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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景行拍着胸口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戚巳，对不起。” 戚巳愣了一下，他大概也能明白戚景行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轻轻摇摇头，“您不用向属下道歉。” 戚景行自顾自往下说，“我……不是故意想要折腾你的，我只是，有些气不过……” 气不过凭什么他的大哥哥前一刻还信誓旦旦地承诺他永远不会离开，而下一刻就能毫无牵挂的说走就走，他这八年无时无刻不再思念着对方，他想过无数个理由为他的大哥哥开脱。 却得知那人成了青衣卫的统领，甚至一直在暗处默默地关注着自己，不肯出来见他一面。 他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最好深刻一些，让他能体会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可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哪里舍得真的将他伤了。 戚巳如何能不了解他，“您不用向属下道歉。我明白的，少主，我都明白。” 或许是因为过早地失去了自己的父母，戚景行一直都是一个敏感又脆弱的人，他表面上是个玩世不恭，阴晴多变的人，实际上，他很害怕失去，害怕那些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有一日都会莫名其妙的离开，死亡。 这段天，他也想了很多，从第一次见到戚景行，到两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再到后来的狠心离开。 他告诉自己，从今以后，戚景行就是自己唯一的主子，他将成为最锋利的剑，为主子披荆斩棘。 可是…… 为什么这八年来，他总是忍不住想偷偷躲在雅竹轩的大树上，看他一眼。 那个抱着猫，瑟缩在死人堆里的小孩，那个依偎在自己身边，喊自己大哥哥的小孩，那个虽然阴晴不定，却敏感多疑又脆弱的小孩，早就被自己放在了心上。 奉献给主人的，应该是臣服，是恭敬，是忠诚，可面对戚景行，他想给的却是怜惜，是呵护，想时时刻刻都能让他快乐幸福。 他不该死鸭子嘴硬的。 “少主”黑暗中，戚巳转过头，他的眼睛很亮，琥珀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戚景行，表情变得极其认真。 “嗯？”戚景行被他看的有些紧张，“怎么……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戚巳终于开口，“属下不走了。” “…遖峯…” 灯火忽的一跳，将一双眼睛照的极亮，戚景行愣了一下，整个人懵了一瞬间，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说……什么？” 他明显不大相信自己听见的。 戚巳心中苦涩，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走了。” 一阵静默后，戚景行停下手中的东西，连呼吸都轻浅了许多，他从榻上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戚巳，眼里暗潮翻滚，哑着声音问，“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 …… “那等我阿公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破月教的教主不会让戚巳留下来的。 “总会有办法的，阿景，我真的不走了，”戚巳也从床上坐起来，两人视线平行，“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八年前我就不该走，即使迫不得己，我也该同你讲清楚，是我忽略了，相比于离开，我的欺骗和隐瞒才更伤你的心。” “阿景，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他的神情格外认真，仿佛终于做了一个最重要的决定，那目光中的坚定让人动容不已。 戚景行一瞬不瞬地看着，直到此刻，他还觉得自己在做梦，虽然一直想方设法地想留下戚巳，但这……其他想象中的似乎来的有些快，他大约有点被惊喜冲昏了脑袋，独自愣怔了半晌，忽然笑了，他道。 “我什么时候真的怪过你。” 戚巳也笑了，压在他心头这么多年的巨石终于彻底消散了，他看着眼前的戚景行，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 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头揉了揉他的脑袋。 颇有些慈爱的模样。 明明上一刻还喜不自胜的戚景行，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他别过脑袋，笑容变得十分幽怨，“不能再揉了，再揉是会长不高的。” 戚景行不过才十八岁，正在发育中的少年郎总是会比较在意自己的身高，戚巳笑笑，安慰他，“没关系，你还会再长的，将来一定能比我还高。” 戚巳并没有发现，眼前微笑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转瞬即逝。 戚景行重新躺回榻上，看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戚巳，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他才十八岁，总还会再长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执着于身高的戚少主 戚景行：我怎么能比戚巳矮！！！我身为攻的尊严呢！！！
第25章 留信 兰心领着一班丫头，已经在屋外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戚景行起居向来随意，便是睡到日上三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在咱们雅竹轩做事，规矩也不多，只一条，主子就是天，主子的话不能不听，主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就是想把天戳个窟窿下来，你们也要学会递梯子，明白了吗？” “明白了！” “小声点！”兰心一跺脚，“少主还在睡着呢，吵醒了少主，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刻意压低的声音训斥着不懂事的丫头，兰心扶了扶额头，雅竹轩新进了一批丫头，一个个呆头呆脑的，没一个机灵的。 她又交待了几句，不多时，屋里终于有了动静，贴心的丫头凝神听了片刻，便知是少主起身了。 “小动静那是少主在翻身，大动静便是要起身了，身为少主身边的丫头就要有眼色，这个时候，就赶紧的进去伺候，迟了少主生气，要发落你们，我可不管。” 兰心说着，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她一只脚跨进去，本以为少主又会和往常一样，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非得等她催促好几声才肯起身，却不想榻上的人已经早早下了地。 只见戚少主光着脚站在厚厚的地毯上，两手平摊，一副等人伺候的模样，眼睛却是闭着的，一头青丝也乱糟糟地铺在肩头，显然是没睡醒的样子，而他身后，青衣卫统领正拿了一件小衣，轻轻披在他身上，衣料柔滑，将肩头的乌发压在下面，又被一双手温柔的撩出来。 听见动静，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一个满目清冷，一个睡眼惺忪，兰心眼角一抽，脑子里竟冒出竟冒出“般配”这两个字。 这里是不是不需要她？ 戚景行阴沉地眼睛眯了眯：是的。 兰心：“……” 贴心的丫头很快意会到了戚少主的意思，又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实在没忍住，调笑了一句，“呦，可算是和好了。” 戚巳默然。 戚景行把脸一黑，阴森森道，“死丫头，一早上咋咋呼呼，我就是被你吵醒的！” 还急眼了！ 兰心越发笑得开心，将跨进屋的一只脚收回去，“那我去为少主和统领大人准备早膳。” 说着还贴心地关上了门，转头就见一班丫头疑惑地看着自己，她清了清嗓子，“咳，新加一条，以后进主子房门，记得要敲门。” 打了个岔，戚景行也算是彻底醒了，俩人磨磨蹭蹭半天，才打理好自己，从屋里出来。 早膳已经备好，昨天下午两人都没怎么吃，现下确实是饿了。 戚景行当先坐下，抬手阻止了要布菜的人，“不用伺候了，坐下一起吃吧。” 戚巳微皱起眉头，“少主，这……不和规矩。” 虽然两个人的误会已经解开了，但毕竟身份有别。 “怎么，你堂堂青衣卫的统领，连和少主同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吗？” 青衣卫统领，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几次三番由着自己折腾，不过是想借着青衣卫的势为他树立威信。 “戚巳，坐吧，难得天气这么好，你不要扫我的兴。” 他都这么说了，戚巳只好坐下。 饭刚吃了一半，兰心匆匆从圆形拱门进来。 “少主，青衣卫来人了，说是要见统领大人。” 戚巳夹菜的手一顿，心中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他早就交代过，若非要事，不得来雅竹轩打扰，青衣卫不会这么没有规矩。 他昨日才刚派了青卯和青癸二人外出，今天就有人来找他，只怕是出事了。 正思量间，一只手覆在了他胳膊上。 “今日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去看看吧。” “可是……”戚巳面露愧色，“我昨夜答应了今天陪您去外面镇子上散心的。” 他才刚刚与戚景行化解误会，承诺的事情就做不到，实在是不成样子。 戚景行噗嗤一声笑了，他放下筷子，“戚统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事分轻重缓急，我不至于连这点都要和你纠缠，更何况，镇子哪天都能逛，只要……” 说到这，他颇有些幽怨地看向戚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你别又像八年前一样，一去不回就行了。” “去吧，”他拍拍戚巳的手，“我在这儿等你。” * 戚巳离开后，戚景行独自一人吃了早膳。 “戚统领还没吃好，你把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戚少主指着桌上方才戚巳多吃了几口的菜，吩咐兰心，“这几样先留着，煨在炉子上，等他回来还能继续吃。” “是。”兰心应了一声，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笑嘻嘻地问，“少主这下可是舒心了？这又是受伤博同情，又是胡搅蛮缠折腾人的。” 她说的自然是戚少主脚上的伤，雅竹轩日日打扫，哪儿来的那么多碎石头，“您也真是的，博同情就博同情，干嘛真伤了自己。我看今晨戚统领待您了亲厚了不少，以后可不兴这样了，不然我就跟戚统领告状去。” 小丫头念念叨叨，把戚景行说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怒瞪她一眼，摸了半天，没找到手边有东西。遂摘下身上的玉佩扔过去，砸在兰心的脑袋上。 “哎呦！”兰心叫唤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块玉佩，嗔怪地看向躺在树下晒太阳的戚景行。 “都敢编排本少主了，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改天我得去看看新进的那批丫头有没有机灵的，好把你给换了。” “少主不用去了，我都帮您看过了，一个机灵的都没有。”兰心一吐舌头，他能看的出来少主没有生气，还很开心，便财迷般的捧着手里的玉佩，欢天喜地道，“谢少主赏的玉佩。” 说着收拾好几盘小菜，一溜烟儿跑的没了人影。 雅竹轩里就有小厨房，戚景行挑出来的那几样菜煨在炉子上，直到炉火都灭了，戚巳也没有回来。 戚景行在椅子上躺了两个时辰，笑容渐渐淡下去，他终于躺不下去了。 脚上的伤还没好全，出去玩乐也没心思，戚景行索性召来了戏班子，在雅竹轩看起了皮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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