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璋举杯。 众人齐声唱诺:“敬秦王!” 一饮而尽。 程知节快人快语,吃了口肉,问:“许久不见秦王,只当有了王妃,就忘了兄弟们了!” “哈哈哈!本王岂是那等寻花问柳之人!程知节该罚!” 程知节一拍桌子,自斟一杯,一饮而尽:“认罚!” 许定方有勇有谋,当为帅才,问:“近来朝堂波谲云诡,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王爷此刻召我等,可是有安排!” 李蘅璋赞赏的点头,说:“本王已奏请皇兄,令你等驻守重镇,威慑门阀。诏书想必已经在路上了!” 此言一出,在座无不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祢裴二人惊觉不对,对视一眼,一言不发。 程知节不满,问:“王爷这是过河拆桥,要舍弃我等?” 许定方说:“老程,说什么呢!” 秦叔琼也劝道:“王爷此举必有深意,你嚷什么!” 程知节这才偃旗息鼓,抱拳低头:“属下知罪!” 李蘅璋问:“尔等随我开疆拓土,所为者何?” 他抬手打断其余人的话,继续说:“起初只为在乱世中谋求一口饭吃,但是战场上兵荒马乱,流民失所,生死见的多了,你们的想法也变了。想用区区之才,还天下太平,为百姓安居!可是也不是?” 众人齐声:“是!” “既如此,你们不该忠于我而是忠于天下!不论天下姓甚名谁,只管守土有责,便是匡扶社稷!” 祢裴二人皱眉,眼神交流。 祢璆一针见血的问:“秦王想让我等忠于陛下?” “那如何行?我老程第一个不答应!那养尊处优不知将士辛劳的便宜书生怎配?” 说完,拂袖而去。 裴文衡见李蘅璋面色不对,赶忙站起来,说:“老程心直口快,并无恶意,请秦王恕罪!” 李蘅璋抿抿嘴,挥手说:“无妨,他就这么个急性子!” 话音才落,程知节已经被将军们拥簇进来。 李蘅璋也不恼,笑道:“不用道歉了,道歉也是口是心非!” 他站起身来,扫视座下,说:“众天策将听令!” 众人皆起身抱拳:“在!” “即日起,尔等心中只有大义再无秦王,当为天下子民守疆拓土,共创太平!” 众人目目相看,并无一人应答。 “此后本王便是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是不是连这最后一次下令,都已经不管用了?” 祢裴二人低头:“属下领命!” 众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说:“属下领命!” 李蘅璋满意的端起酒杯:“今日只谈风月不谈朝堂!今日之后,想来便再难与众将军聚在一起割腥啖膻!” ……………………………… 夜饮已罢,众将军齐聚祢璆府中,将祢璆裴文衡二人团团围住。 “两位军师,平日你俩是最懂秦王心思的,你说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就真的要解散了天策,让我等追随那个连兵器都拿不起来的黄毛小子?” “秦王劳苦功高,甘心做一人之下,我就不信上面那位真的放心!” “我们本就是秦王府旧人,上面那位还真能用咱们?怕不是要借机铲除我们才对!” “我可不愿意,只等一声令下,清君侧,江山易主,岂是难事?” “就是就是!” ………………… 祢璆被吵的头疼,摊开手,手心朝下的说:“好啦,各位祖宗!你们这些话在这儿说说就过,要是让人听到了,让秦王如何自处?” 他扭头问裴文衡:“你怎么看?” 裴文衡摸着下巴,说:“从表面来看,秦王确实有意隐退,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周全大家。你们在秦王手里能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勋。总归不能在陛下手里就真的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那样如何彰显天家威严?” “秦王从明面上把大家交托给陛下,陛下为了不落人口舌,就算不能善用,也绝不会亏待!落得诛杀功臣的恶名。” “如果不是,那秦王,所图……” 众将军倒吸一口凉气os:便是天下! 祢璆说:“我听闻暗部已经遣散,难道秦王真的要隐退。” “我老程不干,跟着上面那个,哦,就我这张嘴,不定怎么死的!” 程知节郁闷的坐在一旁。 祢璆拍拍他的肩膀,说:“秦王既然这么做,便有自己的思量!陛下仁厚,又有识人之明,虽受门阀掣肘,但从他颁布的政令来看,不失为守成的明君。” 裴文衡点头,也说:“秦王有句话说的很对,我们的心中装着大义装着天下,不管天下姓甚名谁,匡扶社稷,天下太平才是我等的目的!” 他笑笑:“再说了,若是当今昏聩,秦王一声令下,各位便是勤王之师,难不成还能过惯了安逸日子,忘了自己起家的天策不成?” 程知节不情不愿的说:“就是之后不能与各位喝酒,我老程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 “好啦好啦,你怎么也婆婆妈妈的?” 祢璆催促的赶走了众人,泡了壶茶和裴文衡对饮。 “秦王此番示弱恐怕会弄巧成拙。” 裴文衡点头:“若是真的有心隐退,直接把众将军交个陛下,都已经是险中求生。偏偏请旨让他们驻守重镇!” “若是秦王生出二心,天策上将从各重镇起兵,天下易主,易如反掌!” 祢璆点头,说:“若是陛下心生疑窦,众将只怕在上任途中就会死于非命!” 又说:“你怎么看?” 裴文衡摇头:“看不透,尤其是陛下!看起来温润如玉和风细雨,却能将朝堂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让各门阀互相掣肘,实则虚之,怕是心机深沉,运筹帷幄不下秦王!” “哎……” 前路茫茫,二人皆是叹气。
第15章 玉坠 昨日宴请天策上将,怎奈将军们个个豪情万丈,酒逢知己,喝到最后都有些醉意。李蘅璋也被灌的有些醉了,便也没有回升平坊。 他一身酒气的支棱起身子坐在熟悉的房间,拉拉床边的细绳,大丫鬟尔茶领着外间的人应声进来,更衣洗漱不在话下。 “高峙呢?” 尔茶回答:“高大人一早出去了,还未归。” “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午时。昨日王爷多喝了几杯,今日厨房备了些清淡的小粥,王爷可要用些?” 李蘅璋点头。 心里却想着:伤了腿行动不便,也不知用膳没? 他想到时穗一瘸一拐的还要去生火做饭,心里有些不快,微微蹙眉。 ‘士先应该会想办法照顾他。’ 他还是不放心,说:“让厨房准备些适合伤者用的膳食。” 尔茶略微惊讶:“王爷,您受伤了?” 又把李蘅璋上下摸摸,确认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本王!” 尔茶又说:“不知是受了什么伤,或是有什么忌口?” 李蘅璋坐在桌前,看着清粥小菜,没什么胃口,搅动汤匙,想起时穗,带着不可察觉的笑意:“小腿受了刀伤。” 又说:“没甚忌口,备些精致的肉食和汤羹吧。对了,去宫里要一份现做的樱桃毕罗和梅子酥。” 他嘴角带笑,喝了一口粥,见尔茶愣在原处,满脸写着惊讶。 “怎么还不去?” 尔茶是跟随他多年的人,自然也有骄矜,调笑道:“王爷可是心里有人了,竟也有如此体贴的模样!” 李蘅璋当即一愣,扔下汤匙,变了脸色:“口不择言,扣一月月钱!” 尔茶根本不在意,吐吐舌头,退出去了。 心想:被说中了,看来王爷这些日子是真的碰到意中人了!改日可得好好问问高峙! 宿醉的李蘅璋只用了一点粥,便也没有胃口,他坐在廊下院子的石榴花微微吐出红蕊。 ‘此次孤注一掷,将秦王府十八学士和暗部尽数拱手献上,希望皇兄能信我,善待他们!’ ‘虽然我们四人兄友弟恭,兄弟同心,但是登上皇位就注定不能同寻常百姓一般享受天伦!’ ‘天子善忌,亘古不变!’ 他起身回房,在暗格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将一枚玉坠拿出。 通体洁白的玉石雕刻成了白茸莲蕤的模样,用银灰色和墨绿色绞成络子,垂着墨绿色双流苏。 他将玉坠宝贝的收入手中,心里有些好笑。 ‘昔日每每看到宓妃留枕,陈王消沉,只觉得如此为情爱牵绊,做了君王也必然是个昏君!此时看来,本王也不外如是!’ ‘若是皇兄肯与我厮守,便是万里江山,也不敌他的微微一笑。’ 他的脑海里出现一个人,站在槐树下,阳光穿过树叶,掠过洁白的槐花,在他的笑靥上斑驳陆离。 暖心的笑意由内而发,抑制不住的将内心的愉悦散布周身。 ‘陪在陈王身边的,也只有金缕玉带枕和洛水之畔那亘古不息的淡淡水波,悠悠白云。本王身边,至少还有你!即便是三分神似,已经足够了!’ 他却错了,他脑海里的人到底是时穗还是李定君? “爷,属下回来了!” 高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李蘅璋收敛的情绪,冷冷的点头,将玉坠放在怀里,走出来,站在廊下。 “何事出府?” 高峙回答:“今日朝罢,陛下下诏,着令许定方为主将,裴俭得参副巡边!令韦锦江、秦叔琼、李仁轨等人驻守军镇,加派行军参事!擢祢璆、裴文衡入三省跟班学习。” 李蘅璋点头,这与昨日谋划的并无太大区别。 高峙继续说:“令卫怀王李无膺奉旨巡察,与便宜行事之权,可先斩后奏!” 李蘅璋冷哼:这倒是个新鲜事!四弟那个洒脱逍遥遇事不往心里搁的性子,也是时候好好磨砺磨砺了! 尔茶踩着莲步提着好大一个雕花漆盒走来,说:“王爷,已经准备好了!” 他点头,往外走去。 高峙接过食盒紧随其后。 ………………………………………… 才到院墙外,就已经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他推门而入。 时穗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东西高高举起,李武项坐在他旁边撑起身子去拿。 元士先一身儒衫,披散着头发用暗红色的发带挽了头发。一双丹凤眼含着笑意,轮廓柔和,正捂着嘴巴偷乐。 他受到感染一般的走过去,拿过时穗手里的纸瞅瞅,问:“玩什么这么开心!” 坐在元士先让出来的座位上,问:“好些了吗?” 时穗示意了:“诺,你画我猜!” 他拉拉裤腿儿,说:“好多了,元大哥原来是个郎中,医术特别厉害,他几根针下去,今天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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