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刚落,刘敬和就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甚至用小拇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舒说什么? 他要办学堂?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刘敬和就反驳道:“舒舒,村里人目不识丁,没几个沉得下心读书,你可莫做无用之举,白白浪费时间。” 依他看,让村里人读书无异于赶牛上树。 沈舒听出刘敬和话语中的鄙薄,面色微冷,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所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我想办的是少儿学堂,让村里的孩子们从小开始读起。要是大人想读,也无不可,多读书多明理,正好便于我管束。” 刘敬和只觉沈舒异想天开,道:“舒舒,你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们村一共有一千三百口人,你可知为何就出了我一个秀才,因为村里人都是无法点拨的野蛮人!你要办少儿学堂,小点的孩子坐不住,大点的孩子要帮大人干活,到了农忙的时候,他们都得回去帮家里收稻子。” 沈舒面无表情:“我知道。” 但是,教育是重中之重,还得从娃娃抓起,所以他才在当上村长的第一时间想到办学堂。 而且,他未曾想过一蹴而就,昨晚想了好几个对策…… “总之,成与不成我先试上一试,敬和哥只管答应我,帮我代课和买书。” 刘敬和见沈舒如此坚决,差点以为他傻了。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沈大同去世对沈舒的打击太大,才导致沈舒最近的行为令人愈发迷惑。 “舒舒,我可以答应你,但学堂要是开不成,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也……也不能把给我的钱再要回去。” 沈舒看都懒得多看刘敬和一眼,不温不火地应:“当然。” 学堂真开不成,他就把他赶出平梁村,还找他要什么钱? 刘敬和显然并不知道这一点,脸色有所好转,甚至忍不住又劝:“舒舒,即便当了村长,你也别太投入,好好准备春秋两试才是正理……” 沈舒心下冷笑,刘敬和虽被农民收养,却打心里看不起农民,还以为自己走在了正确的路上呢。 殊不知,原著里他屡屡落第,根本考不上去,到死也只是个秀才。 于是,沈舒跟刘敬和算好了账,给了他十两银,充作跑腿费和买书费。 刘敬和自是嫌少,但少胜于没有,连忙宝贝的将银子揣好。 摆平了刘敬和,沈舒开始琢磨建学堂,建哪里、怎么建都是个问题,他有心向旁人请教,就去找了村里的文庆伯。 文庆伯是父亲沈大同生前的知交好友,之前受沈大同嘱托,担负着村账房一职。 正好,除了问学堂的事,沈舒还有意跟文庆伯问问村财政,看看在沈大同去世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财政赤字,也好方便他对村子未来的规划。 须臾,沈舒来到文庆伯的家里,是位于村西的一家土屋,盖着青色的瓦和干草,围了个院儿,院里晒着陈皮和干辣椒,还种着一棵歪脖子枣树。 沈舒推门站在院里,十分熟稔亲热的喊了一声:“文庆伯。” 沈文庆就从黑洞洞的屋里出来,只见他穿着松垮的棕色布袍,腰系灰色布带,头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帻巾。 他留着两撮很长的胡子,从人中撇开八字,看上去颇像个读书人,不过透露着一股清贫的气息。 原著里,沈文庆娶的妻子是沈大同的远房表妹,待沈舒十分的亲,在他被沈谷堆害得差点终身残废时,是沈文庆及其妻子留他在家中将养,才让他身体好转,才能有后来的许多剧情。 这会儿,沈舒对沈文庆的好感已经提前拉满,越看他越面善,态度也是出离温和:“文庆伯,吃中饭了没?舒舒有事向您请教。” 沈文庆见到沈舒亦是笑吟吟,他回头指了指屋内,说:“你表姑在做了,听说你当上了村长,你表姑今天中午做了一道大肉,正准备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呢。” 沈舒眼睛一亮,毫不客气:“那感情好啊,今个儿我就在表姑父这儿坐着不走了,非得尝尝表姑做了什么好东西。” 沈文庆哈哈大笑,往常因为妻子跟沈大同表出不知道多少辈的缘故,沈舒从来不喊他表姑父,今个儿还是头一回呢。 当即,他伸手拍了拍沈舒的脑袋:“好,就在表姑父这里吃,一会儿让你表姑叫敬和去。” 老实说,沈舒并不是很想捎上刘敬和,但是为了防止自己跟刘敬和对外关系下滑得太快惹人生疑,他还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随后,沈舒就随沈文庆一起进了屋里,由于屋里采光不好,一片黑漆麻秋的,沈文庆又搬了两个矮凳出来。 说到正事,沈文庆自是十分认真,听到沈舒想在村中建学堂,他先是一惊,而后表现得跟刘敬和一样,捻须摇头道:“怕是不太行。” 沈舒当然知晓他的顾虑,不徐不疾笑道:“表姑父,其实我都想好了,只要这学堂能办得起来,付出多少都值得。所以,我准备实施配套的奖励机制,凡是愿意把孩子送到学堂来读书的,奖励十个鸡蛋,凡是孩子上学勤奋的,定期提供一袋大米。” 只要孩子肯来、肯学,他就有信心说服家长。 沈文庆不由咂舌:“小舒,你这是要准备掏祖产?” 这是沈舒第二次听到“祖产”这两个字,目光微闪,答:“先想法子赚些钱,若是不够再掏祖产,只有孩子们读了书,咱们平梁村才有崛起的希望。” 沈文庆仍是惊疑,翘了翘胡须,片刻忍不住劝:“小舒,你可想好了,这事儿若是办不好,恐怕会招来怨言,村里人大抵是不会支持你的。你若是安安分分当个村长,就像你爹一样,说不定声誉更佳。” 沈舒摇了摇头,看上去对此事非常执着,接着,他徐徐开口道:“我既是平梁村的一份子,理当为平梁村做出贡献,若是因为害怕被责备就什么也不干,当初我便不会竞选村长。” 况且,还有什么苦比被渣攻囚禁虐身虐心更苦,还有什么路比先丧父、后被骗、再被/操更崎岖? 要知道他可是直男啊! 铁打的直男啊! 沈舒内心一片操蛋,心道:他不仅要当个好村长,还要当稳,谁都别想把他从村长这位置上扒拉下来。
第6章 稍许,表姑邓氏做好了饭菜,就去找刘敬和,让他过来跟沈舒一起吃饭。 刘敬和被叫过来时还兀自茫然,他今个儿私自炖了村民们送给沈舒的鸡,准备改善改善伙食,让自己舌头沾点油水。 因着沈大同去世,他已经连续吃了几天的素,嘴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沈舒正跟沈文庆谈着村财政,听到没有赤字松了一口气,就见刘敬和抱着一锅鸡汤,老远能闻到鲜香味儿。 刘敬和恐是怕沈舒骂他,见他瞥来,连忙上前略带讨好的说:“你近些日子操劳,看着似是瘦了不少,我特意炖了鸡给你补身体。” 沈舒看穿他的想法,说都懒得说他。 原著里,苦情受竟会被这样一个人骗得神魂颠倒死去活来,真他妈不合理。 随后,沈文庆和邓氏招呼两人上桌吃饭,刘敬和就像是饿了那八百年的小猪崽子,埋头苦吃,丝毫不注重礼节。 沈舒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拿筷头打他的手,不许他再夹半块肉。 刘敬和“哎哟”一声,痛呼出声,便闻得邓氏笑道:“你爹生前想看着你们成婚,可惜没看到,等孝期过了,你们就筹备起来吧,介时表姑亲自给你缝喜服。” 沈舒忽然没了胃口,白了刘敬和一眼:“不急。” 刘敬和亦是敛起委屈之色,抓耳挠腮的含着几分尴尬,肉眼可见的不愿:“是不急。” 一顿饭,两人吃得心怀鬼胎,沈舒跟刘敬和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提出了告辞。 刘敬和也赶忙离开,亦步亦趋跟在沈舒身后,见沈舒走得飞快,一头雾水:“舒舒,你怎么了,我惹你不高兴了?” 沈舒骤然止步回过身来,眼神清冷:“学堂的事我已与表姑父商议好了,事情迫在眉睫,敬和哥你早点到县城去吧,早些回来。” 刘敬和一愕。 怎么还带赶人的? 从前沈舒不是这样的,他待他很是柔情蜜意,怎么如今却…… 难道,自己与县里千金有染的事被察觉出了端倪? 不。 若真露出马脚,依沈舒的性子,必然不依。 沉思片刻,刘敬和点头应允:“好,舒舒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明日就去县里。” 虽不知沈舒为何态度大变,但他还不伺候了呢! 等他成功娶得那富贵小姐,成为人上人,有的是金银和前程,沈舒就守着他这个破村长的职位自个儿过去吧! 看他能当出什么花儿来。 次日,沈舒送走了刘敬和,就召集了全村的村民,宣布了办学堂的想法。 村民们瞪大眼睛,一片哗然:“村长,你想建学堂,那请谁做夫子?” 沈舒指了指自己:“我。” 原著里,苦情受也做了夫子,只不过是在继任村长无望后,被渣攻顾怀瑾带到了他的封地,才当上的夫子。 不过,撇开这些令人糟心的剧情不谈,沈舒认为以自己现代本科的学历,教几个孩子认字绰绰有余。 等孩子们学得深一点,再让刘敬和教,也算废物利用。 村民们十分沉默,向来村长都是有事就忙,没事就闲,能少干绝对不多干,怎么沈舒还给自己揽活儿? 在他们眼里,沈舒此举完全就是吃饱了闲得慌。 “舒娃子,这事儿不行,俺要是让俺家狗蛋来上学,谁帮俺家干活?” “就是,这么多活谁来干?” “马上就是芒种了,咱们村所有人都要割麦子种稻子,你让咱们去上学,这些麦子稻子谁来割谁来种?” …… 沈舒站在村口大榕树下,一身蓝袍斯文俊秀,说话的语气却分外有力:“我知道大家农务繁忙,尤其是割麦子的时候,一个人恨不能当两个人用;但乡亲们也知道,咱们平梁村至今三百余年,总共就出了三位秀才,没人做官,没人走出平梁村,也就没人领着咱们鸡犬升天。” “倘若咱们一直不重视学业,咱们就永都没有出头之日,难道这是乡亲们希望看到的吗?” “当然不是。” 谁想看到自己村子一直受穷啊? 他们也想村里有人做官,带他们鸡犬升天,可是谁敢保证自家孩子有那个灵光劲儿,一读书就能中秀才中状元? 要是书书没读好,活活干不了,岂不是在家养了个白吃饭的废物? 村民们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又听得沈舒说:“一个学不进,就两个人学,两个学不进,就一群人学。咱们村儿有那么多孩子,我相信总有两个聪明的,可以承托起平梁村的未来。且,作为村长,我愿意为此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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