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豺狼之心尽显,那一战大禹将士死守,打了一年,先被连下五城,之后又一一夺回。最终北梁惨胜,大禹更是无力再战,迫于无奈送皇子为质。” “此番北梁提出扩大榷场,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欢欣鼓舞,认为我国以礼仪、财富撼动了北梁,这是他们移风易俗的成果。另一派则相反,认为北梁豺狼之心不死,不过是试图麻痹我朝。” “尔等未来也将入朝为官,对此事尽可思量,拿出自己的见解来。今日课业,便以扩大南北商贸为题,三日内每人做一篇文章与我。” 听前头时封离还津津有味,唯一可惜的是韩仲博士乃是文官,对战事不甚熟悉,只能说个成败,却说不出两方交兵的战略战术,说不出你来我往的交锋。而封大将军感兴趣的,恰恰是这个。 可听到说要做文章,还是写什么对扩大南北商贸的见解,他顿时就傻了眼,这与他何干? 偏偏韩博士像是会读心术,他正在心里怨念,就听韩博士点了他的名:“七殿下,尤其是你。今日之事因你而起,三日之后,你的文章要当堂来念,不要妄想偷懒耍赖。” 封离:“……”你也是周昭宁的人吧,你比周昭宁还狠! “还没拜读过殿下的文章。” “殿下在北地十年,熟悉南北风土人情,定能言之有物。” “对对对,定有新奇见解。” “我等静候殿下!” 封离:“……”这整个国子学都被周昭宁收买了吧,逼着他学没起作用,现在就要捧着他学了是吗? 封离当场就要翻白眼,结果程寅凑了过来,低声说:“殿下,我也很期待,今夜回府便写吗?写完能先给我先看吗?” 封离忍无可忍,冷冷问道:“你不是对读书习字兴趣泛泛?” 程寅挠头,朝封珏的方向使眼神。封离看过去,正对上封珏一双殷切期盼的,大眼睛。 旁人可以不理,对跟班必须得讲义气。封离朝两人悄悄竖大拇指,苦着脸点头。 “是……韩博士……封离应下就是。” 封珏顿时笑逐颜开,程寅也跟着傻乐,封离……没忍住最终还是翻了白眼。 下了课,封离一出课堂,便见周济等在门外。他跟着出去,果然,周昭宁的马车竟又在国子监门外等候。 “王爷今日又顺路?” 周济一愣,反应过来立刻应下:“是,今日会谈暂停,王爷早早便出了宫。” 封离盯着周济看,反问道:“王府位于城东,国子监在城东南,王爷出了宫该径直往东而行,折往东南也叫顺路?” “这……”周济对上封离洞悉的神情,干脆耍无赖道,“车夫不辨方向,王爷说顺路便顺路。您别看我,我也不辨方向,我素来都是在这京城中乱走的。” “周抱鸡,不愧是你,周抱鸡……” “殿下,您骂就骂,为何又要叫这诨名,您过分了。” “对啊,我就是过分,你拿我怎么着吧?”封离朝他做了个鬼脸,活脱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完他也不管周济气不气,径直爬上马车关了车门。 “多大了,还与周济吵架?”周昭宁见他进来,把手中书卷放下,语气寻常又有些亲昵。 封离听在耳中有些别扭,但又没觉出来到底怎么个别扭,便不去细究。 “王爷不觉得他很好逗吗?” “不如你。”周昭宁低声接话,正好马车行驶起来,盖过了他的声音。 “什么?”封离没听清。 “没什么。”周昭宁转而问他,“今日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 说到这,封离还真有事要找他。有求于人时,他从来殷勤备至,当即给周昭宁续上了茶水,又依葫芦画瓢,从食盒里翻出来点心借花献佛。 今日车上备的是冰糖雪梨糕,秋燥,正是吃梨的时候。 “王爷,今日我有奇缘,想到了一个为你分忧的好主意。” 封离眉头微蹙,做出一副严肃神情。周昭宁差点被他这模样逗笑,故意反驳:“你不添乱已是了不得,竟还有为我分忧的时候?” “那当然,你我……夫夫一体,君之烦忧,我之忧愁!” 周昭宁观他浮夸神色,想起上次他的“彩衣娱夫”,不好评价他是长进了,还是退步了。 “那你说说,我有何烦忧?” “最近你忙的最大的事,当然是北梁使团一事,烦忧的自然也是这个。” “那该是于阁老和薛宗光烦的事,我只等他们禀报。” “但你也讨厌北梁人,你还特别讨厌那个赫连重锦,别否认,我看出来了。” 周昭宁原本扬起的嘴角微收,目光审视。 “这男人吧,无论多少年纪,在什么地位,总有一些丢弃不掉的锐气。你就是上了比武台,也不能对赫连重锦下手太狠,更不用说当面斥骂。肯定憋得慌吧,我给你推荐……” 周昭宁忽然出声打断了他:“我为何要特别讨厌他?” “为何要?讨厌不就是讨厌?你都已经讨厌了,还问为何要讨厌?”封离不解地看着他,“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理由够不够?” 周昭宁目光沉沉,半晌未语。 他神色古怪,封离却等不及,见他不说话,赶紧把前头的话续上了:“我给你推荐一人,刑部尚书之子解泉泠,他是上届秋闱的解元,可以提前授官的吧。他特别会骂人,把他弄进鸿胪寺,保管天天把赫连重锦骂成黑脸。” 封离以为这“为君分忧”的主意,不会受到太多阻拦。举人任官并不少见,只是旁人没有这样的机会任京官,任官之后他依旧能参加明年春闱考取进士功名,可谓两不耽误。 没想到周昭宁听完,问出的却是让他意想不到的话:“你如何知晓他会骂人?他今日骂你了?” “没有!我在国子监好得很,同窗友爱,怎么会骂我?” “那便是,他替你骂谁了。”周昭宁语气笃定,只见他端起桌上茶杯,神清气定地啜了一口,问道,“说吧,今日发生何事?解泉泠替你骂了何人?又是如何骂的?” 封离:“……”怎么没把你精明死算了!
第47章 相求(1) 封离摸了摸鼻子, 支支吾吾。他倒是不介意告状,但是雷源的事已经当场解决,再拿来说就有点难为情。 周昭宁也不催逼, 只是泰然自若地饮茶,大有他不开口说清楚,那所求之事也免谈的意味。 封离看着他,周昭宁放下茶杯, 有意将那碟冰糖雪梨糕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说:“润润喉。” “咳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现场,看到他一通发挥口渴了。 “还咳嗽了, 确实该润润。御膳房做的,手艺还不错, 尝尝。” 他闲话家常一般, 将封离带了进去, 真就尝起糕点来。那冰糖雪梨糕清甜可口,软糯绵弹,一抿便化开。尤其这糕点还冰镇过, 在燥热尚未散尽的秋日黄昏,入喉便平复满身燥意。封离一个不觉,便吃下去了两块。 周昭宁垂眸, 决定让王府小厨房三五日给他做一次, 看来比昨日的桂花糕更称他心意。 大概是吃了周昭宁的点心,又或者是周昭宁平和的态度感染了他, 封离也不那么不愿意说了。 “就是有几个不长眼的笑话我,被我骂了回去。解泉泠看不过眼, 就帮我骂。”他撇撇嘴,又扔了一块梨糕到嘴里。 “笑话你什么?” 封离顾左右而言他:“这梨糕挺好吃, 没了,怎么就三块?” “你的那两个小兄弟呢?封珏和程寅不在?” 封离最后一口梨糕正往下咽,差点直接呛进肺里。他呛得眼角发红,捂着嘴一阵咳,周昭宁也太敏锐,当真是一针见血。 这时,一杯茶递到了他嘴边,封离接过,灌下去整杯才好些了。 “他两……一个打架,一个劝架。” “程寅性情爽直,倒也寻常。” “打架的是封珏……” 周昭宁没接话,只是换了神情看他,严肃许多。能让封珏忍不住动手,那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玩笑话。 “你在外人面前伶牙俐齿,曾不止一次说过,侮辱你便是侮辱本王。但是到了我面前,却连告状也磕磕绊绊?” 周昭宁一声轻叹压在喉间,有心抬手为他擦去眼角呛出的泪花,最后还是没有伸手。 “莫非,我连个外人也不如?” 封离是想点头的,外人可不会肆无忌惮“欺压”他,也不会让他心有戒备,他跟外人相处起来还更自在。 可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说出口的只有“甜言蜜语”:“那当然不是,我只是……王爷日理万机,心疼你还要为我的小事费心。” “所以只想为我分忧,不想我插手你们同窗之间的事?” 封离从善如流,打蛇随棍上,重重点头。 周昭宁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启唇:“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周昭宁的嗓音偏冷,可念出这句诗时,却有种冰消雪融的温存。封离的心跳快了一拍,忍不住更期待地望向他。投桃报李,所以准备顺他的意对吧! “你待我如此深情,我更该一闻其详。” 原来温柔缱绻都是假象,只有强势霸道才是周昭宁的本来面貌。 大失所望的封离一声冷哼,不情不愿地答:“就是有人在课堂内说我在北梁的事,封珏气不过就跟人打了起来。” 周昭宁立刻联想到了昨夜之事。赫连重锦刚翻旧账,今日就有人在国子监传话…… “昨夜之事,武明已报与我。封离,昨夜与今日,要么便是国子监内有人跟踪偷听,要么便是有人与北梁人勾结。此事,你如何看?” 封离面露惊讶,来回打量周昭宁。他一没想到周昭宁对武明的之事毫不避讳,虽然他两心照不宣,但是就这么说出来,多少不像周昭宁平日里深浅难测的作派。他二没想到周昭宁会给他小题大做的选择,若他顺着后话说,便能狠狠出一口气。 雷源出言不逊,他确实气愤,但想了想还是摇了头,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心机不深的少年罢了。 “他只是恰巧听到我与赫连重锦的对话,如此而已。” 周昭宁不置可否,心中却赞许快慰,封离的包容大度,有君子之风。 马车到了摄政王府,封离当先下去,破天荒地站在车辕下等他。 两人并肩入府,封离问道:“我已回答了你的问题,解泉泠进鸿胪寺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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