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伤了我的心了。”祁希明受伤的捂着心口,以袖拭泪,“好哥哥啊,你要知道我这一介凡人,历经百年才能藏下这等奇货,已是堪比老天显灵的神迹了。你再这么嫌弃我,我可是要呜······” “停!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给我收!” “好嘞,既然哥哥这么说,那做弟弟的我照做。” “对嘛——乖。” 看不下去这两人兄友弟恭的诡异做派,安博明眉头一皱,转身架起不省人事的夏英哲。 可他却听祁希明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嘛,若哥哥你真想要领略稀世罕见的绝景,我确实还有一个法子。就是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陆柳鎏微微挑眉,示意人继续。 垂手袖中滑出彩扇,抬手一摊半掩在下颌前,祁希明如唱曲吟诗,缓缓念道。 “众生往来,皆为相逢。云霄彼端,如风之望。迢迢兮,将是万里无云,目中所映,乃为幸魂。” 他满意的看到动身离去的安博明,竟又大步折返回来。而他又悠悠说道。 “是的。幸魂游,或坊间奇闻更喜称之为——万妖行。实不相瞒,先前的红樱宴,正是我想象仿造而来的。” “哦~~难怪啊,我刚才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熟悉啊。”陆柳鎏一副了然,他点点头,“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祁希明正想回应,但半路却杀出个气势汹汹的安博明,抢先一步厉声拒绝。 “不会去。”他盯住祁希明说了第二遍,“他或其他人,谁都不会去。” 被打断话后祁希明并未不满,为打消对方顾虑,他耐心的一一解释。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呢,小博明兄弟。万妖出行,携魑魅魍魉古物精魄同游,天地之间气脉混沌,极易造成灾祸动荡。” “可相反,当天的沿路盛壮与各处龙脉所在,将会是万年难遇的绝美,绝妙,绝代,是为三绝。” 绝字层层加重,祁希明眼中的狂热一闪而过,轻摇彩扇又放轻了声音。 “我祁希明没什么能耐,但胜在祖上有能人带领,正好,就将整族安定在一处山脉旁。而我好贪玩享乐,自小喜欢钻研这些,多年历练下来,我敢大言不惭的说,我已掌握观赏真正的盛宴的方法。” 前一秒的势在必得,后一秒又变为苦恼失望的叹息。 “只可惜啊,肉|体凡胎终究无用,没有明灯指路开道,连一窥极乐的机会都没有。” “那我劝你最好不要太抱有希望哦。”一言不发到现在,陆柳鎏终于开口,“万妖行啊,不就是人不人,妖不妖,一群闷骚抠脚的粘人精乱跑,迷路了还不好意思说么。” 安博明清楚的看到,祁希明表情有梦想破碎的征兆。 “真的哦,我每次去都是这样被粘着,踢都踢不走,还有一些家伙记性不好,走到一半掉队那就要被轮流摁着打。”陆柳鎏毫不留情,继续出拳重击,“嗯,总之,吵死了,烦死了,挤死了,三死。完全没有你的仿造品好。” “这、这——” 幻想崩塌的祁希明瞬间悲痛甩手,以袖掩面发出呜呼呼的哀鸣。 好歹是结拜没多久的表面兄弟,陆柳鎏上前摸摸人家的头安慰。 “哎呀呀,少女梦破碎了没关系哒,没事没事,哥哥带你去见新世界。” 说到这他捏了捏下巴,微笑思忖间两眼弯起,倒比纯正狐狸眼的祁希明更像狡诈狐狸。 “那不如这次,哥哥我帮你去,怎么样?只要你再多给我一点点地皮。” 在场仍然是积极小斗士安博明高举反对大旗,这回他更是按捺不住,直接上前一把抓住陆柳鎏手臂。 尝试几次发现扒不开爪子,陆柳鎏索性反手把对方拽来,一左一右勾着另外两人的肩,笑着耸动眉毛。 “我看后天是个好日子呢,我们稍微准备准备,随时上路喽?” 突然如此亲近,安博明反应未及,一时忘了回答。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另外两个合拍的人串通一气,同时高声赞成。 心情由低谷回升,祁希明似是想起什么,合扇往手心一拍。 “小博明兄弟,我猜你应该是知道幸魂游的,恐怕比我还了解。啊哈,我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手上有那本秃驴大胡子们都梦寐以求的典录?” 多天来一直将万妖行记随身携带,可安博明并未回应,只默不作声将袖中的书册握紧几分。 见此情景,祁希明笑开了,用扇柄轻点他的靛青衣襟。 “别紧张,这些个文字密密麻麻又枯燥的天书,我最怕最厌恶了,一点都不眼馋。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别太把里面的纂述当回事,捏造胡话,自欺欺人,谁不会呢?” 令人生厌的笑容俨然是初到当天的复刻,甚至因为这刻意的语气,叫安博明怒意渐升。 经过这些时间的接触,他能很确定,不知存活多少年的祁希明并非人前表现的风流公子。而是恰恰相反,正如千年古树,用一层层死去的枝干表皮包裹住暗藏危险的内核。 那可能是已经被虫啃噬,腐坏了的。 见他不语,祁希明微笑着收回纸扇,随后拍了拍脑门。 “哎呀不好,好哥哥还有小博明兄弟,我突然想起我还没给祁蝶,璘蝶喂食呢。先走一步。” 话虽如此,离开前他还依依不舍地缠着陆柳鎏,一再交代后天的万妖行,得到保证了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人一走,整座园林竟瞬间清静。 夜色深沉如丝绒,四处仅有虫鸣风吹的响动,静谧凉爽,相比甜腻喧闹的樱宴又是一副别致的景色。 垂柳下,陆柳鎏抬手想伸懒腰,却发现右臂还被握着,而那大掌的主人欲言又止的,皱眉望着他愣是说不出话来。 “你明知道那时天门地门不稳,行道上险象环生,无数刁滑鼠辈都虎视眈眈等着这天,为什么还要答应一个贪人去?” 安博明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刚问了一句,又被面前人突然惊悚的表情打断思绪。 “哇啊?!我们小夏宝贝怎么站起来脱光衣服劈叉了?!” 脱光衣服劈叉?! 下意识的回头前,安博明还被自己无意脑补出的不堪景象吓到,有些退缩。可转回一看,夏英哲还好好的趴在草地上酣睡。 再回头时手中早没了触感。猫妖再一次在他眼皮底下跑了。 气愤又无奈,却毫无办法,安博明沉着脸将夏英哲送回房间,能去叫唯一的帮手替他照顾,已是极限。 这帮手自然是一天找不到夏英哲的好妹妹,任雪珍了。她正好因为这事烦恼睡不着,结果就被敲开门,喊去看顾醉酒不醒的老哥。 好在醉死过去的夏英哲不乱动也不呕吐,她只需取来水替人擦拭脸颊手脚。 屋内水声哗哗,伴着她不满的自语。 “啊,真是的,我还以为到哪里去了,担心了一整天。” “看我明天怎么审问你。” “明明外面那么危险······” 握着对方发烫的手,她望着修长的五指忽的停下。张嘴刚想说什么,她被窗外奇怪的风声一惊,忘了刚才在想什么。 湿布巾跟随她的手来到对方脸旁,擦拭移动的动作逐渐变味,成了小心翼翼的抚摸。 珍视着,渴求着,止步于此不敢靠近。但拦住她的墙,此刻却摇摇欲坠。 “我劝你最好收起这可怕的念头哦,不然你之后会很——后悔很后悔哒。” 窗边传来突兀的人声,任雪珍虽受到惊吓,但能迅速保持镇定,捏住怀中随身携带的护身符。 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她不认识,却很熟悉,而且尽管是张赏心悦目的俊俏脸,她仍产生了莫名复杂的厌恶感。 “你、你是谁?” 男人笑得格外欠扁,还不礼貌地朝她勾手指,“你过来走近点,我就告诉你啊。” 明明脑中还在犹豫,可她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进,她紧急刹车来不及,最后踉跄几步直接向人摔去。 陆柳鎏是伸手撑住她胳膊了,她也在片刻的怔愣后抽出护身符中藏着的小刀片,作势要往对方脖颈上划。 仿佛早料到她会如此,陆柳鎏踩在窗框上的脚一蹬,轻松地将对方推回地上,自己安然无恙地飘在半空,挑衅的扭屁股。 “哎你砍不着砍不着,略略略~” 任雪珍扶额咬牙切齿,再转头哪还是元气阳光的少女,分明是凶神恶煞母夜叉在世。 她克制着音量喊道。 “陆、柳、鎏!” “啊~~好怀念啊。”陆柳鎏装模作样地抹眼泪,“你都多久没有这样喊我小宝贝了。” “谁喊你小宝贝了!去死!” “嗯嗯嗯,打是亲骂是爱,我懂我懂。” “滚!” 任雪珍,抑或说是莫文姝,满头大汗的她像经历了激烈的挣扎,疲惫瘫坐在地喘着气,许久才平定心神。 看她恢复得差不多了,陆柳鎏迫不及待地感慨着。 “说实话啊,我真的蛮开心的。没想到你最先记起的人,还是我。不枉我对你那么照顾,分享了那么多的爱~” “呵,”莫文姝冷笑着翻白眼,“那我可真谢谢你了。我想大概是你的恶心太离谱,让我难以忘怀。” “喂喂喂,话不能这么说,我刚才可就帮你悬崖勒马,阻止你犯下大错喽。” 然而莫文姝两眼透露着茫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望向沉睡中的夏英哲,眉头越皱越紧,双手也愈发不自在。 看着她如此纠结,陆柳鎏笑意渐收没了继续耍人的心思。 “你的名字,是什么。”他问。 没有回答。 “你是谁。” 虽然是与上一个类似的问题,可却让陷于遗忘的莫文姝,又增添了几分不安痛苦。 到这个地步,陆柳鎏抓了把头发落回地面,俯视对方最后一问。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来这。” 一阵含糊不清地喃喃后,莫文姝找回说话的声音,仰起头露出发红的双眼。 “我只记得,我要找一个人。” “很重要······非找到不可的人。” 她不理解,陆柳鎏为什么又对她露出欣喜夸张的笑,并朝她伸来手。 几番犹豫后敌不过那亮晶晶动物似的眼睛,她豁出去般握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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