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听着描述,夏英哲脑中飞快筛过符合的人选,他立马锁定了两个对象。 “脸上有痣吗?” “嗯?没有,一个都没有。” 好的,排除陆柳鎏。就剩下他们家的老祖宗祁希明了。 对此他能给的建议是。 “以后你看到他,一定要离远点。他来找你,你就说你要休息,别给他开门。还有,千万别给他看手相。” 天知道有多少无知少男少女,就因为被糊弄人的看手相而被揩油过。在外没人能把手伸那么长敢约束祁希明,在内大家更管不了这位祁祖宗,索性统一避雷绕得远远的,并教育每代年轻人都谨记教训。 “哦 ,”任雪珍乖乖点头,想到了什么后又好奇地凑上前,“哥,我问你,为什么住在东楼的人,一直都不出来啊。而且好凶啊,我上回去找他玩,他还把我赶出来。” 在任雪珍如今的印象里,‘安博明’是长居于此的贵客,两人仅有一面之缘。但临时篡改了记忆,那些被埋藏的真实感觉,仍旧会如水中沉浮的落叶,不受控制的窜出。 她原先对安博明抱有好感,或想要进一步结识,现在依然容易产生相同的欲望。 此外其实还可以有另一种解释,那便是藏于她身的降魔杵,对自己的主人有天生的亲近欲。 “怎么说呢,那位客人不喜欢被打扰。”想到安博明的冷脸,他只得摇头劝道,“以后你还是少去为妙。万一惹人家生气了,就是我们所有人都要分摊的罪过了。” 一听这话,任雪珍总算老实了,但照样要挽着他的手臂,晚饭后拖着他去后院的花圃散步,美名其曰‘兄妹谈心会’。 将人送回后再下楼,他站在自己房门前,迟迟不肯进去。 就在刚刚,他感到有什么溜过他脚边,像股雾气钻进屋内。气息有些许陌生,淡若风流。 右手悄悄置于身后,他两指拈起备好出招起手式,凝神定气缓缓推开竹门。 昏暗无光的房内,天窗内闯入的月光是唯一的照明物,家具物品都安放在原位,更无人侵入的迹象,只是房梁上垂下条淡光笼罩的尾巴,颇为惬意的在他眼前摇晃。 猫如成年狮子般大小,扭着身体舔舐自己身上白如银月的皮毛,发觉他进来后不急不缓地伏低身子伸懒腰,张嘴说道。 “你进来了怎么不把门带上啊,死鬼~~等会儿我们亲热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夏英哲脸色阴沉,反手一甩就将门重重合上,顺便放了道‘罩’,将这个空间封闭,隔绝外界。 “陆、柳、鎏,这次你别想再跑了!” “哎呀,人家都特地来找你了,还会跑什么嘛,你坏坏~” 坏个鬼! 忍耐堆积至今,夏英哲一鼓作气想把酝酿好的声讨斥责吐干净,不料被大猫俯身一扑,摔在地上的软垫里,瞬间忘了说辞。 异常轻盈的体重与淡如白纸的气息,他终于明白为何起初没认出对方。 “你这是,分|身?” 白猫的尾巴在他腿上拍了拍,算回应他了,一边眯眼抖着耳朵,似是等着他开口。 无奈满脑子的‘好想法’却在此刻毫无用武之地,他根本不知从何问起,抓不住混乱的头绪。 “上次,我想杀了任务目标。” “实际上,我已经算成功一次了。” 说出这两句语气生硬的话后他顿时神色慌张,连忙捂住嘴,不断质问着自己怎么会发表出堪比‘恐怖分子’的言论。 “正常。”陆柳鎏淡定评价着,从惊疑的男人身上跳起,以对方为中心悠悠踱步。 “我说过了,你是我搭顺风车进来的半成品。难道你还没明白?” 夏英哲仍保持着垮塌的躺姿,鹦鹉学舌的喃喃,“我是,半成······品。” “你是那家伙创造出来的,你听从他的一切指令,视其为最高行动准则,即便你自己没意识到,或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见受到刺激的夏英哲小脑瓜远不及从前,陆柳鎏好心的蹲坐在人跟前,逐字逐句地解释。 “你本应该最先抹灭我,也就是‘玩家陆柳鎏’的存在,将我取代,但因为种种因素,你失败了,甚至彻底变成‘不可能的任务’。可你的程序逻辑判断里只有‘正确’与‘错误’。” “······所以我无法执行了。”夏英哲自语着。 与那晚如出一辙的异样感顿生,他内心躁动焦灼,又陷入窒息的挣扎中。 而见人脸色越来越差,陆柳鎏却趴下身体,乐呵的火上浇油。 “不仅如此,你现在还被我搞得自我矛盾了。你是那家伙的狗腿子,你应该以扼杀任何符合条件的‘暗杀名单成员’为首要目标,”不知为何而心情大好,陆柳鎏吹了声口哨,”但现在你又是玩家,所以你必须视完成任务为唯一目的,否则无法继续前进。酷~” ‘暗杀名单成员’会包括谁? 情绪失控边缘的夏英哲抱住了脑袋。 如果要扼杀真实人类玩家的精神,那最先考虑的是游戏任务上的施压。而只要任务对象‘意外’的生命终结,不必额外想方设法的阻拦、妨碍任务,就能直接逼迫他一遍又一遍沉溺,困死在永恒不变的游戏中。 可现在,‘玩家’是他,‘杀手’也是他。 面对相悖的指令,亦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抉择,如同身处两道彼此冲击,紧紧相逼的巨浪中间,囚于旋涡仿佛永远没有出路。 “所以你——”夏英哲嘴唇莫名哆嗦着,“你才会故意说,要让我跟你互换。这样,我就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跟在你身边。” 他的矛盾,变成了陆柳鎏附身符般的‘平衡’,只要他还在,并且没有破除现状,陆柳鎏就能靠他一直安全的存活在游戏里。 也迟早能实现他不曾知晓的目的。 “Bingo!我的小宝贝越来越聪明了。”陆柳鎏这样雀跃的回答他。 若真是这样。 如果他,一早被赋予的命令就是剥夺人类玩家的精神,将其控制占据,替为己有······ 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因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停住,他再抬眼,声音不可避免的冷硬。 “那么我该如何知道,你说的到底可不可信。”夏英哲麻木冰冷的模样,倒有几分安博明的真传,“你说过,人类说谎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你······不是真正的人类。可你已经被称为‘完成品’,我是不是也该把你当做······” “人。” 双唇吐出这个发音,心脏仿佛重重跳了两下。 “不错嘛,学会开始怀疑我了?啊~吾辈甚感欣慰,只想传你我嘣嘟啦砰纱卡王国的王位哪。”大白猫陆柳鎏突然开心地呲着牙,往前又是一扑,但动作比上次轻了许多。 “没想到你记得那么清楚。可是,我那时好像还说过哦,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们可是彼此最好的搭档,灵魂连接的同伴,对吧对吧!” 夏英哲:“······你难道不是故意说着耍我玩吗。” “可恶!人家明明是在很认真的告白哎,你却当成玩笑。嘤嘤嘤,小拳拳捶你!” 腿上承受的重量问题不大,可猫爪挥来的力道能直接拍得下巴脱臼,凭借引以为傲的灵敏度闪避拯救自己的小命,夏英哲连忙转移话题。 “行行行,我理解我的处境了,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防止对方再一次逃脱,他冒死抓住两只猫爪子,眼神迫切而紧张,“既然你都知道,你为什么又来参与游戏,就为与主脑进行一场交易?还是、还是为了拯救被困的其他人?” 后半句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闻言陆柳鎏果然不屑地喷气,即使是可爱化的猫咪脸庞,也掩盖不住他面孔后透露的轻慢鄙夷。 “哈!?拯救世界?我没那么伟大善良,也没有美丽的英雄梦。” “别人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就是单纯的不爽,想第一个干翻那烂屁屁小婊|砸,别人休想跟我抢!” 他屁股那根上竖的尾巴甩动得迅猛,完美展现他此刻暴躁的脾气。 “那什么······主脑说过他随时随地都能看着我们的吧。”夏英哲嘴角一抽,好心的提醒着。 但劝说不出意料的起了反效果,陆柳鎏脖子一梗朝天吼,什么优美动听的词汇统统用上问候REa-Lis主脑,被忍无可忍的夏英哲捂住嘴才肯罢休。 束缚的手一松,陆柳鎏轻巧地跳上矮桌,他抬爪将茶杯茶壶花瓶一扫而空,舒舒服服地霸占位置,伸出舌尖梳理后腿毛发。 可怜的夏英哲为接住家当,硬是以满分动作滑铲到桌旁,总算保住了瓷器们。 而他突然意识到,陆柳鎏其实是特地找这时机来见他的,并不是故意晾他这么久。 这也就牵扯出他心里的另一个问题。 将宝贵的茶具花瓶安放在角落,他随后跪坐在白猫身前,一脸正色道。 “陆柳鎏,你最近到底在躲避什么?” 白猫背向他的脑袋停顿了一两秒。他又锲而不舍道。 “你在躲安博明什么。” 对方依旧装聋作哑,脸埋在皮毛中轻蹭舔舐。 夏英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开口声音嘹亮中气足。 “说实话,我越来越不清楚我该选择你,还是其他的立场。但至少现在我是愿意继续与你一起行动的。可我受够被蒙在鼓里还被牵着鼻子走了,你别想再糊弄我或敷衍过去。小心我豁出去一不做二不休,就让这次的游戏提前结束吧!” 陆柳鎏刷的转过头,咬牙切齿极度狰狞。 “哦,你还学会威胁了啊,我真对你感到失望,唉——吾国要亡啊!苍天啊,大地啊,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你刚刚还说甚感欣慰传我什么狗屁王位,不是、你给我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被人死揪住问题不放,分|身回归的时间未到,周围还被设下无法逃离的结界。陆柳鎏索性往地上一栽,发出哇哩哇啦的鬼叫翻滚起来。 看着如滚筒拖把般横扫地板的白色身影,夏英哲却反应平平。他觉得,他都快习惯了。 静静等对方自己撒泼完他才起身靠近,蹲在半步外,目不转睛地与其对视。 “既然你说,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搭档,灵魂连接的同伴。难道不该坦诚相待,彼此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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