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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麻痹住苏辰鳞，让他以为陈旭毫无反抗的心思，他们就可以伺机而动，一举瓦解掉丞相一党。 顾北昀屈指又敲了宋白一下，“回去多读书，成日里就知道花天酒地，太傅还是对你太好了。” 宋白弦弦欲泣，“我爹哪儿好了，他总骂我，你是—” 就在宋白准备细数他爹的罪行时，本还安稳着的画舫突然猛烈地摇晃起来，就像是被巨浪拍打了一般，在浪潮的作用下失去了平衡，只能随波逐流。 屋中的摆件尽数坠地，脆响迭生，木桌横移，发出尖利的啸音，同时在地上留下痕迹，刺得人全身发麻。 一时间仿若天摇地动，宋白的身子跟着左右摇摆，“这…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在又一次的冲击下，他没了支撑，身子一下子被甩了出去，脑袋着地，撞得他眼冒金星，半响都没能爬起来。 这时屋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来，喊声凄厉，充斥着浓郁的恐惧。 “撞船了！快跑啊。” “船要沉了，救命啊！” 顾北昀扶住宋白，心头凛然，勉强稳住身子，推窗朝外看去，只见外面已经乱作一片。 挂在画舫上的烛灯熄灭了半数，无边夜色笼罩而上，许多人在外跑来跑去，还有“扑通”落水的声音。 顾北昀心慌，因谢岑并不在这里。 阿岑，阿岑现在在哪里？ “宋白，还能站起来吗？我们先出去。” 宋白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压下了涌上喉间的恶心，“我…还可以。” 顾北昀不再犹豫，拉起宋白架在肩膀上就向门口移去，好在此时画舫的晃动减轻了许多，二人没费太多功夫就出了门。 出去后，顾北昀终于看清了眼下的现状，一艘同样大小的画舫撞上了他们所在的画舫。 诡异的是那艘画舫黑黢黢的，与夜色融为一体，也看不到上面有什么人，仿佛鬼船一般。 若是离得远是根本看不见这艘船的，这也是为何它会在众人毫无所觉的时候，能够撞上来的原因。 船体被撞坏，已有破损，似再承受不住，开始向一边轻微倾斜。 顾北昀带着宋白往甲板处去，期间目光持续在人群中找寻那个期望看到的身影。 他将宋白搁在甲板空荡的地方靠好，嘱咐道：“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去找找阿岑。” 宋白艰难点头，晕乎乎的回应，“好。” 安排好宋白，顾北昀起身大声呼唤，“阿岑！” 与此同时，画舫一楼，谢岑被祈安搀扶着向外走，他身上的衣服已不是最初那身，耳听见顾北昀的急唤，话音虚弱道：“快上去，北昀在找我。” 那时谢岑在屋中换过衣服，刚准备出去，哪料船体忽然开始左摇右晃，他一时不察，撞在屋中的檀梨木桌上，晕了过去。 好在祈安察觉不对，及时将谢岑救了出来。 嘈杂的喊叫声中，一声声“阿岑”被压在下面，细弱难辨，但谢岑始终能听到。 他被磕得头晕眼花，在祈安的扶持下踩上木梯，勉强朝画舫的二楼走，而在此期间顾北昀一脸急色从楼梯口掠过，与他们刚巧错过。 顾北昀着急地转头四顾，奔袭的人群中，一抹熟悉的青色从画舫上直直掉落而下。 “阿岑！” 顾北昀心口猛地一痛，疯了一般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扑出身子试图抓住那抹青色，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它没入进渺无边际的河中，再不见任何踪迹。 耳中嗡嗡作响，刹那间顾北昀的脑袋空白无物，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下谢岑。 靠坐着的宋白一阵犯晕，迷茫睁眼间，看见了站在木栏边的顾北昀，他瞬间被吓清醒了，着急大喊，“北昀！离那块远些，你不会凫水的啊！” 不料这话还未喊完，就见顾北昀毫不迟疑地跃过木栏，跳了下去，动作快得让宋白瞠目结舌。 “这…怎么办？” 宋白撑起身子，费力朝那边移去，不过走没两步就被人用力扯住了胳膊，他拧眉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谢岑的面容，凛若冰霜。 宋白呆住了，“弟…弟媳？那…刚才北昀去救的是谁？” “你说什么！”谢岑无意识地收拢五指，抓痛了宋白，“他人呢？你说啊！” 宋白被他这副样子吓得说不出来话，抖着手指了下顾北昀刚才跳下去的地方。 谢岑立马松开他的手，转身朝那处跑去，继而一个跃身就跳入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宋白吓得牙尖都在发颤，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耳边掠过疾风，又一个人跳了下去。 他双眼睁大，记起了这人是谁。 谢岑身边的侍从……
第35章 娶他为妻 宋白抱腿靠着船壁缓缓滑下，眼里空白茫然，这一个个的，怎么动作都这么快。 画舫相撞动静过于大，岸边很快聚集过来了许多民众。 毕竟是在晋州城内，能坐得上画舫的人非富即贵，官府很快出动，拢着官兵去救上面的人。 此时扑腾不止的湖面下，有个人正缓缓下沉，是呛水后没了气力的顾北昀。 繁杂的声音渐离耳畔，像是被包在了个与世隔绝的箱子中般，与众人渐行渐远。 顾北昀的意识陷入模糊，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要做，湖水灌入耳中，脑子也像是被冲荡了一番，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闭眼的前一刻，视野里有个人好像在冲自己游来，大概是求生的欲望，顾北昀重新睁开了眼，伸出手想去够他。 那人愈来愈近，顾北昀蒙水的双眸中照出他的模样。 墨发倾散开，水波勾勒出它的弧度，白皙的面容上一点朱红的唇变得尤为引人，眉心，眼尾的红痣更是清晰可见。 衣袍是月白色，与水共舞，浮动飘荡。 在这暗色的湖中，他就宛若浓墨重彩的山水画一般，突然脱离了纸面，变得灵动非常，整个人的颜色都集中在了那一抹朱唇上，绚丽而夺目。 在顾北昀的注视下，那人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又勾手将他揽入怀中拥紧，继而诱人的绛唇靠近，印在了顾北昀苍白的薄唇上。 霎时间，顾北昀停止了呼吸，好似时间都静止在了这一刻，眼里心里唯留下这么一个人而已。 在心脏重新跳动的那一瞬时，一口气渡进了他的口中。 生死危急的关头，顾北昀瞧着来人，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他要把谢岑藏起来，不让别的人再看见。 他要娶谢岑为妻，与他一生一世相守到老。 在湖边都乱做一团的时候，人烟稀少的草丛中，有一人悄声上了岸，抖落身上的沉水，借着月色离开了这里。 片刻后，他再度出现已是到了丞相府。 书房中，苏辰鳞背朝那人，看不清表情，只几缕华发隐入鬓间，背脊微弯，背手在后。 “如何？” 和蔼温和的声线，不带半点压迫感。 “回大人，他们并未谈论宋林林之死，只是太傅的儿子提了下宋承之和李怿的事情，顾北昀没有回答，似是不愿跟他说这些。” “还有大人，不知为何画舫被撞了，属下没来得及再多听些，就回来了。” 苏辰鳞转过身，烛光下看清了他的脸，几条沟壑纵横在脸上，唇角总有抹若隐若现的笑容，双目晶亮，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 他似乎对画舫被撞的事情更好奇，“可知道是谁撞的？” 站在下首的人摇头，“那画舫奇诡的紧，没有声息地就撞了上来，而且里面并没有载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苏辰鳞浅笑，“世上所有事情皆有原因，画舫不可能凭空出现，是有人想借机除掉画舫上的人，看来跟顾北昀有仇的可不止我一个啊。” 似在叹息，可话中的笑意深重，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官府的人来得及时，宋白等人很快被救了上来，来到岸边后却并不见谢岑他们的踪影，他心中着急，尤其顾北昀还不会凫水。 若是就那么沉入水中…… 宋白不敢细想，脑子里又浮现出谢岑那冷寒无比的面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那副样子活像是要杀人。 他忙喊过几个人让他们去寻，自己则是在岸边焦急等待。 在宋白那边热火朝天的找人时，另一边谢岑已将顾北昀拖上了岸，二人的衣衫尽湿，紧紧地贴合在身上。 借着零碎的月光，谢岑看清了顾北昀的现状。 他双眼紧闭，湿发黏在脸上挡住了大半张脸，嘴唇苍白不见半点血色。 谢岑想要拂开他脸上的乱发，触到他脸颊时却一阵寒凉，刺得他忍不住想要收回手。 这样的温度不像是活人该有的温度，倒像是…… 谢岑不敢置信地趴伏在他的胸腔上，想要再一次听到他沉劲有力的心跳声，然而得到的却是一片死寂。 眼眶酸涩生疼，湿衣如化作了沉铁般坠着他前往深渊。 谢岑直起身子，伸出手指去探顾北昀的鼻息，心下默默祈求，可老天大概觉得他做恶多端，根本不愿满足他的愿望。 顾北昀的气息若悬丝般微弱，风一吹就断了。 谢岑心如刀割，双手打颤，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也是在此刻他才终于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有了害怕的东西，不再是无懈可击。 谢岑努力保持镇定，学着以前在书中看来的东西，垂头吻上他的唇，向内吹气。 “北昀…呼吸…快…呼吸。” 可始终没有人回应，黑暗密布的尾草中，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眼眶里滚落而出，谢岑没空管它，不断地向顾北昀口中吹气。 “求你了…呼吸…呼吸啊…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别这么对我。” 这样的举动持续了好半响，直到祈安也寻了来，站在岸边看着谢岑动作，耳听着他的哭求，眼里神色不明，但并没有要上前帮助谢岑救顾北昀的意思。 幸好在谢岑的不懈努力下，顾北昀终是有了反应，启唇吐出了积在胸腔中的沉水，虽还是未醒，但呼吸已然有力多了。 谢岑大喜过望，尝试要把他背在肩上，想将他带回将军府救治，却因体力不支而屡屡倒在地上，被湖边的砾石划破手臂，擦破膝盖。 这个时候跟石头一般立在旁边的祈安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按住谢岑的手。 “祈安？”谢岑睁着迷蒙的泪眼看去，瞧出真是他，又惊又喜，“快，带北昀回将军府。” 祈安抿唇点点头，接着将顾北昀背在身上与谢岑一同往将军府走。 他们找到了马车，很快回到府中。 林子期闻声而来，瞧见这状况不免心下着急，分明只是出去吃个饭的功夫，怎么回来就成这副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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