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大娘突然说:“闻哥儿,听说陆悦被县里岑家退婚了。你和他现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就怕他回来找你。” 宋闻清懂大娘的意思,颔首,笑着说:“多谢大娘提醒,我现在是真心想同瑾小郎好生过日子。” 大娘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握住他的手说:“都是命苦的孩子,往后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可要把握住了。” 宋闻清点头,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感激的。 把大娘们送走后,宋闻清将屋子收拾好才进里屋。裴瑾容坐在火炉旁看话本,见他进来,给他递了一个剥好的红薯:“怕你饿,就烧了几个。” 红薯还热乎,宋闻清接过,笑着吃了大半个。 灰球窝在门槛,蜷着身子,时不时地摇一摇尾巴。吃完后,宋闻清没心思看医书,也找不到其他事做,想着好歹过节,得给灰球洗个澡。 “今天过节,也得让灰球干干净净才是。”他将手放在膝盖上,撑着头说。 裴瑾容点点头,把话本放下。外人都走了,在宋闻清面前他没什么好拘束的,站起身拿锅热了大盆水。 天气冷,水管里的水都被冻住了,只得打井里的水。 裴瑾容的脚还在恢复期,不敢他让提重的,宋闻清便把他赶去添柴火。忙活了一阵,见水总算变温,宋闻清想了想,说:“柴房烧着火,暖和些。待会儿灰球洗好后可不能冻着。” 裴瑾容点头,他回里屋把灰球带了出来。 灰球和刚捡来时相比大了不止一点半点,用的水自然也多。好在灰球懂事,乖乖地让宋闻清拿着无患子洗,泡泡堆了一身。 宋闻清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说:“平时见灰球那么能吃也不长膘,以为是它爱出去玩呢,没想到肉都藏在肚子上来了。” 见他笑得开心,裴瑾容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许是无患子用得多,宋闻清脸上多了些泡沫。 裴瑾容下意识伸手,想给他抹掉。他的手有些凉,碰到宋闻清的脸后一顿,两人身体都微僵。 少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脸上有泡沫。”说着连忙把手缩回去,任由摸到宋闻清的手指越来越热。 宋闻清轻轻点头,继续给灰球洗澡。 两人都不再说话。 给灰球洗好后,宋闻清找了块儿不用的干净抹布将它擦干。灰球也不闹,趴在火炉旁打盹。 将门关严实了,他转头看裴瑾容。 少年不说话时板着脸,看起来生人勿进,让人怵得慌。宋闻清踮脚,手指按住他的眉心,说:“别皱眉,不好看。” 裴瑾容回神,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轻笑出声:“想吻你。” 宋闻清愣了一下,呼啸的寒风默了声,雪花漫天飞舞。少年弯腰,温热的唇带着侵略性,他闭上的双眼睫毛轻颤,手掌过宋闻清的脑勺,热烈直白的爱意在冬日里无处可藏。 持续了五六分钟的吻,两人的头发和衣衫都乱掉。少年将头埋在宋闻清的颈窝,哑着声说:“想吻你好久了。” 心跳得快,宋闻清想,裴瑾容当真是可爱得太犯规了。 — 明日就是除夕了,家家户户都热闹得不行。村里好些小孩儿都穿上了新衣,拿着用压岁钱买的小玩意在小巷里追着玩。 裴瑾容现在已经慢慢能用左腿走路了,但走多了脚还是会疼。宋闻清便只让他每天用左脚走半个时辰。可能是两年没用的原因,和常人走路还是能看出区别。 宋闻清又抱着医书啃了好久,还找李郎中学了一段时间的针灸,现下虽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每晚睡觉前都会试上一试。 他赚了不少诊费,想着是过大节日呢,平时用钱再抠搜,过年还是得买些菜回家。 刚买好菜就遇到了陆悦。不知是不是岑溪把他当替身彻底伤到了他,和之前的风光霁月比起来,现在整个人邋遢得不行。胡子拉碴的,眼底乌青,看起来好几天没睡的样子。 若不是路边有同村的人叫他,宋闻清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本来想着快些走才好,哪知陆悦还是看到了他。 “闻哥儿。”宋闻清佯装没听见,提着装菜的竹篮就往前走,怎料陆悦像是狗皮膏药似的,一直在身后唤他。 见他不应声,陆悦大步走上前想要拉住他。 宋闻清避开陆悦的手,皱着眉问:“有什么事吗?” “闻哥儿,我后悔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宋闻清撇嘴,嫌弃的神色丝毫不避讳,道:“你如今被退婚了才说你后悔了,会不会太晚了。”顿了顿,他继续说:“你脑子是有病吧,陆悦。” 陆悦一怔,苦涩地笑了笑:“是我识人不清,我以为他当真心悦于我,没想到到头来只是在戏耍我罢了。但这几个月我细细思考,才晓得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 闻言,宋闻清心中嗤笑,明明是他自己去青楼寻欢,现在倒是把错都归咎在岑溪身上了。 “我早就不是之前喜欢你的那个宋闻清了。”宋闻清没揭他的短,淡淡地瞥了眼他。 那个把腰牌递给陆悦后,羞得一晚上没睡着的宋闻清早就死了。 “四年的时间,你人在哪儿?陆悦,你是不是太不要脸了。”撂下那么一句话,宋闻清一个眼神都不愿再分给他,直接往另一条街去。 陆母刚买了条鱼,转头一看,就见自家儿子落寞地站在街上。心疼得不行,说:“哎哟,你是站在这儿干嘛哦!” 陆悦呆愣了一瞬,说:“娘,我刚才看见闻哥儿了。” 他一开口,陆母也愣了。过了半晌道:“这小贱人要早说自己会医术,我早就让他过门了。晓得他那么有出息,当时就不该搭上岑家,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便宜那残废了。” 陆悦摇头,哑着声说:“娘,这都是我活该的。” 这儿没鞭炮,好在有爆竹。这爆竹和鞭炮不一样,是把竹子截成一段一段的,挂上长竿再放在火盆里,造型倒是和现代世界很相似。虽然威力不大,但在寒冷的冬夜里,噼里啪啦地响听上去还是很喜庆的。 宋闻清一口气买了两提,这才拿上买的菜回家去。 接下来就是准备除夕夜的饭菜了。喂养了好久的鸡总算能上桌,他挑了只最肥的,打算做辣子鸡。 大娘们上次提来的腌制腊肉肠还有剩的,宋闻清厨艺虽然不好,但蒸腊肉肠还是会的。他热了水,把肠洗净后切成小片小片的,在锅里盛了些凉水,把切好的肠放在碗里,拿盖子一盖就开始闷起来。 裴瑾容刚把鸡杀了,宋闻清从他手中接过鸡,说:“你先忙,我把鸡毛给扯光。” 说着便用滚烫的热水一浇,坐着拔毛。 裴瑾容应了一声,去灶台那儿洗姜葱。没多久,宋闻清提着鸡过来。因为鸡身上有些小毛是拔不干净的,他又拿在火上烧了下。 差不多好了,宋闻清拿刀把鸡肉切成小块状。 裴瑾容早就热好了油,将切好的鸡肉放生姜翻炒至金黄,又给捞了出来。 宋闻清就拿着凳子坐在旁边看。少年厨艺好,用大勺舀了一勺糍粑辣椒炒香,又往里面加了花椒和大蒜,翻炒好后把捞出来的鸡肉倒进去回锅。怕有腥味便加了点酒进去。 香味扑鼻,还没到晚上,宋闻清就觉得饿了。裴瑾容见他馋,笑着盛了碗满满的辣子鸡给他:“哥哥先垫垫肚子。” 宋闻清和灰球没几分钟就吃完了。怕现在吃完晚上没胃口,他也不贪多,起身做其他事去了。 直到快到傍晚,好些人家开始放爆竹,时不时还有小孩儿笑的声音。宋闻清也端了火盆出来,灰球摇着尾巴,哼哼唧唧地蹭他的脚。 宋闻清其实是害怕的,他将爆竹扔进火盆,闭上眼睛就往前冲。灰球兴奋得不行,见他进门,也摇着尾巴跟着跑进门。 裴瑾容笑盈盈的,稳稳接住撞进他怀里的人。 不知是哪户人家买了烟花,伴随着外面响得噼里啪啦的爆竹,少年紧紧拥住宋闻清,柔声说:“新年快乐,哥哥。”
第31章 过完年就是拜年走亲戚。其实他们若是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好说歹说宋福顺一家确实养了宋闻清几年,同裴瑾容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去一趟。左右离得不远,花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装了小坛杨梅白兰地就去了, 好在经过宋鸣的事后,沈小兰也收敛了不少。 宋福顺还有些局促,擦了擦手才接过递来的酒坛, 小心翼翼道:“闻起来是坛好酒。” 随即招呼两人:“你们都坐, 等会儿晚饭留下来吃。” 宋闻清摇头:“吃饭就不用了, 家里还有狗和鸡要喂。” 他这样一说, 宋福顺也听懂了是何意, 笑着道:“那陪舅舅聊会儿天。” 没拒绝,宋闻清拉着裴瑾容坐下。 “瑾小郎现在腿脚好得差不多了, 往后想做些什么呢?”宋福顺语气里带着担忧,看上去是真实打实的关心。 宋闻清心中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喝了口沈小兰刚端上来的米酒。裴瑾容察觉到他的情绪,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以示安抚, 接话道:“我以前家里是做生意的, 织染这些都略懂一二。” 闻言, 宋福顺松了口气:“那就好,只要你和闻哥儿好好过日子,我也能对得起我早早去世的姐姐了。” 宋闻清垂眼, 不知在想些什么。 “以前对闻哥儿不是太上心,竟连你家那边的情况也没差人打听清楚就把他嫁过去了。”说着, 宋福顺的声音微微哽咽。 稍顿, 他问:“我听他舅母说你家在京城,可有想过把闻哥儿带回去给你爹娘敬杯茶?” 敬茶也就是意味着要带夫郎上门认人, 宋闻清知他是在关心自己,怕裴瑾容现在腿脚好了,心也跟着变野。总归他家是在京城,怎会愿意一直待在云寒村。可问这话的人是宋福顺,他心里便觉得有些膈应。 裴瑾容默了默,说:“这是自然,何时回去我听阿闻的。” 少年眼神真挚,宋福顺心里开心,又给他加了碗满满的温米酒。 回家路上,裴瑾容撑着伞,两人肩碰肩走在小巷里。天气虽然渐渐回温,但还是冷得很,裴瑾容眉眼微弯,满脸都是笑意,把他的手放在兜中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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