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空气清新,风景优美,深得戚景行的关心,时不时的就喜欢进去坐坐。 此时,戚少主正慵懒地躺在小榻上,悠闲地喝着果酒,兰心蹲在榻尾为他捶腿,力度适中。 一盏果酒又见了底,包裹完好的桃花酥放在戚景行手边,还冒着热气,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终于抬起头,把目光赏给了跪在亭子里的人。 从破月教到一品酥再到破月教,他一共用了一个时辰,额头蒙着汗,胸膛微微起伏,嘴唇干的像要裂开。 “怎么带回来的?”一个时辰了,桃花酥还是热的,口感也没变。 戚巳平复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内息,道,“属下轻功来回,一路用内力温着盒子。” 轻功来回? 这一来一回四十几里路,怪不得内息紊乱,脸色如此苍白。 戚景行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桃花酥重新仍回了盘子里,道,“口感不对,不能用内力加热,重新去买。” 兰心捶腿的手一顿,忍不住抬头诧异地看了她主子一眼,又默默低下。 戚巳依旧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转身走了。 兰心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阿景,你这样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戚景行重又拿起那块咬了一口的桃花酥吃了起来,“我说了,不是欺负,我是在逼他。” 戚巳,我到要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发病 戚巳第二次回来,是一个时辰之后。 他脸色青白,一身黑衣因汗水而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被他捂在怀里的桃花酥早就凉透了。 和方才一样,戚景行慢悠悠取出一块,只尝了一口,淡淡道,“凉了。” 这很正常,从破月教到一品酥,来回一趟,就能把他的内力消耗个差不多,还不能用内力暖着糕点。 意料之中的,戚巳平静的认错,“属下之罪。” 戚景行便将那糕点仍进湖里,立时游上来一群鱼将那桃花酥分食干净。 “重新去买。” 第三次用了一个时辰,戚景行依旧不满意,整盘桃花酥全喂了鱼。 “再去。” 第四次…… 第五次…… 直到天都黑了,戚巳一身狼狈地从怀里掏出细心呵护的桃花酥,依旧是凉的,边角地方还被磕碰坏了。 这回戚景行倒是没有扔了,不过也没尝,他撑着扶手,上半身压向跪在他面前的人,一片阴影笼罩在戚巳脸上,那张脸苍白,疲惫,休息了这么久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青衣卫都给你把厨子请回来了,怎么不让他给你做了直接端过来。” 这整个雅竹轩都在青衣卫保护范围内,从他折腾戚巳第三趟的时候,青衣卫就派人把一品酥的整个厨房连带着糕点师傅都搬过来了。 可戚巳却没用。 “为何,嗯?”他钳起戚巳的下巴,逼视着他。 戚巳一如既往恭顺而谦卑的回答道,“少主想让属下去一品酥买,属下就去。” 那双眼睛里没有戚景行想看见的东西。 他一声冷笑,狠狠甩开手中的脸,“对,没错,我就是要让你去一品酥,我就是要折磨你,戚大统领,你不是说你是为了权势地位离开我的吗?我现在就是要让你知道,你的权势地位没有任何用处,我想怎么拿捏你,就怎么拿捏你!” 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你最好一直都这样恭恭敬敬,逆来顺受,否则你就对不起我这一身为了你而被废的经脉!” 戚景行说完,将一整盘糕点都砸在了戚巳身上,拂袖而去。 热闹的湖心亭安静下来,水中金鱼游了两圈,见没有吃的,也沉了下去。 不合时宜的一声“咕噜咕噜”拉回了戚巳的心神,他低头看了看,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肚子在叫,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也确实是该饿了。 天已经黑了,湖心亭的灯笼随着戚景行的离开也一并被带走,四周一片漆黑,戚巳舔了舔嘴边的碎屑,明明该是甜丝丝的桃花酥却被他尝到了一丝苦味。 他不信邪,从地上捡起一块糕点喂进嘴里,却还是苦的。 戚景行想要的不是桃花酥,也不是现在这个毕恭毕敬的自己,他想要的是曾经那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大哥哥。 可是,那个大哥哥,早就不在了。 又或者,他不该留在戚景行身边的,那样只会让他更加偏执。 “戚统领?” 戚巳转过头,却是兰心。 “天已经黑了,少主命您过去给他守夜。” 戚巳兀自愣了会儿神,这才点点头,“好,我马上就去。” “辛苦戚统领了。” 雅竹轩内,戚少主已经就寝了,他卷着被子,脸朝里侧,也不知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 兰心将两个烛台递给戚巳,道,“少主让统领大人举着这两个烛台守在榻边,他怕黑,你要记得,这烛火不能熄灭。” 戚巳看着手里的烛台,无端地想到,在青衣卫的刑堂里也有这样一用惩戒人的方式,叫人肉烛台,不说蜡油滴落将手烫伤,光是这样举一夜,也能让人苦不堪言,第二天,胳膊就跟废了一般抬不起来。 戚景行的脾气越发大了,当他醒来看见床边站着的一动不动的人时,骤然爆发了。 玉枕重重砸在手臂上,烛台应声落地,昏昏沉沉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只觉后面有什么东西拽着自己,贴贴撞撞的往后退去,小腿装上了凳子,一时重心不稳,他连忙僵直的手向后撑去。 掌心接触到平整的桌面,就在他要松口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两臂酸痛麻软,根本就没有一丝力气。 眼看着他整个人就要撞上桌子,却是腰上一重,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 戚景行眼中既有懊悔也有愤恨,撩起他的袖子,被玉枕砸到的地方已经迅速红肿发胀,最中间的皮也被蹭掉了。 “少主……?”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那瞬间,戚巳竟然发现戚景行的眼睛里有一抹奇异的色彩,似黑非黑,似金非金,垂眸时带了一丝赤色。 戚景行已经放开了戚巳,背转过身,语气冰冷,“回你的青衣卫去,本少主今日不想看见你了。” 兰心听见动静,推门进来,却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戚统领正满目急色的看着戚景行,脱口而出,“少主,你……” “出去!!”一声断呵打断了他,将兰心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未见少主发这么大的脾气,只觉得那一声如寒冰一般冻人,叫她由内而外冒出一阵寒气,肩膀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害怕过后,她才发现这声“出去”是对她说的,一时两股战战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戚景行没有回头,却是戚巳满心焦急的上前两步,拉住他的手,强迫他转过来。 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赤色已经不见了。 “你的病是不是……” “我说了,不许你告诉任何人!”冰冷的手扣住戚巳的脖颈,明明是一双虚软无力的手,此刻却真真实实地让戚巳感受到了威胁。 那双手逐渐收紧。 戚巳无暇他顾,只担忧地看着对面隐约要失控的人,终于不再是那样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了。 “阿景,阿景,你冷静一点,阿景……” 大约是这个名字太过于熟悉,唤回了戚景行的神志,他松开手,狠狠闭了闭眼,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滚回你的青衣卫去。” “阿景……” “滚!” 戚巳没想到,戚景行的病还没有好。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小院,迎面上来的依旧是青癸,休息过一晚,他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 “统领!”青癸一眼就看见了戚巳手上的伤,“你的手怎么了?” 戚巳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心有一大片红肿,是蜡油滴上去烫伤的。 他退开青癸,挥手召来一名青衣卫,吩咐他,“你去看着少主,随时向我禀告。” “是。” 他又看向青癸,眸中尽是疲惫,“给我上点药吧。” “啊?哦,哦哦,我去药膏来。” * 青癸明显感觉统领的心情十分低落,也便不敢再多说戚少主的坏话,安安静静地替戚巳给红肿的双手抹药。 戚巳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思绪纷乱。 他确实没想到,戚景行的病还没好。 第一次见到戚景行发病,是在他们逃出破月教不久之后,一大批人将他们逼至悬崖绝路,他与一众杀手拼杀后,用化尸水将所有人的尸体化作一摊血水,整个悬崖弥散着一股恶臭。 原本好好躲在他身后的戚景行却忽然发了狂,大叫着冲向悬崖,若非他眼疾手快,只怕是要摔得粉身碎骨。 戚景行拒绝他的接触,一把退开他,跑了出去。 山路崎岖难行,他又受了伤,找了整整一夜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戚景行。 那时的戚景行还是个十岁的孩子,长得又瘦又小,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可怜极了。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小小的孩子缓慢地抬起了头。 苍白的脸上却是一双深红色的眼睛,如同怪物一般,他惊慌失措,吓得后退两步,却听那小孩低低叫了声“哥哥”。 他曾经也有个弟弟的,若是还在,应该和戚景行一般大了。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对面的戚景行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十岁的孩子此时力气竟大的吓人,凭他青衣卫的身份竟然挣脱不开。 戚景行用赤红的眼睛盯着他,然后慢慢俯下身,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后他就丧失了行动力,只能感觉到又温热的液体从他脖颈出缓缓流出,耳边还有咕嘟咕嘟地吞咽的声音。 他越来越困,越来越冷,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山洞,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睁开眼睛。 天光大亮,他晕晕乎乎的坐起来,又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戚景行。 记忆纷至沓来,赤红血眸浮上心疼,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对面的小孩抬起头,却是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面含着泪。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的不成调的词句,“你……能不能……不要……不要告诉别人。” …… “他们会把我当怪物的……”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他却从那个孩子的眼睛里看见了犹如深渊般浓郁的悲哀,那怕只是看一眼,都让他想要落泪,没有经历过沧桑变幻的人,是不会有那样的哀伤的。 一个娇生惯养的破月教少主,怎么会有那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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