道你连个生物也不是?? 颜王的低气压很快就扫了过来,方济之感知到熟悉的压迫感,当即想也不想地伸手欲拦:“王爷——” 他想帮景帝说点好话的来着。不管怎么说,之前他做出过会帮助景帝的承诺,目前还……嗯,暂且还没打算失言。 然而,颜王岂是他这个毫无武功的医师能拦得住的。 方济之手还没伸到一半,颜王的内劲已然振开大门,人也跟着一道踏了出去。 伴随着颜王一道掠出的,还有玄剑的剑芒。 顾长雪没动,只以一个说不上端庄,但绝对舒适的坐姿随意地靠着椅背,任凭剑芒从他耳边擦过。 玄色的长剑擦着耳边,深深扎入椅背。几乎是立刻的,顾长雪白皙的耳翼就渗出了血。 顾长雪仿佛没感觉到耳翼传来的刺痛,只撩了下眼皮:“舍得滚出来了?” “……”颜王持着剑,又俯低了几分身体,看似平静的神色下暗藏着山雨欲来,“你真这么想死?” “我是无所谓,颜王你舍得?”顾长雪笑了一下,唇畔浅浅弯开的弧度乍一看竟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美好,但看久了就全是嘲讽,“你想为麾下兵将解蛊,除了我,还有谁能分得出蛊书?” 颜王手中的剑又深入几分椅背,仿佛他扎的不是木椅,而是顾长雪的血肉:“将你的四肢砍断,想必也不会耽误你做事。” “耽误是一回事,乐意又是另一回事。”顾长雪嗤笑,“这道理王爷会不懂?”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在众人惊恐万分的视线中捏住颜王的下巴:“朕不乐意,你什么都别想得到。你的全部把柄都在朕的手中,还敢跟朕摆冷脸?” 顾长雪冷笑了一声。 脚边,一团毛绒绒猫猫祟祟地偷蹭了过来。 顾长雪松开手,信手拎起小灵猫,向后靠了靠身体,打算欣赏一下颜王难看的脸色。 却发现这人紧皱了会眉头,原本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肆虐寒意竟渐渐消退了。 那扇莫名关上的大门,同样莫名其妙地再次打开。 顾长雪:“……?” 为什么?你这人好怪。 · 不管颜王怪不怪吧,一番对峙之后,顾长雪终归能进府议事了。至于王府内有多少人下巴脱臼、灵魂出窍,那都与他无关。 摄政王府内也是雪白的一片。哪怕是庭院里栽种的植物,也是白叶子白花。泥土上还细细地撒了层白沙,保管见不到一丝与肮脏有关的颜色。 顾长雪进门没多久就重重闭了下眼睛:“你们府里每年夏天能瞎多少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陛下不喜欢?”颜王询问的态度很自然,仿佛又回到了山重村时的状态,这几日的冷战似乎从未发生。 “……”顾长雪觉得颜王这喜怒无常也是够诡异的,连他都琢磨不出规律,“朕对白色没意见,但对雪盲有意见。” 进门短短一会儿功夫,他的眼睛就快被刺得发胀酸涩了。顾长雪随口道:“就不能种点正常的植物?” 他只是信口一说,连脚下的步子都没停。却没想到一旁的颜王当真对玄银卫道:“听见陛下的圣喻了?将这些花草连夜换了。” “……”正在铺沙的仆人猛地一哆嗦,吓掉了怀里的沙袋。 王王王爷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直接被气疯了吧! 顾长雪也觉得颜王够疯的,实在没忍住停下脚步,转身询问:“你能不能正常点?” “臣很正常。”颜王似笑非笑地提醒他,“毕竟臣现在‘全是把柄握在陛下手里’,哪敢不听话?” “……”跟在后面的玄银卫和九天同时痛苦地闭了下眼睛。 这对话,听了就感觉要折寿。 顾长雪这个当事人也没好到哪去,愣是停顿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照你这么说,朕若是说要同你一起去西域,你也是不敢不听话的了。” 颜王:“这个有待考虑。” 行,看来还有理智。就算疯,也疯的不多。 顾长雪顿时懒得管颜王了,换不换植被关他什么事,这王府也不是他住:“不必考虑了。如果颜王不属锯口葫芦,朕还可能让你一人去西域,但就颜王你的性格……朕还是跟着去一趟为好。” 他可不想放人去一趟西域,回来以后什么情报都问不着。到时候再让九天去查,却发现所有的痕迹都被颜王抹平了。 这种事,感觉颜王完全干得出来。 顾长雪又往前走了一截,指尖碰到怀里的那本蛊书。 正琢磨着怎么自然地引入提拔官员这个话题,颜王再次奇迹般地、无比贴心地起了个头:“臣与陛下共赴西域,只怕朝中群龙无首,会酿起灾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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