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相握堪堪数秒,她如灵魂出窍后度过数个世纪。即便面上恍然失神,内心竟遏制不住的颤动。 陆柳鎏松开手的同时她亦抬起泛着泪光的眼,激动地张开嘴。 “你······” “嘘——” 他食指抵在嘴前示意她噤声,随后像无事发生,盘腿飘在半空伸懒腰。 这么多个世界下来,莫文姝知道何为隔墙有耳。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催促她铤而走险,换着法子要从陆柳鎏这人口中问出什么。 尽管希望不大。 “他,就是你的另一个同伴吗?”她选择从夏英哲这下手。 “嗯哼,是哦。他很可爱吧,超令人垂涎欲滴的。哦对了,你刚刚不是还差点——” 莫文姝:“好了行了!闭嘴!” 谈话没开始就结束,本就精神疲乏的她此刻顿时觉得千斤压顶。 她果然和这家伙无法相处。 晃神没一会儿,莫文姝忽然发觉这位赖皮正笑嘻嘻的看着她,那观赏稀有动物的眼神,让她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你看什么,还有事?”她没好气的下逐客令,“如果你是担心我对他做什么,那大可不必。我马上就回去了,会继续装着被骗成山里无知少女的傻明星。” “没,我就是对你很钦佩,想对你做一次真情实感的采访而已。”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心里这么想着,可莫文姝出乎自己意料,话到嘴边竟改了口。 莫文姝:“好啊,那你想问什么。我要是高兴,我就回答你。” 可令她更想不到的是,那陆柳鎏一开场就给她甩来个暴|雷。 “你怎么就对人家一个半身残废念念不忘,赴汤蹈火了。” 报复欲与杀念催促她动手教训,但另一种微妙的,难以细说的情绪却让她停下,几次开口回答没成功。待她转向房间另一面墙,看不见烦人的脸,她才终于能抛出答案。 “我欠他一条命,这可以了吧?” “噢~~” 无奈她失算了陆柳鎏的功力,光是听对方揶揄的语气词,她两只拳头就已按捺不住了。 “仅此而已?他是你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可你又是他的谁,人家要你救他了吗?” 在他尖锐的质问下,莫文姝猛然转回身子,能杀人的眼神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彪悍。他依然与反问前一样,单纯的注视,抱有慰勉的好奇。 于是熊熊怒火在他眼前消失,女人仿佛被剥去遮羞的衣物,神情仅是屈辱而不堪。 “我只是站在他身后,不敢追上去哪怕一步的······愚蠢女人。但如果,能有下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原地等待。” 所以,她才会来这。 不愿在最讨厌的人面前露出脆弱的表情,声音发颤的她拨弄着发丝,将侧脸很好的掩盖。 奇怪的沉默中,她还在猜对方会怎么回应她,结果就听陆柳鎏啪啪啪鼓起了掌。 “啊谢天谢地,你终于明白了,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来着的,但是没找到好办法,啧啧啧,谁让你有时候真的太蠢,跟我以前养过的猪猪宝贝好像啊哈哈哈哈哈!” 莫文姝:“······” 其余情绪荡然无存,剩下名为‘暴怒’的洪水猛兽,她抬手将花瓶一丢,竟还真的砸在陆柳鎏脸上。 她好像还听到了鼻梁断裂的声音。 “谢谢你啊,我现在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看不到对方伤势,权衡之下她只指着门催人离开。 “哎哟哟,泼妇泼妇,希望那位轮椅哥以后能安好,别下面残废了,上面又被打残·······” 在莫文姝陡然犀利的眼神注视下,陆柳鎏闭嘴不再嘀咕,乖乖抬脚踏上窗沿。可她却在跳出去前回首,露出完好但笑容挑衅的脸。 “今后一定要跟在我们绝世第二好男人小宝贝身边哦,跟牢牢的。” 莫文姝懒得搭理,摆摆手继续赶人。 探出去半截身体又一次缩进来,这回陆柳鎏问了令她意外的问题。 “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这幕与前个世界终末如出一辙,可任她如何揣测分析,总是猜不透陆柳鎏问她的缘由。 唯一相同且显著的特点,是话里掩饰不住的奇怪期待。 思来想去,她学着对方的模样,两手环在胸前,拉长音调。 “这个么——我不是说过么,你的恶心出类拔萃,我怕是终身难忘,永生阴影了。” 以为能看到对方气得跳脚,谁料这人竟笑得异常灿烂,具有欺骗性的好人脸,竟让她失神片刻。 “那就好。” 人倾身翻出房间,他眨眼消失在莫文姝的可见范围,窗外仅有满院竹影婆娑,形如魅惑鬼影。 同是竹林,安博明所住的东楼却无风寂静。临近深夜,他依旧穿着件单薄的靛青外袍,头顶银月,笔直盘坐在石路中央。 粗重的喘息快慢很不平稳,这是只有在忍耐极限才会出现的呼吸步调。 闭目养神没有效果,他便将手伸入袖中,取出那张被折叠数次的画纸。纵使他再怎么小心的存放,可看的次数多了,折痕和褶皱依然变成深深的,无法抹平的印记。 薄纸摊开,入目是墨线勾勒的两具胴|体,如初生婴儿不着一缕。身躯相交,发丝相缠,亲密无间。 紧捏页角的拇指指节,自己猛弹一下,安博明匆匆收起画作,有些慌乱的坐定。 画作没有起到任何平复心绪的作用,反而雪上加霜,情况愈演愈烈。 他仿佛走投无路,无奈闭眼,合掌轻念。 “当念信守经戒无有疑贰。” “当念我宿命因缘根断。” “当念我胎根己绝不复世生同·······” 断在这并非他忘了下文,只是后背上靠来一人的体温,对方还故意将他往前挤压,迫使他弓起腰,变成块贴身的靠垫。 可是,这力道根本不重。 像孩童玩伴间的嬉闹。 或为引起主人注意,故意作怪的刁滑宠物。 还能是······ 靠着安博明的背,陆柳鎏翘脚舒展双臂。他反手拽住了对方一缕发丝,不禁调笑道。 “继续念啊。”
第135章 好软一只猫24 迟迟等不到安博明再开金口, 靠坐着的陆柳鎏便翻身蹲着,面朝对方微弯的后背,他大力拽拉手里的头发,开始胡乱编辫子。 没人同他交谈问题不大, 他身怀的绝技之一就是自言自语。把他单独关住晾上七天七夜, 他也能跟自己聊得愉快。 “哎呀!” “你说人哪, 怎么就那么容易犯贱呢。” 边感叹着,他刻意加大拉扯的力道, 对方的发丝甚至都有被他连根拔起的恐怖征兆。 “不管别人对他怎么轻佻勒索,诋毁榨取, 顺便一提这在大千世界里是算温和的了,结果这种人还不反抗报复, 还想着我不入地狱谁不入地狱。” “啊,我原谅, 我替罪, 我无私奉献不求回报。噫~~恶心心。” 安博明的头发才长过后颈, 在他说话时, 被他分成一股股交错相缠, 拧成条歪歪扭扭的麻花辫。 “我觉得这样的家伙, 最好是离远点。不然到时候啊,被他拖下水就一切都迟喽。” “圣父圣母你知道不?啊美好世界确实需要他们, 可我才不要。” “被溅到一点点水花我都不行。” 辫子左右各编成几簇, 陆柳鎏用自带的丝线固定牢。 可过短的如绸碎发在他手中滑来滑去, 这处小头发才收拢好, 那处的几根又迫不及待窜出来找存在感。所以与小辫子天人大战期间, 他不得不集中精力闭嘴。 小辫子越弄越气,完成后他立马戳着安博明的脊梁骨, 愤慨不已。 “一点点都不行!” “一点点点点点点点——都不行,你懂吗?!你有在听吗喂?” 背对他的人肩膀隐约抖了数秒,幅度极小微不可见,只不过压抑着的笑声证实对方的确有在倾听。 “猫比较怕水。”安博明尽量掩藏住笑声说着,“我很清楚。我养猫的,一只不怎么听话,还很爱吵闹的猫。” 为辫子头收尾的陆柳鎏听到这话,顿时觉得眉头上的筋在突突暴跳。 怎么回事这家伙,不说话就是个哑巴,一旦开口超让人火大。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现在份的记恨最好此刻报复。这么想着,他用超高难度的技术,凭借蛮力将十多簇麻花辫统统拉紧,固定成一条。 嚓嚓几声,乌黑发根扯着头皮后拉,安博明原本‘茂盛’的脑袋如瞬间剃光露出数片泛白部位,光是看着就够酸爽。 遭受非人对待,安博明从始至终不曾发出半点抗议,他甚至配合着脑袋后仰,声音平静地问道。 “那照你这么说,你是要排挤自己了?” 正在系蝴蝶结的陆柳鎏眯起了眼,“你什么意思?” “如你说所。字面上的意思。” “你本源为妖畜,野性难驯,生来便会以人魂为食,祸害世间为乐。可是······为什么你所做的,却全然相反。以自身气运,成他人之美,度芸芸众生。” “就说这?谁让我要修炼呢,不然我早就不在这了。早逍遥快活去了,爱干啥干啥,吃嘛嘛香。”因为嘴里叼着发带,陆柳鎏回答得吐字含糊。 安博明难得说着笑出了声,“妖道修行向来乌烟瘴气,像你这般坚守灵萃之路,从不作恶却又道行猛进的,更是万年难遇。否则,也不会轮到你一出行,那些老不修纷纷赶着过来端碗蹭食。” 一提起这事陆柳鎏就来气,张嘴怒喷吐掉了红丝带。 “我呸!你以为我想趟灵路这滩浑水的?,还不是因为当初你——” 愤慨声嘎然而止,陆柳鎏总算是回过味来,一副看穿阴谋的小样,奸笑着伸手再度戳上对方脊背。 “哦吼~我说呢,你怎么就突然把话题扯到这来。你是想让我嘴漏风,说点什么你想听的,嗯你这小兔崽子蔫坏得很。” 被说中小心思,安博明先是以沉默回应,随后大方的承认了。 “因为我不敢确定,你到底如何看我,又想现在的我待你怎样。”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陆柳鎏索性也敞开了讲。 “那我可求求你,快点许愿,让自己生生世世幸福美满吧。”他身子一歪栽倒,单手撑在地面与脸颊之间,“许完这个愿望,你我都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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