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暇多想,脑子里全都是那双像血一样的眸子,还有被人吸血时的无助和绝望,恐惧蔓延了他全身,他连滚带爬的往洞口而去,只想逃离身后那个“怪物”。 就在他快要接近洞口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极轻微的啜泣,如杜鹃啼血,声声哀鸣。 * 戚景行蜷缩着身体,就在他以为他的大哥哥也会像从前那些人一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一双温热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戚景行抬起头。 眼前是一张有些别扭的笑脸,明明是有些害怕的,却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什么,递到他跟前。 “要……吃点东西吗?桃花酥,虽然沾了点血,但……还是很甜的, 你……你别哭啊……我,我……不走了,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伤害 后来,戚景行曾经向他解释过,自己从小得了一种怪病,发病的时候就会眼睛发红,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还要他发誓,不能告诉任何人,小孩的目光实在可怜的紧,他一心软,就同意了,好在后来戚景行的病也不经常发作。 直到他们一同被寻回破月教,便没怎么再见过面。 这些年,教主之所以常年奔波在外,其实是为了找寻古法灵药,好恢复戚景行被废的经脉,戚巳着实不曾听说过教主要治什么怪病,只以为戚景行的病早就好了。 可若是他的病没有好,莫非……他的病,连教主都瞒着? 戚巳脑子里又出现了少年戚景行那双让人见之不忘的哀伤眼眸。 若是连教主都不知道,那这些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戚景行是不是也曾经发过病 一个人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会失去控制,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心声…… 想到这,戚巳再也坐不住了,他挥开正为他上药的青癸,霍然起身。 “来人!” 被派到少主身边保护的青衣卫被寻了回来。 “你说,少主在山脚下的小溪里戏水?”戚巳拧起了好看的眉头。 “是……玩得还挺开心的。”光着脚就下了水,谁也拦不住。 话音未落,戚巳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一旁的披风离开了小院。 伏令山内,鸟语花香,靠近山脚的位置,有一条小溪,溪水常年不断,四季叮咚。 戚巳到的时候,小溪边已经围了一大群丫头了,苦口婆心地劝着小溪里戏水的戚景行。 “少主,少主,您慢点。” “溪水阴凉,这样是要着凉的……您快上来啊。” 众人正在溪水边叫喊,忽觉后背一凉,青天白日里莫名打了个寒颤,遂齐齐转头,却见到了不远处定定站着的青衣卫统领。 溪水中正玩着水的戚景行也察觉到了寒意,转过身,刚好对上那一道不怎么平静的目光。 他收起嘴边的假笑,扔了手上的石头,直起腰,发丝散在肩头,还在滴滴答答的落着水。 下一刻,那人已经来到他身边。 眼眸深邃,面无表情,全不似这几日恭恭敬敬的无趣模样。 他在生气。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去休息吗?” “这么冷的天,竟然让少主下水,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少主的!” 两人同时开了口,一个是对周围围了一圈的丫头说的,一个是对着近在自己眼前的人说的。 一高一低,戚巳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将戚景行的声音压了下去。 雅竹轩未见过世面的丫头哪里顶的住青衣卫统领的诘问,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纷纷向戚景行投去求救的目光。 戚景行微微一笑,他看出来了,戚巳不是生气,是非常生气,气到连这几日装出来的假面都要维持不住了。 自从见到戚巳之后,他的情绪就很不对劲,他知道这样会对自己体内的东西产生影响,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戚巳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绪,他变得烦躁易怒,一切不好的情绪翻涌而来,接连几日积累下来,昨日竟差点失控。 他意识到了不妥,才想躲避一日,自己来这清幽的地方好冷静冷静,可溪水寒凉,冻的他止不住颤抖,心底的烦躁也未能压下去分毫。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戚巳这副生气的模样,他好像又没有那么生气了,连日来的烦闷似乎也逐渐平息下去,甚至有了一丝隐秘的愉悦。 遂开口解救了那群可怜的丫头。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让你休息的吗?” 距离很近,近到戚巳可以看清戚景行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也能看清那人明明冷得轻颤却依旧梗着脖子强忍的模样。 他一句话也没说,将手里的披风罩在戚巳身上,弯下腰,一只手拦在戚景行后背,一只手搁在他膝弯,一用力,便把那人整个抱进了自己怀里。 骤然的失重感惹得戚景行一声惊呼,双手下意识环住戚巳的脖子,青衣卫统领的身体很暖,所以即使有损少主的威严,戚景行也舍不得放手,甚至惬意地把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 明明已经快要达到崩溃的临界点了,可此时此刻,闻着鼻尖熟悉的气息,戚景行竟逐渐平静下来,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他顺顺复复地贴着戚巳的胸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被带回了雅竹轩,仍在了床上。 确实是“扔”,戚巳的动作并不轻柔,戚景行没坐稳,胳膊撞在床上,还有些疼。 但……他很开心,戚巳是真的生气了,他一生气,就像这样一句话也不说,拉着个脸默默地干自己的事情。 正如此刻,他一言不发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上手就要扒了戚景行的衣服。 戚景行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反抗,时不时的用眼角瞄一眼戚巳,然后又飞速转回去,倒真有些像犯了错的小孩。 戚少主被乖乖扒了衣服,戚巳这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脚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前日被石头划伤的口子已经被溪水泡的发白,整个伤口夸张地外翻,看起来恐怖极了。 戚巳的眉头狠狠皱起,拿过药膏,小心地给戚景行涂上,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戚景行却知道,此刻的戚巳脸上定然有一种懊恼悔恨又自责的表情。 他忍住了痒,没动。 戚巳给他上药的手在抖。 戚景行,“……” 青衣卫统领的手,怎么可能会抖,他略微有些不安,轻轻叫了声,“戚巳?” 上药的人依旧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抬起头,神色严峻又无比认真地看着戚景行,那目光十分复杂,混杂着生气,自责,悔恨,责怪,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和底哑而醇厚的嗓音。 “少主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发泄在属下身上,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戚巳的脾气很好,只有戚景行肆意伤害自己的时候,他才会生气。 作者有话说: 呦吼,来啦~
第21章 上药 戚景行就是喜欢这样的戚巳,这样无微不至关心他的戚巳。 他不说话,放松身体惬意地躺在榻上,浮躁的心绪已经完全平定下来了。 过了很久。 “那天晚上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屋顶黑洞洞的,泥瓦铺得很密集,落在戚景行的瞳仁里,一点光亮也没有,像极了恭恭敬敬对着他三跪九叩的戚巳。 “属下……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你明白,”戚景行揭穿了这句谎言,大概是被戚巳强硬的爱护态度取悦了,他现在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你只是不想说,不敢说,不愿说,也不能说。” 他盯着戚巳的头顶,紧接着道,“是我阿公威胁你,对也不对?” 戚巳上药的手一抖,药膏抹在了旁边,“少主想多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贪慕权势的人,也不是会为了权势而抛弃我的人,你离开,只能是我阿公逼你的。” 他不等戚巳遮掩,又继续道,“你是有苦衷的,迫不得已,身不由己,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是恨你。” 戚景行看不见戚巳的表情,但那双为他上药的手已经不稳了,毛刷时轻时重,弄得他麻痒难耐,只好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进去。 声音再传出来就变得朦朦胧胧的。 “我恨你。”戚景行又重复了一遍,更像是再说服自己,“恨你一声不吭地离开,恨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恨你哪怕是在临走前也要骗我,你知道吗?你说你不会走的时候,我是真的信了的。” “可一觉醒来,你还是不见了。” 说到这,他觉得眼眶有点湿,被子里一片漆黑,戚巳一如既往地给他的脚心上着药,除了一开始轻微的颤动,然后就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戚景行便又觉得有些委屈,他动了动脚,想把它缩回被子里,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脚踝,那双手力气很大,很难挣脱。 委屈便又成了气愤,他不满地开口,“放开我!戚巳,你敢违抗本少主的命令?” 那双手才松开。 糊了药膏的脚立刻缩进了被子里,戚景行坐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他看向榻边低着头的人。 “抬头,让我看见你的表情。” 这句话说完,过了好一会儿,戚巳才抬起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罕见的愤怒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成了那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这让戚景行有些失落,却并不失望。 “你知道我的经脉是怎么被废的吗?” 他不会给戚巳机会退缩的,他了解戚巳,就像戚巳了解他一样,这块枯死的木头要发芽,需要一场雨,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戚景行的这句话也确实是戚巳心中的一道惊雷,是他耿耿于怀,日夜难安的源头。 戚景行的经脉为何会被废?这一直是破月教的一个谜。 八年前,他听从教主的安排,离开戚景行,回到青衣卫,大约是因为他护卫少主有功,青衣卫上下对他都十分客气,训练减半,就连分到的任务也都是轻松好完成的。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两三天,他再一次见到了戚秦穆,戚教主什么话也没说,冷冷地看着他,便有青衣卫上前将他拿下,他又一次被带到了刑堂。 严刑逼供。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严刑逼供,因为只有严刑,嘴却是堵上的,鞭子抽在身上,疼得快要受不住的时候,他不由想着,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遇见戚景行了。 拼死拼活护卫少主,回到破月教,却落得如此下场,折腾人也不是这么折腾的,看在他忠心护卫少主一年的份上,就不能给他个痛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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