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斗篷脱下来给云秋叠了枕头,所以现在就穿着一套劲装,云秋听他的话,洗漱完就乖乖窝到了羊毛毡上。 这会儿,正抱着膝盖侧首看他站在洞口掸落身上的雪。 篝火摇曳,劲装紧身。 一行一动都勾勒出李从舟身上极具爆发力的那些肌肉——横阔的胸膛,紧窄的腰肢,还有那双骑在马上、能垫着他踩马镫的长腿。 云秋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小小啧了一声。 正好李从舟也掸干净了身上的雪,将柴堆好后就转过来用剩下的水洗漱。前世今生他当了两回和尚,每回洗脸都是习惯连着脖子、胸脯一起洗。 今日帮云秋带这些东西其实并不麻烦,只是教云秋骑马还有注意周围的猎物、防备不让睡熟的小家伙掉下去,着实有些费神,累得他出了一身汗。 衣裳肯定是换不了,李从舟也就自然地敞开衣襟,用巾帕沾着变温的水周身胡乱擦了擦。 他这儿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可从云秋这边看过去却没那么简单—— 篝火的火光明亮,照在李从舟身上给他一身漂亮的肌肉都涂上了鲜明的色彩:亮得更亮、暗得愈暗,结实的胸腹上一片沟壑起伏纵横。 云秋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红了脸、抓下风帽蒙住整张脸。 完了呀。 云秋双手死死攥着风帽边沿,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当成粽子给严丝合缝包起来—— 真是十五岁了,要整点世俗的欲望了。 他怎么可以这般没羞没臊、荒|淫无度、饥不择食,对着自己的好朋友都能起这种荒唐旖旎下流的心思?! 云秋闷在风帽里天人交战,偏偏越想脑子越乱,尤其听着李从舟一步步靠近,他身上不由起了一股又一股的细小战栗。 李从舟走过来,本想给云秋说——前半夜他好好睡,他来守着火。结果靠近就看见小云秋笔挺地躺在羊毛毡上、风帽还盖着头。 他看了一眼觉着好笑,后来想想又以为是云秋觉得冷,便将那条绒毯抽出来给他掖掖好,风帽也重新整理拉高、绒毛拢住额头耳廓,但要露出口鼻方便呼吸。 等整理完这些,他才轻笑一声转身,就坐到云秋脑袋边、替他挡住洞口灌进来的风。 而李从舟不知道的是,他做这一切时云秋还醒着。 等他背过身去,云秋才整张脸红得滴血,手指轻轻动动、掀开一线绒毯、目光恨铁不成钢地直往下看—— 争气点儿啊你!看看清楚这是小和尚不是大姑娘! 轮不到起立啊你。
第056章 云秋再醒来时, 神雾山上呼啸了半夜的雪终于停歇。 他是被冻醒的:手脚冰凉,盖在身上的绒毯也好像淬了一层冰碴子,身下的羊毛毡倒挺耐潮, 摸上去还是一片干爽。 云秋揉揉眼睛,茫然地坐起身, 这才发现李从舟已经靠在洞壁上睡熟,而他脚边的篝火却不知什么时候熄了。 他抖抖手脚起身,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外出住山洞,合该是两个人轮值守火的。 但不知为何李从舟没叫醒他, 而是选择自己硬撑。 云秋绕过去, 到熄灭的火塘边看了看, 发现那篝火熄灭应当有一段时间——碳化的枯木堆里、一点儿火星子都没剩, 摸上去也凉冰冰的。 借着洞外反射进来的雪光, 云秋发觉李从舟眼下也因疲惫而聚了一团乌青, 而靠坐洞壁的睡姿并不舒服、他的眉峰始终紧蹙着。 思量片刻, 云秋在“尝试抱李从舟到羊毛毡上”和“拿毯子过来给他盖 ”之间选择了后者——他不是大力士,弄不动比他高、比他壮的人。 拿来薄毯轻轻盖到李从舟身上, 云秋就蹲到火塘边准备重新生火。 李从舟捡来的干柴还很多,云秋按着自己的经验找了两根看上去比较坚硬的, 一根垫在火塘里、用刀在中间剜个眼儿,一根削尖、竖扎在另一根上的孔槽内。 ——萧副将他们好像都是这般生火的。 云秋双手拢住那根竖起来的木棍,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力搓起来。 可过了半晌, 他双手都搓得发红、火塘里还是没有一点儿火星子, 连那根他选来垫着的木棍都啪嚓一声被扎断了。 云秋吸吸鼻子,裹紧身上的大氅缓了一会儿, 才又重新在木柴堆里翻,好不容易找着根结实的, 那根用来钻木的棍儿又折了。 云秋:“……” 怎么钻木取火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心不叫醒李从舟自己尝试。李从舟带他出来已经够辛苦了,还要生火、狩猎给他准备吃的,这会儿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又尝试了两回没成功,云秋捂着手呵气,只觉自己双手的掌骨都在痛,而且掌心又红又肿,再这么搓下去肯定要破了。 就在他暗自跟自己生闷气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钻木取火要添火绒的小笨蛋。” 云秋一愣,转过头去发现李从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他的眼神朦胧、嘴角挂着一点淡笑,神情很是慵懒——是云秋从没见过的模样。 李从舟伸手给自己身上的绒毯扯下来,站起身用毯子将蹲在地上的小云秋一整个兜住,还用绒毯的对角在他胸前打了个结。 ——这样,云秋就撑不开手、只能这般被绒毯裹着。 “火绒?” 李从舟嗯了一声,却没管那一塘熄灭许久的火,他侧首打了个呵欠,才摊开手,向云秋讨要他那双小爪子,“手我看。” “喔。”云秋乖乖伸手,掌心向上。 睡了一觉他的发髻有点乱,从李从舟的角度看,现在的云秋很像一个在学堂上贪睡、却不幸被先生逮着要挨板子的小可怜。 看着那一头鸡窝,李从舟干脆伸手先拆了他脑后的发带。 “昂?”墨发披散下来,云秋眨眨眼、一脸迷茫:不是要看手? 李从舟捏着那根发带,悄无声息地将它塞到自己袖中,然后顺了他墨发一把,才低头看云秋的手。 ——掌心红彤彤的,还好皮没破。只是指根处磨搓得厉害,明日只怕要生出好几块茧子。 “撑好等着。” 他这般交待一句后,就转身到驮箱中翻出一瓶玉露膏,这药是乌影根据他们族中大巫的配方调的,能活血化瘀、镇痛消肿。 这回出来只有半夜准备时间,李从舟也就没带药匙,所以他打开盖子来挖出一团晶莹的膏体、示意云秋张开手指,细细地给他涂抹。 “嘶……”云秋下意识躲了下,“好凉!” “消肿镇痛的,忍一忍。” 说是这般说,但李从舟的动作明显放轻了很多,闹得云秋咯咯一笑,又小声道:“痒——” 李从舟睨他一眼,“事儿事儿的。” 云秋被说了也是闷闷笑,低头看李从舟认真给他上药。 “行了,等它干了就好了,”李从舟自己取了块巾帕擦擦手,“记着,不许舔手。” 云秋撇撇嘴,心道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舔手。 李从舟却已收好玉露膏,转身找了一团干草用小刀刨成花,然后细细洒在了刚才云秋折腾那么一会儿的火塘中。 就在云秋盯着他,正想学到底要如何钻木取火时——李从舟非常从容地从怀里掏出一组火石。 云秋:“……” 咔咔敲击几下,几枚飞溅的火星终于掉落在那一团干草刨花上,李从舟立刻放下火石,俯身下去双手拢起刨花、捧着它们跪坐在地上用力吹。 火星很小,从云秋的角度已经看不到了。 但李从舟吹着两口气后,隐约有明亮的光点在那刨花中闪烁,不一会儿刨花中就冒出了大量白烟,伴随着白烟而起的、还有一簇艳红的火苗。 “诶?!”云秋飞快眨眼:怎么做到的?! 李从舟捧着那团火,扬扬下巴指挥云秋掰了几根细树枝堆在火塘那些碳化的树枝上,然后他才将这一小簇火苗放上去。 小火苗攀着细细的枯枝,不一会儿就变大成一丛火。然后李从舟才继续往里面一根根添干柴,重新点燃这一塘的篝火。 火光摇曳、木柴辟啵,洞内渐渐暖和。 “便是没有打火石,也别轻易尝试钻木取火,”李从舟丢下那根他用来拨火的木棍,转过脸来认真看云秋,“小心擦破手。” “那……”云秋往他那边蹭蹭,“刚才那个、就是火绒?” 李从舟笑笑,“想学?” 云秋重重点了两下头。 李从舟便耐心给他讲,在野外若是实在没火折子和火石要用到钻木取火,也要找尽量干燥、纤维细的“火绒”引火。 “你拿着这么粗一根木棍,就算钻出火星子、它们也点不燃下面的木头的。你刚才那样要想成功,最好是垫一团火绒在你钻的地方、或者弄些易燃的木炭在上头。” 李从舟想了想,“用手搓太痛了,以后真要钻,你可以做一柄火弓,然后再找……”他啧了一声止住话头,反过去弹了云秋脑门一下,“你学这些做什么?” 云秋本来听得认真,无端被打后唔了一声。 他想抬手去摸脑门,结果发现自己双手被绒毯束缚住、根本没办法抬起来,而且手上还有一层晶莹剔透的玉露膏没有干。 他瞪李从舟一眼,只能拱过去一屁|股坐在李从舟身边,用肩膀狠狠撞他一下,“怎么钻木取火都要藏私啊?!” 李从舟被他撞得一晃,却很快端正坐稳,他勾了勾嘴角也不看云秋,只盯着面前一塘火、轻声开口道: “我在呢,不用你操心这个。” 云秋抿抿嘴不认可,“那也不能都是你啊?马是你带我骑、东西都是你带,你还要生火、打猎、烤肉,那多累啊!” 其实这些并不累,李从舟做着觉得心绪难得平静舒畅。 然则小家伙都这般说了,他便侧目挑眉,难得开了个玩笑,“所以——这是在心疼我?” 他随口说着玩,没想得着云秋什么回应。 偏云秋很当一回事,重重点了点头,“可不么?尤其是刚才那般状况,如果我会生火的话,你就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李从舟一愣,而后深深地看了云秋一眼。 不过最终李从舟也没教给云秋火弓钻木的技巧,他重新拾起木棍、拨旺火塘中的火,声音低哑地说了一句: “我……要走了。” “走?去哪?”云秋看掌心的玉露膏也干得差不多了,这才收回手用力挣了挣、从绒毯中救出自己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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