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裴瑾容愣了一下,微微抿唇笑笑:“我今早见灰球叼着件外衫玩,我以为是它从外面刨来的就没管,也不知道是不是。” 宋闻清:“那糟了。” 果不其然,等他到灰球的狗窝看到被咬得面部全非的衣衫时,心态彻底崩不住了。 少年看着提着灰球的宋闻清,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只得假装凶狠地威胁灰球,温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偏执。 他心想,可惜不是赵临的。 灰球哼哼唧唧地摇着尾巴,跟在宋闻清的身后。 “只能重新买一件衣衫还给陆回了。”宋闻清道。 裴瑾容点点头,笑着说:“真是败家的小狗。” 宋闻清听他这样说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随即蹲下身捏了捏灰球的耳朵:“你可真是败家的小狗啊。” 药材够了后,药方子也没问题,好些人身子都慢慢好起来了。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进入了十二月。 天气越来越冷,好在家里囤货足,除了时不时有人会上门让宋闻清帮忙看病,他和裴瑾容都极少会出门。 裴瑾容的肺痨也痊愈了,两人小别胜新婚,黏糊得不行。晚上也闹了好几次,不过想到裴瑾容的膝盖马上就要开刀,怕不小心又磕到碰到哪里,每次裴瑾容凑上前,宋闻清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娇也撒了,哥哥也喊了,他愣是扛了下来。裴瑾容见这些招对他没用,只能搂着他的腰,盖着被子纯聊天。 冬天是村里人最喜欢的季节,不用做活,都窝在家里准备过年或者一大家子围着炉子聊天,时不时烧几个土豆,日子别提有多快活。 宋闻清和裴瑾容都不是爱到处走动的,两人每天就躺在床上,一个看医书,一个看话本。实在无聊了,裴瑾容就起身翻纸笔画画,要么就是拿着医书里的知识提问宋闻清。 一来二去的,他都感觉自己也要背得那医书了。 可能是离过年没多久了,村里一直有人在杀猪。村里人都记得宋闻清的好,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们送猪肉。 实在吃不完的宋闻清也不浪费,每天就练习缝针,使用手术刀什么的。裴瑾容没见过,好奇得很,眼睛都不带眨的,看宋闻清把一个长长的口子,花了一两分钟就缝合得相当完美。 他刚开始还有点害怕,时间长了,觉得好像也无所谓了。 终于,两人敲定了一个时间,打算在十二月底给他的膝盖开刀。宋闻清一个人忙不过来,想了想,他打算去找李郎中。 “你说你要给瑾小郎的膝盖开刀?!”李郎中怀疑自己听错了,抓药的手一抖。 “对,但只有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还需要你的帮忙。”宋闻清的眼神丝毫不躲闪,认真道。 李郎中赶忙起身,伸着头往屋外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才把门给关严实了。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宋闻清:“知道。” 李郎中都快愁坏了,在医馆里不停地踱步,过了半晌说:“我知你实力不凡,但开刀这种事闻所未闻啊!”
第28章 宋闻清知他的担忧, 说:“此前不也有刮骨疗伤和用柳枝接骨的吗?同样是开刀,李郎中为何不信我一下?” “可那都是陛下亲自封的圣手才可做到的啊!更别说自从这门医术失传后,现如今恐怕也只有皇宫里太医院的那位才能做到了。” 李郎中重重叹了口气, 看了他一眼坐下,不再言语。 宋闻清垂眸,端起茶抿了一口, 过了半晌才道:“我有九成把握, 若当真成了,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闻言, 李郎中的心微微动摇。他怎会不知, 倘若真的成了,往后日子荣华富贵也是保的。可他更害怕失败, 开刀见血这种事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接触过,要他怎么放心。 “李郎中, 你若改变想法了,月底前随时可寻我。”撂下这句话后,宋闻清起身, 行了个礼后便起身走了。 见他回来, 裴瑾容提着画笔的手微顿, 眉眼弯弯。 宋闻清将伞收好,拍掉外衫上的雪,这才进了屋。 “阿闻, 李郎中是如何说的?”裴瑾容问。 宋闻清冷得不行,将手放在炉火上:“还能怎么说, 他若是答应得快, 我心里还没底。现下他还在犹豫,说明他也在考量。他心中有数了, 自然会来寻我的。” “可要是他不答应呢?” 裴瑾容的语气里带了丝担心,宋闻清继续说:“他会答应的。”手逐渐回温,他端起桌上的温水,一杯下肚,才总算觉得活了过来,“李郎中是个有野心的人,怎会任由自己被困在这小小的云寒村里。” 他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太久的。倘若他十天后不来寻我,我便去一趟青雨县,请唐医师过来。” “好。” 不出宋闻清所料,估摸过了七日,李郎中来了。 看样子是思考了许久,眼下乌青,一脸疲惫地说:“闻哥儿,你连瘟疫都能治,我相信你。” 宋闻清抿唇笑了笑,带着他进了屋:“李郎中不嫌弃可以先看看那日需要用到的医用器械。” 线剪,手术镊,止血钳,手术刀,组织剪…… 李郎中看花了眼,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同宋闻清辞别。回家路上,脚步轻松得不行。若是说他今早刚出门时,心里肯定是抱着怀疑的。可现在,宋闻清娴熟的手法,似乎只要他站了上去,就能洞悉一切。 他裹紧衣衫,心想闻哥儿往后说不准就是太医院的医师了。 — 日子越来越近,宋闻清久违地睡不着觉。他自己主刀的手术少说也有几百台了,但想到要做手术的人是裴瑾容,难免还是紧张。 黑夜里,少年起身,微微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道:“哥哥,你别怕。” 宋闻清似乎没想到裴瑾容会来那么一出,轻笑出声:“要做手术的是你,该害怕的人也是你,你怎么还反过来安慰我?” “我不怕的。”少年把头靠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脏在寂静的夜里越跳越快,说,“左右我就是个废人,即使最后没治好也没关系,我习惯了的。” 宋闻清愣了愣,拥住他,闷闷地说:“你会好的。” 他又说:“我们会一块儿去逛花灯节的。” 十二月底的冬天严寒难耐,宋闻清烧了好几个火盆放在里屋。 李郎中来得早,他把水给烧上后又听宋闻清的,用酒精里里外外都消毒了几遍。虽然比不上手术室里的,但好歹也起一定的作用。 麻沸散要和酒一起服下,没多久,裴瑾容的身体慢慢失去了知觉。 宋闻清系上面巾,将昨日放在酒精里泡了一天的医用器械拿出来,仔细洗净手后,吐了口气,朝李郎中点了点头。 和他想象的有些偏差,碎骨的位置太偏,稍不注意就会碰到脊髓神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李郎中的心也提了起来,抖着手给他擦汗。 纱布用了一团又一团,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将藏在深处的碎骨给取了出来。李郎中见宋闻清的神色,才猛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缝合和固定,一切都做完后,李郎中才后知后觉地心慌。宋闻清起身,将手洗净,给裴瑾容把被子盖好。 李郎中的声音发抖,问:“结束了吗?” 宋闻清点点头,感激道:“今日多谢李郎中了。” 今日的事他俩并没有和村里其他人说,怕回去晚了,家里人会担心,李郎中缓过神后便走了。 将门关上,宋闻清才彻底放松下来。刚才游刃有余的双手抖得不行,舀了碗水喝下,才分出心神来思考当下局面。 夜黑了,宋闻清也没点烛火。蹲坐在裴瑾容的床边,怕他发烧,一直撑着不敢睡。 但做手术本就费心神,更何况他还凝神做了将近四个小时。没撑住,宋闻清沉沉地睡去。 翌日,他先醒过来,忙起身摸了摸裴瑾容的头。见没发烧,悬着的心放下。 按理来说裴瑾容应该早就醒了,但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一直没动静。刚做好手术不能吃太油腻的,他便熬了一锅粥放着。 “哥哥。”少年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宋闻清拿着医书的手一顿,忙上前去。 裴瑾容勾唇,笑着说:“哥哥,我的左腿伤口好疼。” “疼你还笑。”宋闻清的眼眶红红的,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 “嗯,开心的。” 左腿的疼痛感仿若隔世,以前不敢想的事如今真成了真,明明是该欣喜的,但看着眼前心爱的人红着眼,裴瑾容勉强笑了笑,与宋闻清十指相扣,道:“哥哥别哭。” 宋闻清嘴硬,偏头:“才没有。” 想到什么,他说:“对了,你肚子饿了没,我煮了粥。” 裴瑾容点头,宋闻清忙起身盛了一碗。他只会做白粥,古代糖贵得很,他便拿蜜饯往粥里滚了一圈。尝出点甜味来,才轻轻扶起裴瑾容。 “做得不好吃,不准嫌弃。” 裴瑾容笑着点头:“不嫌弃的。” “哥哥,你说以后我的腿好了,我是不是就能同你一块儿上山还能陪你一起去集市上了啊?” 少年的碎碎念反而让宋闻清觉得心安,他低低应声。 听到他的回应,裴瑾容笑得更开心了。 — 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家家户户都热闹得不行。过了一个半月,裴瑾容的腿已经能慢慢活动了。 欲速则不达,两人也不着急,李郎中来过几次,每次都一惊一乍的,觉得裴瑾容一个腿没知觉了两年的人怎么把那块骨头取出来就能动了。 宋闻清和他解释了好多遍,他才总算接受了这种说法。 “闻哥儿,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娘让我给你送点肉来。”陆回穿得厚厚的,见宋闻清出来,急匆匆进屋,说什么也要讨杯热水喝。
第29章 宋闻清还没来得及阻拦呢, 陆回就已经开始一惊一乍起来:“闻哥儿,你快看裴瑾容他竟然能站起来了!” 裴瑾容在复健,天气冷, 他额头上却布满了薄汗。 “你是来找哥哥的吗?”他勉强勾起笑来问。 陆回吓得耸了耸肩:“怎么感觉你说话怪怪的。” 宋闻清生怕陆回大大咧咧的,说话容易伤到少年的自尊心。刚进门,就听见陆回说:“怪恶心的。” 宋闻清、裴瑾容:“……” 宋闻清都怕陆回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被人揍, 好在裴瑾容没计较。整个人耷拉着个脑袋, 垂着眼看起来委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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