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巳纵是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目光,也受不了如此热切的打量,他转过头,看向那少年,“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啊?”少年一愣,“没……没有……” “那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少年嘿嘿一笑,“我就是想来看看,族长的心上人长什么样子。” 戚巳挑眉,“谁跟你说我是你们族长的心上人了?” “这还用说,族里的人都知道!” “都……知道?”戚巳有些意外。 “嗯哪!”少年忙不迭地点头,“大人们都这么说,说是族长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成天往长生殿跑,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这送,还说族长惹了你生气,你正同他闹脾气,这两天还不许他进你屋子,族长憋出了火,就在外面发脾气,成天对他们凶神恶煞的!” “胡说什么!”戚巳见他越说越离谱,连忙出言打断。 少年被呵斥一声,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捂住嘴,“不说了,不说了,您可千万别跟族长告状啊,他会扒了我的皮的!” 他眼中惊恐实实在在,看来巫医族的人却是都很惧怕戚景行,戚巳沉默片刻,复又开口问他,“往日给我送饭的那个哥哥呢,今日怎么没来?”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放下捂嘴的手,老老实实道,“唔……他被护法大人带走了,说是他犯了大错,要好好惩罚他。” 少年边说还便露出同情的表情,护法大人和族长一样凶,那哥哥被护法大人堵着嘴拖进屋里,肯定要没半条命了。 戚巳听罢,默了半晌,喝了口茶水,才摆摆手,让那少年离开。 不出意料,整整一天,戚巳都都没见着青癸。 傍晚,小少年又来送饭,这回他识趣的什么也没说,放下食盒就走了,戚巳药膳用了八九分饱时,却见青癸一瘸一拐地从门口进来了。 夏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虽然酷暑不再,却还是闷热异常,可门口的人,却穿了一件高领外衫,将脖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低着头,脸色潮红,两瓣唇青紫斑驳,上面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 “师父……” 声音极小,连嗓子都是哑的,短短两个字却透着心虚和委屈。 “过来!” 戚巳刷的一下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吓得青癸一激灵,眼眶顿时红了,他跌跌撞撞来到戚巳跟前,离得近的,戚巳才看清,他那一向张扬跋扈的小徒弟脸上,脖子上,手上,到处都是吻痕,此刻眼眶通红,睫毛轻颤,双目噙泪,万般委屈地看着自己。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戚巳心头一跳,他原还在为自家徒弟被猪啃了一天而生气,现下那气全化作了担忧,“怎么……了?” 不是和洛疏舟在一起吗,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青癸抿着唇,什么也不说。 “可是……洛疏舟欺负你了?” 话音一落,青癸含了一路的热泪答吧就掉了下来。 这倒让戚巳十分惊讶,洛疏舟待青癸,向来十分纵容,恨不得将星星月亮都捧到他面前,又怎么会欺负他? 可青癸如此委屈伤心的模样,又不似做假,两人一向吵吵闹闹,青癸一个月里半个月都在找洛疏舟的麻烦,却都是小孩子心性的赌气,从没有哪一次是这样伤心难过的,还是说……洛疏舟果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已做好了打算要将青癸托付给洛疏舟,万万不能看走了眼。 想到这,他把青癸拉到自己跟前,替他擦了擦眼泪,“别哭,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师父,师父为你撑腰。” 青癸抬起头,一副泪眼摩挲的模样,“他……他欺负我,还……还羞辱我!” “羞辱?!” 戚巳眉峰一凌,心下一沉,男子相恋,本就与伦常相悖,七尺男儿,却雌伏与他人身下,本就要受诸多压力,这是对身体和心理的双重考验,若是不能得到伴侣温柔的安抚和包容,很容易就会崩溃。 可如今,青癸却说洛疏舟在羞辱他!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拍了拍青癸的背,用最温柔的声音问道,“告诉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青癸仍是不言不语,只眸中屈辱愈盛。 戚巳深吸一口气,又咽下,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青癸身上,遮住他一身狼狈,道,“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为师帮你出气。” 起初,青癸并不愿意,可戚巳态度强硬,他踌躇许久,才跟在师父身后往洛疏舟住所而去。 洛疏舟的院子,一个下人也没有。 戚巳站定在门口,青癸跟在他身后。 伸出手,敲响了房门。 “谁让你们进来的,我不是说了吗,都给我滚出去!!没长耳朵是不是!” 戚巳动作一顿,“是我,戚巳。” 屋里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重新开口,声音已经平静下来,“您稍等一下。”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门便来了。 戚巳抬眼,看见了一张—— 鼻青脸肿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咬人 戚巳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人着实吃了一惊, 凑上前辨认好一番才确定果然是他要找的人。 “洛疏舟?” “戚大人。”面目前非的人应了一句,目光投向他身后。 青癸还披着他师父的外衣,眼眶红红, 满脸委屈, 时不时还吸吸鼻子,察觉到身上的目光后, 冷哼了一声, 别过脸。 戚巳一时摸不清状况,“你的脸……这是?” 不仅是眼睛上被人打的淤青, 脸颊两侧, 各有四道长约两寸的血痕,上面还留着未扯下的油皮,最夸张的是, 靠进下巴的脖子上,还有一排整整齐齐的—— 牙印?连发髻都像是被人揪散了新梳上去的。 当得上狼狈不堪,面目全非。 洛疏舟被人打量半晌, 咳嗽了两声,颇有些尴尬的看向一边, “无碍, 方才被一只狗咬了几口。” 话音未落,站在戚巳身后的人瞪圆了眼, 大喊,“你才是狗, 你全家都是狗!” 戚巳:“……”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咳……”戚巳掩面咳嗽一声, “伤的这么凶, 怎的不先上点药。” “药也被狗砸了。”洛疏舟冷笑了一声, 但他鼻青脸肿, 实看不出什么,言罢便侧过身,将门口让开,戚巳也得以看见了他屋内的一片狼藉。 满地碎片,皆是花瓶茶被砸在地上,床单被褥也被人扯得不成样子,扔的到处都是,空中甚至还有棉絮在飞舞,就连桌椅都被人拆成了碎木头,断成两半,一般泡在盥盆里,一半插在柜子上。 这哪儿是住人屋子,明明是刚刚被强盗洗劫过的战场。 戚巳原本因青癸一句“羞辱”而升起的怒火开始转变了方向,他转头将躲在身后的人拉出来,皱眉指着满地狼藉。 “这屋子是你砸的?” 青癸不说话,一副不怎么服气的表情,算是默认。 戚巳脸色一沉,“他的脸,也是你打的?” “他活该!谁让他欺负我的!” 洛疏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终于彻底爆发了,“青癸,你有没有点良心,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哪次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莫名其妙闹一场脾气,说搬走就搬走,数十天,我连想见你一面都见不着,同你写书信,说软话,也是石沉大海,我哄你哄得还不够吗! 欺负你?我倒是想好好地欺负你一回,我舍得吗!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会喜欢上你这么个磨人精!” 青癸蓦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洛疏舟,越发提高了声调,“……你少自作多情了,谁要你喜欢,谁稀罕你喜欢……” “青癸!”戚巳见他越说越离谱,斥了一句。 青癸不甘心地闭了嘴,眼睛却越发的红了,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一般。这副可怜的样子落在洛疏舟眼中,倒叫他这个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人先心疼了,后悔起自己说了重话。 终是叹了口气,走上前,拿袖子替那人擦了擦眼泪,“不喜欢你,我还能喜欢谁,方才是说的气话,不算数的。” 他不擦还好,这一擦,青癸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都止不住了,他还不领情,推开洛疏舟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往他师父身后退,“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反正我不打算跟你在一起了,到时候,我就跟我师父走,你一个人过去吧。” 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哄也哄不好,说也说不听,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洛疏舟是彻底没辙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戚巳。 戚巳:……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俩人还和已经一样,有事没事就要闹一回别扭,这次也一样,他就不该蹚这趟浑水。可现下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更何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青癸口中的“羞辱”他必须得弄明白,如此戚巳只好硬着头皮再做一回和事佬。 左右,屋子里也无处下脚,他索性领着两人来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副石桌,正好坐下来聊一聊。 戚巳和青癸分别坐好,洛疏舟则吩咐人泡来了好茶,亲自倒了两杯。 一杯恭恭敬敬递给戚巳手上,一杯小心翼翼推到青癸面前,方才落座。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句话开口,戚巳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老父亲,替自己无理取闹的儿子处理家庭矛盾。 洛疏舟长长叹了口气。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今日清晨,青癸照旧去厨房领戚巳的饭食,不想却在门口遇见了洛疏舟。 向来风度翩翩,淡定从容的人,此刻却顶着一双熊猫眼,脸色阴郁,满目幽怨地拦住了青癸的去路。 “我昨夜在外面等了你一整晚,为什么不出来找我?” 青癸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想起了昨日那张“人约黄昏后”的纸条,不可置信道,“你昨日不会真的在柳树底下等我一整晚吧!” “怎么不可能!” 洛疏舟嗓子沙哑,苦等一夜,却不见人,如今看来,他那没心没肺的小鬼根本就没把他的纸条当一回事,一时又是委屈又是恼恨,一低头,咬住了青癸的耳朵,“小鬼,那柳树底下尽是蚊虫,吸了我好多血,你要怎么赔我?” 洛疏舟的气息又热又烫,一点也不似平时温柔的模样。 到底是他失了约,害对方在树底下等了一夜,青癸毕竟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觉耳朵上的牙齿越咬越紧,像是要把他的耳朵咬掉一样。 他被咬的一疼,又想起自己还和对面的人处在冷战时期,底气便回来了三四分,遂一把推开洛疏舟,捂住自己的耳朵,嘴硬道,“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你约我我就要去吗,我告诉你,你的纸条早就没我扔了,我连看都没看一眼。你……你干嘛,别过来……我还没原谅你呢,不许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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