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只有在‘非此不可’的紧要关头,你才肯跟吝啬地主分金币一样,掐着算着给予施舍,仅仅是为了按你所期待的推动每一步,始终克扣下没必要隐瞒的东西。为什么?你的过去,真实,行动目的就那么见不得光吗?” 在他还没达到矛盾状态前对他有所保留,他能理解,毕竟在陆柳鎏看来,那时的他随时随地都是‘主脑’投放的炸|弹。 可如今,他们俩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连他都知道这层关系已不再是单纯的‘宿主与系统’,不该是单方面的利用与被利用。 他想知道,想要了解更多。 欲|望强烈得无与伦比,冲劲又是蛮横无理的,却偏在糟糕的破坏欲上踩住了刹车,让他止步于求知的思考和探求的询问。 “算我拜托你,算我请求你,告诉我。” 沉默的大猫身上,如雪白毛散开星点光耀,虽不刺眼,但却让夏英哲眼前一晃分神片刻。 心下失望的他原以为这次某人又要逃之夭夭,不曾想萤光飘起重新聚拢在他面前,组成朦胧的人影。 陆柳鎏浮在半空放下一腿,身旁仿佛有无形的物体让他能搭着右手,得以撑着侧脸。 他左手则往前一探,在夏英哲心口点了点。 “情感。常被解释为,人类处理冲突时的特有技能。可以里外操控,但难以被绝对预测,能够催生演变,但无法受绝对导向。” “这我知道。”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令夏英哲情不自禁地放轻声音。 “他还具有广为人知的作用。他能为人类提供坚不可摧的防守,战无不胜的武器,但往往,最致命的弱点也由此而生。” 夏英哲接不上话,被指尖戳中的一处正好是他心房所在,隔着衣料,隔着血肉肌肤。 眼前人轻声细语的弱点二字回荡于耳畔,他胸腔内的律动也再次顽皮起来,捣蛋的重响。 恍神不知多久,他终于找回理清逻辑的感觉。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害怕,你会暴露弱点?”夏英哲恍然间联想到他曾对安博明解释过的‘骗术伎俩’——以变动优先顺序的戏法来哄骗客体,转嫁注意力。 深陷旋涡的他正是如此,给自己被强行赋予的‘玩家’使命欺哄,使曾经的抹除任务退居二线,变成不伦不类的烫手山芋,‘系统玩家’。 这场荒唐闹剧的始作俑者是陆柳鎏无疑,恐怕连主脑目前也计算不出解决矛盾的最佳办法。 然而问题的起源在于,他‘解决’不掉陆柳鎏。 为什么?就因为这人曾经也是个系统,或不爱按常规行事导致他无从下手。 黑暗里,层层剖开疑惑的夏英哲,他的双目仿佛也与猫眼一般莹莹发亮。而他自己说道。 “攻击人类精神,最好的方式是从两个极端下手。极度渴求的幸福,与最为不齿的苦难,前者诱使人自愿堕落沉溺,后者将理智道德摧毁。” “至于精神力、意志力属高阶级别,或迟钝得难以击溃的,便需要温水煮青蛙,以重复,连续的方式累积压力,直至彻底压垮。” “······原来如此。”他一时感慨颇多,没忍住挠乱了头发,“这就是整个游戏的手段吗。不,应该是,我本应具备的手段。” 但因为陆柳鎏这难搞定的家伙,每个任务中他的手段,主脑安排的游戏设定的用意,统统不起效了。 陆柳鎏收回手,抿嘴假笑对他所说的一切不置可否。 侧过脸思索许久,夏英哲仍不解的摇摇头。要他说,他还真找不到陆柳鎏有什么情感弱点。遇到关于主脑的事会特别情绪化除外。 喜欢和追求没有特别强烈的,憎恶与伤痛都是轻飘飘,甚至只是流于表面,事件过后就忘,压根不放在心上。用陆柳鎏自己的话来形容——爽完完事,贤者模式。 仿佛面对着一尊眯眼笑的不倒翁,无论从哪个方向施加多大的力,它总能在摇摆后优哉游哉的回归原位,简直能气煞任何靠近并试图推拉的人。 边想边回忆着,夏英哲不禁笑出声。 “你可真厉害。你真的曾经是个初始源系统吗?” 陆柳鎏两手翘起兰花指一摆,表情不要太高傲,“那当然,我比你高贵比你美,有四条腿还能飞,臭弟弟你不要太羡慕,论辈分你该跪我喊爷爷。” “······” 抬手敲人头的动作夏英哲忍住了。发觉对方身形逐渐黯淡,分|身显然是快失效,他不忘初心,继续死抓着那个问题不放。 “这些先放一边,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躲安博明。” 陆柳鎏:“这个嘛——” 夏英哲冷酷无情:“不要故意拖拖拉拉延长时间。” 陆柳鎏:“啊你今天看起来好靓~好靓啊,噢!这吹弹可破的肌肤用的什么香波啊,我也要买它!买它!” 夏英哲:“不要对我转移话题,否则后果自负。” 惯用的应对方式无效,陆柳鎏扶额叹气,噘嘴挤眉,表情抽风地与人对视。 这看起来是真的很纠结啊。夏英哲面上不动如山,内心不禁汗颜。 在他以为今晚又得不到答复的时候,却见陆柳鎏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去靠近。 半信半疑之下,他做好了被挠脸、拍巴掌、超高分贝吼耳朵等等的一切心理准备,右脚踩上桌与人平齐,将耳朵凑过去。 “那我跟你说哦,我啊······” 后话音量逐次减弱,隔几步听来都像是鸟雀在叽叽咕咕,可如此近距离下,夏英哲依然听清了每个字,表情亦随之变化,五彩纷呈。 先是两眼放空,茫然迷惑,随后身躯一颤目瞪口呆,最后他左眼写着惊悚,右眼满是质疑,合不上的嘴与窗外遍布阴影褶痕的月亮一样,代表他受冲击后震碎的观念。 再看掷给他惊雷的陆柳鎏,说完后倒风轻云淡了,还将他脖子一勾拉近,眼睛扑闪放电。 “以上,我连姿势都告诉你了哟。满意了吗?” 呼吸暂停的夏英哲宛若中了美杜莎女妖的石化诅咒,僵在桌上一动不动,惨白月色下的脸打上天窗影子,活像他裂开的缝。 这反应在陆柳鎏看来太过好笑,他又说一两个字后实在逗不下去,扭头嗤嗤大笑起来,不得不把脑袋支在对方肩头。 他疯笑得前仰后翻,却又趁着夏英哲灵魂出窍之际瞬间收声。 戛然而止的笑声后,他又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语着。 “这次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要让其他人杀我。” 飘出去的魂瞬间归位,夏英哲尚未针对这古怪的话发问,他眼前半透明的分|身散做飘逸粉尘,一晃眼无影无踪。 陆柳鎏又给他留下数不胜数的困惑消失了。 一夜无眠,次日出门的夏英哲依旧神情恍惚,唯独早餐坐在安博明面前,他捧着碗几次合不上嘴,眼睛几乎黏在安静进食的养子身上。 大抵是他今天的视线与清粥漫出嘴角的痴呆表情太过瞩目,往日对他视而不见的安博明总算放下碗筷,主动问候了他一回。 “有什么事么。” 见夏英哲迟迟没回神,安博明加重语气又问第二遍。 “你这样看着我,有事?” “呃、嗯?啊、没,我就是在想——” ——那我跟你说哦,我啊······ 仿佛是昨晚强力冲击的后遗症,他脑中自动播放出陆柳鎏凑在他耳边所说的内容。于是乎,他又现场给安博明表演了一回崩溃的变脸魔术。 但这番行为艺术太过深奥,安博明理解无能便放弃,摇摇头自顾捧起清茶。 茶梗倒悬在氤氲水面中央,他微抿一口后,唇上沾了水光。 低眸撞进自己倒影的眼中,安博明望着自己平静转怒,唇角下垂敛着愠色,重重将紫砂杯砸放在桌面。 这激烈的转变一同惊醒了夏英哲,可他来不及问就见对方起身大开房门往外走。没多犹豫,他匆匆放下碗筷追去,当安博明停在门廊处时,他也站在后方十步开外。 越过安博明背影定睛一瞧,他顿时五雷轰顶。 “哎呀,好哥哥,你看、你看我这花儿,多漂亮啊。” “哎呀~好弟弟,花再好看,哪里有貌美佳人好看。” “说的也是,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嘿,那为了招待你,我可要把我珍藏多年的宝贝们拿出来献丑,望你笑纳喽。如若实在入不了你的眼,你就挑去最合眼缘的。” “这话你就说不对了,因为我从不选择,我全——都要。”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哥哥,雄心壮志吞万里,气贯长虹人上人·······” 他们家穿着暴露的老祖宗祁希明,与另一个衣衫不整的祖宗陆柳鎏,正勾肩搭背哥俩好的往园林处走。 这两人各自拎着葫芦酒坛,有说有笑,俨然是两个宿醉晚归的酒鬼,上场喝完还要继续下场。 目送他们隐入柳林,又看着安博明在一阵停顿后攥着指节发白的双手跟上,夏英哲仍愣在原地。 他率先想到的却不是那俩人到底什么时候又怎么勾搭上的,还亲切得直接称兄道弟。而是一道让他心态炸裂的算式。 魔鬼祁祖宗加魔鬼陆祖宗,乘以未知变量安博明祖宗。 这个世界或许要完。
第134章 好软一只猫23 柳园内依旧繁花似锦, 一亩占地的天然湖畔假山林立。 身着深蓝宽袍的祁希明走姿扭曲,毫不在乎形象的裸露胸膛。他绣着百花的下摆肆意飘荡,屡屡露出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的双腿, 最后他晃着空酒壶一歪, 躺倒在柔软草皮里。 脸颊绯红酒气熏天, 眼镜也向一边歪斜,他飘忽忽的模样看来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可他从始至终都眯着眼,不知现在到底有几分清醒。 “人道, 渺渺啊,仙道, 莽莽。鬼道哟,乐兮, 哈······” 忽高忽低的曲调吟了几句后, 他突然呵呵傻笑起来, 拍打着空酒壶朝一旁的树上喊。 “我的好哥哥, 酒、我的酒又没了~” 枝丫顶端, 陆柳鎏撩起衣摆豪迈岔开腿, 如巡视领地的帝王傲视群雄,俯瞰人间。 呸的一声, 他吐出嘴里的草枝, 单手叉腰回道。 “我这酒可是名副其实的神仙甘霖, 先前是算作你让我在这大吃特吃的谢礼。不过嘛, 既然你这么想要······”他意味深长的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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