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一只手就很容易解开绒毯上的结,他刷刷两下给自己救出来,然后自然地叠了叠绒毯抱在怀里,“现在就要回去啦?” 李从舟摇摇头,他这是理解差了。 “不是说回去,我要去西北了。” “……西北?” 其实李从舟并不是在这一瞬间才做出的决定,早在邀请云秋上山打猎前、甚至更早——在他告诉宁王——太子府平靖公公那“人茸”事时,他就已经有这了打算。 西戎不灭、变数尤多,襄平侯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三番两次计划失败,他肯定还会再想新的招数。 从前李从舟只在乎报国寺的师父和师兄,如今念着身旁的小家伙,到底有了软肋、分身乏术。 他必须尽快去西北一趟,将荷娜王妃这位襄平侯最大的外援绑缚回京——擒贼擒王,只有他知道该如何潜入西戎的王庭。 先帝半生荒谬、太后粉饰太平,也该让若云公主回来了解了解事情的真相,也算平了昭敬皇后无辜蒙受了多年的冤。 这些算是朝廷的腌臜事,李从舟暗恨着荒唐的皇室,自然希望这些丑事尽快曝光,最好是直接让天下百姓尽人皆知。 但云秋显然不在他的“天下百姓”范畴,宫闱秘辛、朝堂朋党,这些污秽事李从舟可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知情。 所以他没多解释原因,只说是西北战事紧、年后朝廷可能又要再征兵,四皇子身为皇子都可守在苦寒边地,他没道理躲在京城安享太平。 云秋听着,仔细回想了一番前世的时间线—— 前世到承和十五年上,报国寺正好被莫名其妙毁在了一场大火里,李从舟虽侥幸逃过一命、但在火场跪了七天后,就直接辗转北上从军。 算算时间,好像就是那一年的冬日。 虽然许多事件在今生发生了改变,如他们的真假世子案就提前来临,想来李从舟也是命里注定要北上走这一遭。 于是云秋点点头哦了一声,想了想,轻声道:“那你要当心。” 他没去过西北,但前世四皇子死在了黑水关的战场上、徐振羽将军也被淹没在黄沙之中,听人说起的李从舟在那里也是九死一生。 而且,话本戏文里的西戎人,都是牛眼马嘴、红头发绿眼睛,嘴巴张开能吞下人的脑袋,犬齿很尖像凶猛的鬣狗在呲牙…… 只想一想,云秋就觉得好可怕。 他又轻轻撞了李从舟一下,“一定平安!” 李从舟点点头,应声认下来,“嗯。” “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打猎,”云秋开始畅想,“到时候东西我来带!我们烤兔肉、喝牛乳,说不定还能猎到山鸡和小狐狸!”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睛弯弯、唇畔那枚梨涡若隐若现,李从舟一时看得痴了,隔了良久,才哑声道了一句:“好。” “那就说好了!”云秋与他拉拉勾,然后又给绒毯披到他身上,给他推到羊毛毡那边,“天不早了,你快抓紧时间睡一会儿!火我来看着。” 李从舟本想拒绝,但他确实也有些困倦。 若太疲惫、神志不清,他明日骑马带小云秋下山可能也会有危险。 看看外边儿天色似乎是丑时刚过,李从舟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去羊毛毡上躺着眯一会儿,也好养精蓄锐。 不过他没要毯子,“夜里凉,你披着。” “不要不要,”云秋推推,“我在火边坐着呢不凉。” 李从舟却顺势弯腰轻轻牵起他的手,不是平日扶他、搀他那种轻轻扶着捏着牵着,而是突然间的十指相扣,每一个手指都弯下来捏紧他的手。 云秋呼吸一窒,眼睛飞快眨巴眨巴,心脏呯咚呯咚骤然加速。 这这这是干什么? 李从舟面色如常,仿佛没看见他那一点慌乱,只郑重其事地下断言道:“你手很凉。” 云秋:“……” 给他脸都憋红了,李从舟就说他手凉? 哪有十指相扣来看手凉不凉的…… 云秋头顶冒烟,觉得不行深想,再想他就又要对好朋友起歹心、生邪念了,他慌忙扯过来那张绒毯,给自己整个人裹裹严—— “好好好,我凉我凉。” 而李从舟看着他的背影,浓墨般的瞳孔里,好像终于映进了一点明亮而鲜活的红和黄。 …… 李从舟入睡快,但沉睡的时间也不长。 神雾山里也有凶禽猛兽,虽说有火,但光叫云秋一个人守着他也不放心。 如此睡了一个时辰左右,李从舟睁开眼睛的时候,洞里的火还在烧着,但明显已经小了不少—— 刚才信誓旦旦会看着火的人,这会儿已经手里捏着根烧火棍、以一个奇怪的姿势靠倒在洞壁上: 脑袋歪着、嘴巴微张,手里拎着烧火棍,腿一只曲着、一只伸直,若非是火势减小、摇曳的火苗定要撩着他的裤管。 李从舟摇摇头,走过去先拿了云秋手里的烧火棍,正准备帮人收回腿、抱起到羊毛毡上,他就听见云秋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 “……小和尚。” 他的手一顿,抬头看过去才发现云秋根本没醒,是在说梦话。 李从舟一时觉得好笑,便收回了手,先给他手脚收收好,才添木柴重新拨旺篝火。 睡梦中的云秋觉得暖和了,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他跟小时候一样身体循着本能:在洞壁上歪着觉得不舒服,摇晃两下后、果然准之又准地栽倒在李从舟怀里。 古人云:饱暖思|淫|欲。 云秋靠着李从舟,也不知梦见什么,脸上竟露出个极灿烂的笑。与此同时,吐字也变得非常清晰—— “嘿嘿嘿,小和尚的身材真好!” 李从舟:“……” 云秋其实没做什么了不得的梦,只不过是把睡觉前在火塘边看见的那一幕具象到了某个场景中—— 他一面觉着自己馋李从舟身子这行为十分不地道,一面眼里心里都是那充满爆发力的结实胸膛、紧窄的腰肢,还有蜿蜒在腰胯上的两条线…… 罪恶感和贪婪欲望打架,于是云秋梦里的场景就变成了: 他跪在一尊巨大的释迦牟尼佛面前,周围全是报国寺的披着灰色袈裟的僧侣,他们喋喋不休念着云秋听不懂的经文,反正耳畔嗡嗡的。 然而即便重活一世,他知道收敛自己的部分性子,但人在梦中表现出来的反而是最原本的个性—— 明明跪在无量光明的佛堂里,他却能当着一众僧人和世尊佛的面,哀哀叹了一声,吐出三个字: “好想摸……” 李从舟不知云秋梦境,听见他这句却忍不住笑。 不是浅笑也不是闷笑,他抬手捂住脸、手指尖都快掐到血肉里,李从舟的一双眼睛亮得很,若仔细看,其中竟盛满了浓烈的疯狂。 他肩膀剧烈地抖了好几下,腹部的肌肉都因为剧烈却无声的狂笑而绷紧。 最终,李从舟缓缓放下了手,极轻地将云秋的一只手抬起来、放在了自己绷紧的腰腹上。 他垂眸,眼中疯狂尽褪,墨瞳里的黑变得很粘稠,嗓音也放得很低很低、怕不小心惊醒了这场其实也属于他的美梦。 “嗯,给摸。”他说。 梦里的云秋听见这句话,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他只皱了片刻眉,就真上手、十分不客气地摸了好几把—— 结实但是柔软的胸膛,紧窄但是有力的腰腹。 啧啧,好爽! 这时候,云秋梦里的场景倒没怎么变,只是耳畔和尚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头顶的菩萨好像也变大了,甚至从慈眉善目变成了金刚怒目。 “噫……”云秋叹了一声,手贴在李从舟的腹部有点恋恋不舍,“佛祖要怪我了!” 这回李从舟是憋不住了,他轻笑出声,连带着腰腹也微微颤动: “佛祖不怪你。”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刚才还准备收手的云秋听着,却像是受着了莫大的鼓舞一般,他嘿嘿一乐,念了句阿弥陀佛后,竟然加大力度揉捏起来。 李从舟让他闹,没有躲。 可惜云秋是靠在他腿上,位置不上不下、不尴不尬,摸了两下后云秋的手就开始往下,而且脑袋也朝他小腹上拱。 李从舟僵住。 云秋浑然不觉,继续他的摸摸索索,顺着腰线往下、笔直的长腿摸上去一块赘肉都没有,难怪骑马的时候能那样好的配合大宛名马。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顺着胯骨、摸到耻骨,手指碰到了一样他有点熟悉但是又有点陌生的东西—— 熟悉的原因,大概是在江南的那座南仓别院中,他无意识地捏了一把、以为是李从舟洗澡都要带着刀。 而至于陌生的原因……云秋试着将自己的手握成一个圈儿,却发现只有中指能勉强够上。 他圈着没放手,脸也一点儿也不烫。 毕竟他都捏过真的了,梦里这样多半是因为—— 这是他的梦,他都荒唐得想摸小和尚了,给英明神武、前世发疯杀了几乎所有人的大魔王变得夸张一点,也很合情合理嘛。 反正是假的,云秋便作恶地捏掐两下。 结果还没等他细品真假的不一样,他就感觉自己脑袋被磕了一下。 巨大的佛头消失了,耳畔嗡嗡的念经声也消失了,云秋发现自己还在神雾山的山洞里,而且他好像又睡着了—— 挠挠头从地上爬起来,云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才发现李从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旁边、距离篝火比较近的位置上。 而本来捏在他手里的烧火棍,这会儿也变到了李从舟的脚边。 云秋仰头不好意思一笑,“抱歉,我又睡过去啦……” 而李从舟听见他这句话,脸上却骤然腾起熊熊怒火,一双眼霎时间变得通红,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要吃人。 云秋缩缩脖子,摸摸捡起一根木柴往篝火里丢了丢。 他是睡着了,可、可是火没熄呀? 李从舟瞪他半晌,最终闭了闭眼、鼻孔重重出气转头就奔向洞口。 咦? 云秋偏了偏脑袋,这个山洞是里高外低,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李从舟走出山洞口,偏了一个角度就开始撩衣襟、解裤子。 哦? 他捂嘴偷乐,刚才小和尚出去时就是夹|着腿,原来是尿憋的呀? 尿尿就尿尿,瞪他一眼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他睡着了、没看着火,给李从舟冻出了……? 云秋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过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他又生出点别的好奇心,忍不住走过去、探出半个脑袋想偷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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