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林子期脸色不佳,阴雨密布,“昨日跟你说的话,你难道没听明白吗?北昀的身边不需要你,你只会害他。” 谢岑偏头看到床上依旧昏睡着的人,随后正视林子期的双眼,眸光流转,“昨日我也同你说了许多话,你不也没听明白,你如此防备我,究竟是为了北昀…” 他朝前走一步,离林子期更近,眼带讥讽,用只有二人才能够听清的声音道:“还是说为了自己的私欲。” 私欲…… 如梵钟猛撞在耳畔,震得头脑发昏,林子期的神魂跟着恍惚不止,眼瞧着谢岑撤身离开,却没能再说出半句话来。 直到人离开很久,林子期仍在愣神。 他的私欲,他藏得这么深,掩盖了这么些年,居然被人看出来了,还是被这么一个意料不到的人发现的。 林子期很难言喻此刻的心情,像是身上的遮羞布被人一把掀下,里面肮脏不堪的东西尽数暴露出来。 他所谓的为北昀好,实际都是因为他不想再见到谢岑靠近顾北昀,更不愿顾北昀的心为他所动。 这些时日林子期感受到了顾北昀的变化,他不再是冷心冷面,他有了喜怒哀乐,他变回从前的模样了。 这样虽好,可却是因着另一个人才有的变化,林子期说不出的嫉妒。 所以他借着为顾北昀好的名义偷偷满足自己的私心,殊不知这一切早已暴露在了别人的眼中,仿若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耳鼻共震,羞愧难当。
第37章 同心蛊和他有关 青瑶坊,天色还未完全亮,偏门处黑影晃动,门扉轻启,男子进来后立时有人迎了上来,也是一袭黑衣。 二人静默无言,一道进入青瑶坊后院中边角处的屋子中,里面摆着张床,桌子,以及一个博物架,无甚特别。 其中一个身量略高的黑衣男子走到博物架前,扭动其上的瓷瓶,只见那木床倏然向后移动,露出个约有五尺宽的木板来。 黑衣男子不做迟疑上前拉开木板,一个黑色的大洞显现出来,细风从里向外不断涌出。 他吹亮火折子,朝里探去映显出一条向内延伸的石阶来。 男子先一步走下去,待整个人都进入密道中后,方才转过身站在石阶上,朝上面的人伸出手,静待着他覆手过来。 站在屋中的另一名男子,佩有面具,挡住了整张脸,唯有幽暗不见底的眼眸看得清晰。 他没拒绝,覆手而上,任黑衣男子牵着一步步走下了石阶。 不过几步,豁然开朗,插在石壁上的火把映亮视野,一个个石牢出现在眼前。 有的关了人,有的还空着,等着人进来。 黑衣男子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牵着面具男子的手,随后吹灭火折子,带着他到了一处石牢前。 石牢中的人听到动静,挣扎着爬起了身,握住石栏,哀求不休,“放过我们,求求你们了,你们想要什么,我都能给。” 不多时,他的身旁也多了名男子,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同样握住石栏哭求着。 二人这如出一辙的模样逗乐了带着面具的男子,他轻笑出声,嘲讽的意味深重,“怎么,这点就受不住了?才关了一个晚上,连刑都没上。” 谢鸿羽细听这声音忽觉不对劲,怎么有点熟悉,他凑石栏更近,借着微光打量面具人,待对上那双眸子时,心下猛震。 “你…你是谢岑?!” 旁边的谢鸿丰闻言愣住,“什么?” 谢岑从容不迫,把玩着手腕上的青玉镯子,言辞如常,“倒还不算太笨。” 谢鸿丰听他此言,抓紧石栏,怒目圆睁,“好你个病秧子,敢关我们,是不是不想活了!等我爹找过来,看不把你扒皮抽骨。” 话声未落,祈安猛地抬脚碾在他的手上,“咔嚓”一声,谢鸿丰飙出泪来,“手!我的手,啊!” 他想要抽手回去却被人踩死,怎么也动不了。 谢鸿羽帮助无门,继而破口大骂道:“谢岑你想做什么?你以为攀上顾北昀,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呸!不过都是将死之人罢了。” 他忆起什么,口吻变得愈加恶毒起来,“听说昨日顾北昀落了水,至今未醒,哈哈哈哈,不枉我设计良多,就是没撞死他,真是可惜了。” 他毫不在意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半点反思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觉不够畅快,啧啧叹道。 谢岑不恼不怒,只一双眸子越发幽暗可怖,他拍拍祈安,示意他住手。 祈安得令收脚,谢鸿丰的手没了支撑,一下子滑了下去,痛呼不止,看情况已是断了。 谢鸿羽眼疾手快地拉回他的手,二人齐齐看向谢岑,恨意浓重。 谢岑丝毫不惧,靠近石栏,吓得二人不由退后几步,他用手指在石栏上擦动,声调悠长,“刚不是还骂得起劲吗?现在就开始怕我了?” “谁怕你了!”谢鸿羽不甘回怼。 这时谢岑忽而幽幽地笑了起来,在这地牢中回荡起伏,响在耳畔,谢鸿羽二人具是打了个冷颤,仿佛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缠了上来,呼吸不顺。 谢鸿丰红着眼大吼,“你笑什么笑!” 谢岑不改笑声,“我七岁的时候,被你们关在地窖里,你们不就这样做的吗?站在外头,高高在上地瞧着地窖里的我,不管我怎么祈求,你们只是笑,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二人神色巨变,谢鸿羽率先开口,“你—” 谢岑打断他,眼瞳转亮,幽光浮过,“我当时不懂你们在笑什么,现在突然有些理解了,这样当真是好玩,看你们像蝼蚁一样害怕,无助,最后失控狂怒,比直接杀了你们还要尽意。” 他的话声平淡,但听在谢鸿羽二人的耳中却尤为骇人。 “这座暗牢的建造也得益于你们,自然要用到你们的身上才是最好的。” 谢鸿羽终于听出了不对劲,他抛开谢鸿丰冲了过来,想要抓住谢岑,然而后者没给他这个机会,撤身离开,隐入了黑暗中。 谢鸿羽压下心头莫名的恐惧,从石栏向外伸出手拼命挥向谢岑,“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谢岑并不解释,不见面容,只闻其声,“放心,我走后会熄灭掉这里所有的火把,就像当初那个地窖一样,漆黑湿冷,你们将分不清白天黑夜。” “第一天你们或许会觉得无所谓,但第二天的时候睁开眼还是一片黑暗,你们就会开始惊慌,听到动静会下意识害怕,等到第三天就逐渐崩溃了,像绷紧的弦一般,轻轻一碰就会嗡嗡作响,是不是很有趣?” 谢鸿羽惊恐失色,谢鸿丰同样股战而栗,两人战战兢兢,皆不敢再去想谢岑描绘出来的场景。 这样他们会疯的,一定会疯的… 谢鸿羽转变态度,惨白着张脸祈求道:“谢岑,不对…小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们,你想要什么?谢家吗?我们都给你,只要你放过我们,什么都好说…” 他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全然没了最初的嚣张模样,一张脸苍白得跟张纸似的,不堪看。 谢鸿丰应声附和,皆是苦求谢岑放过他们的意思。 谢岑转着玉镯,身形微动,露出了上半张面具,双眸转暗,“我想要什么,你们都给吗?” 谢鸿羽二人见他这么说,以为事情有了回转的余地,忙点头,“都给,只要…只要放过我们。” 谢岑弯下眼眸,语调轻快,微扬尾音,“我最想要的就是你们的命啊…” 话罢,谢岑也不再跟他们多言,转身即走,离去时果然如他当初所说的那般,所过之处火把尽熄,黑暗如洪水般席卷各个角落。 二人惊叫不已,“谢岑!别走,别这样对我们!” 祈安跟在谢岑的身后,不觉得畅快,反而心疼不已,听他这样将过往的经历轻飘飘地讲在人前,不哭不叫,反而更让人疼惜。 他向前伸出手,想做些什么,嘴唇几张,半点声音都发不出,他蜷起手指,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果然是不配拥有谢岑的…… * 日光偏移,林子期撑手阖着眼,忽而听见微弱的唤声,他猛地睁开眼,便见床上的人已醒了过来,嘴唇翕动,正在说着什么。 林子期双眼发红,声含哽咽,“北昀,你终于醒了。” 顾北昀望着他,张口欲言,发出的声音却很小。 “北昀,怎么?是想要什么吗?”林子期听不见他的说话声,忙凑过耳朵去细听,“说吧,我听着。” 顾北昀启开干裂的唇,声音嘶哑,断断续续道:“阿…岑…在…哪儿?” 林子期抿紧唇,神色忽差,然而还不待他说些什么。 顾北昀缓了口气,紧接着一字一顿道。 “我…想…见…他。” 顾北昀接过林子期递过来的水,抿下一口,嗓子果然好受多了。 期间林子期一直絮絮说着话,“清早宋白遣了人过来,我已经让人去回过了,听说昨日他在岸边守了一晚上,人都快吓坏了,知道你已经回府了,才终于安下心。” “画舫的事还在彻查,但现在未能查出什么,还有你的身子虽已无大碍,不过还需要再调理调理,溺水不是小事……” 顾北昀握着杯盏,打断他的话,“这些都不着急,你一直没回答我的问题,阿岑在哪儿?” 谢岑…… 又提起他了。 林子期脸色微变,攥紧了衣衫,抿唇不语。 顾北昀见他这样的神情,心里打鼓,紧张问道:“阿岑…出什么事了吗?” 回忆起脑中最后一个画面,是谢岑入水救他,可谢岑的身子孱弱多病,在那样寒凉的河里将自己救了回来。 那他…他不会… 顾北昀心慌意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林子期忙制止他,神色不明,“他没事…” “既然没事,那他为何不在此?”顾北昀还是不安,总要见见人才行,不亲眼看到人,他无法安下心来。 林子期神色凝重,指尖紧紧掐入手掌中,“北昀,你别再见他了。” 顾北昀愣住,不解反问,“为何?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子期狠下心,不管不顾地道:“若我说这同心蛊跟他有关呢?” “什么?”顾北昀变了脸色,脑子嗡嗡响,仿佛沉水流入了脑中,他咬紧齿关,不信追问,“你给我说清楚,别没头没脑的说话。” 林子期说得这档子事太过匪夷所思,顾北昀自然是不肯信的,谢岑那样一个软性子的人,猫儿似的,怎么可能跟这连心蛊有关。 他不信,但他总要从林子期这里问出来,一定是在他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38章 妒火 林子期将那日他与谢岑对峙的事情尽数说出,后抓住其中漏洞,“他听见我提起蛊毒之事,却半分反应都没有,这合理吗,北昀?若不是他事先就知道,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用来解释他这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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