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以后, 是许逐溪的第二个生日。 南淮意早上给她搁了一沓请柬,“逐溪,你自己填一下名字, 送给班里的同学。” “这是什么呀?” 许逐溪翻开最上面的一张,“生日请柬?!” 说是请柬,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正式。 而是一张有外壳的贺卡。 很漂亮的一张立体贺卡, 一打开,是个竖起来的蛋糕卡牌。 第一句话写着:许逐溪的生日邀请。 “嗯。”南淮意揉了一下有点酸的后脖颈, “好了,快去教室,你早读要迟到了。” “哦哦好。”许逐溪手忙脚乱地把请柬塞进书包, 小跑着上楼,跑到二楼的时候,忽然冲来二楼到三楼之间的平台,趴在栏杆上,朝着底下望着她的南淮意挥手, “我去上课啦!” 南淮意只是笑着向她摆手, “快去。” 等着早读打铃下了课, 许逐溪才把请柬从书包里拿出来, 拧开写字笔。第一个写下的名字,就是杨繁星。一笔一划端端正正的写完,她拿起来,放在稍远些的地方欣赏了一下,才挥舞着贺卡, 在杨繁星眼前晃悠。 杨繁星早就发现了许逐溪神神秘秘的, 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凑过去, 许逐溪还用手挡着,不许她看。 她装着不经意的,从许逐溪身后进进出出,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眼下,这贺卡凑到了眼前,她佯装着不在意不好奇,平淡地开口,“这是什么呀?” 但她的两只眼睛紧紧跟随着那贺卡的摆动。 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她一把接过来。 “你请我去参加你的生日会啊?!” 杨繁星这一声惊呼,引得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凑了个脑袋过来。 “什么呀什么呀?!” “什么生日会?” 不用许逐溪解释,杨繁星已经开始自觉地炫耀起自己作为第一份的独特地位。 一群小朋友叽叽喳喳的,“许逐溪,我也想要一张请柬。” “好,但是我还没有写完,我要开始写每个人的名字。” 许逐溪被一群人围着,闷得整张脸通红,有点热。 同学们很自觉地开始维护秩序。 “我们让开,我们要给许逐溪写名字的地方。” 他们这么喊着。 许逐溪又写了两张,一张给坐在她前边的唐甜,另一张唐甜的同桌赵景泽。 等着把这三张最重要的请柬给出去,她才开始按照挨着她的最近的那个同学的名字开始写,按照他们远近的距离,一张一张地写完。领到请柬的,就欢天喜地地拿着请柬离开,没领到的探着脑袋继续等待。 上课了,就暂时终止。等着下课铃一响,老师前脚刚迈出教室,后脚就有人迅速冲到许逐溪面前站好了队,等着许逐溪写名接请柬。 许逐溪写好多名字还不是很熟练,她想尽可能地写漂亮,那就不能保证速度。 她现在还不能写的又好又快。 所以写完,还是破费了一番时间。 连着两个大课间没有去洗手间。 和杨繁星手挽着手一起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起去最尽头的洗手间。 洗手间门口有人打闹。 “略略略,你敢进男生的洗手间吗?我就不出来!略略略。”男生穿着件橙黄色的衣服,灵活地在男生洗手间的门口蹦来蹦去,一脚踏出来,另一脚又踩回去,身子晃来晃去,朝着站在他对面的女孩做鬼脸。 他喊着:“许之夏,胆小鬼!你抓不到我,你打不到我!” “许之夏,胆小鬼。”他重复着喊着,带动着左右两个大概是认识的同伴,一起喊着“许之夏”这个名字。 “好,说我是胆小鬼是吧。” 许之夏站在男女洗手间门口的中间,眉毛凌厉地一挑,冷笑了一声,把两只袖子一把撸起来,叉腰。 “胆小鬼,你又不敢进来。”男孩还是很得瑟。 许之夏不说话,瞅准了时机,脚用力向后一蹬,猛地往前一窜,一把抓住了男生的胳膊,用力向外一拉,把他掼倒在地,扯着他从洗手间门口被拖到了远处。 “说我是胆小鬼?嗯?!” “敢偷偷抄我的作业?!嗯?!” “敢把水泼在我的椅子上?”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她一把锁住他挣扎的两只胳膊,动作相当熟练,将他推到两面墙壁的夹角,让他逃脱不得,手脚并用,小腿一弯,膝盖猛地在他背上顶着,留不下任何脚印,狠狠揍了他一顿。 拍拍手,神清气爽地站起来,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高高兴兴地走了。 男孩的两个同伴想来帮忙,被许之夏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就退缩着,飞快跑走了。 许逐溪和杨繁星两个人手拉手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完了。 等着回到教室坐在位子上,两个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好酷啊。”许逐溪小声地说。 杨繁星的关注点却跑偏了,“逐溪,她和你一样都姓许欸。” 生日请柬还剩下三张。 这就是这样即时写请柬的弊端了。 发了一部分,剩下谁没有领到,这就是一件未知的事情了。 但好在许逐溪记忆力还不错。 她环视了教室一圈,趁着上课老师正背对着写板书的功夫,她尽可能地把所有人都扫了一遍,很快地大概判断出来,是哪三个同学没有领到请柬。 把名字端端正正地填上去。 又迟疑了。 或许是他们并不想来参加自己的生日会。 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 许逐溪有点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请柬送出去了。 在安县的时候,班里也会有很富裕的同学。 他们会在生日的时候,给班里的同学分发一两块糖果。 对于这样的分享,许逐溪往往是拒绝的。 因为这意味着偿还。 不能是只拿别人的糖果,却不给别人偿还相应的糖果。 可她是给别人送不起糖果的。 甚至是什么别的东西。 所以她只是拒绝。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负担。 只拿不送,是要被所有人诟病的。 她捏着请柬的一角,把它揉来揉去,回过神来,又立马放开,把那皱起来的一角尽可能地压平,利用课本的重量压在上边。 到底要不要送出去呢? 直到下午快放学了,许逐溪还没有做好这个决定。 但是时间不等人。 再犹豫下去,就要放学回家了。 许逐溪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她偷偷地把请柬放到他们三个人的桌面上,装作路过的时候,飞快地搁在桌子上,还是挑着课桌主人不在的时候。这样,即使一个想要拒绝另一个,也是无声的礼貌的不尴尬的。 南淮意莫名地看着忽然笑起来的许逐溪,有点好奇。 “怎么这么高兴?” 他捏了下她的脸蛋,“把请柬都送出去了吗?” “嗯。”许逐溪点头。 她很认真地自己看过了请柬上的内容,生日会的地点是在一家饭店——水月轩。饭店是许逐溪自己猜的,水月轩,应该是一家饭店吧。 “我今天在学校,我和杨繁星看到一个女生。她好厉害的。”许逐溪连说带比划,“她狠狠地把那个男生揍了一顿,好酷的。” 听到这儿,南淮意眼眸一闪,摸摸下巴,“逐溪,那你想去学习打拳吗?” “嗯?”许逐溪没有听清,“什么?” 南淮意却不打算说了,他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要是找不到了,可以再去找爷爷帮忙。给许逐溪找个好地方,提升一下个人的能力,以后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免得被别人欺负了。 虽然他有自己会保护的自信,可总是会有他盯不到的时候和地方,提升个人的能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车停稳了,许逐溪跳下车,却不走。 她站在车门口,往驾驶座看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拉了下南淮意的衣袖。 “怎么了?”南淮意顺着她的目光,往驾驶座看了一眼,走下车。 “哥哥。”许逐溪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趴在他耳朵旁边,“我想和你说,遇到哥哥以后,我每天都很快乐都很幸福。” 许逐溪终于把昨天没有说的话说出口了。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还不等南淮意说什么,有什么表示,她好似后边有火追着她烧,跑着“哒哒哒——”地上楼了。 南淮意低低地笑了一会儿。 他笑着,有一滴泪珠从眼角落下来,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感激他的存在。 即使这个人是他自己。 南淮意好像得到了宽恕。 人的记忆是很矛盾的,它会让你同时处在强大和弱小的相悖的状态中。 一面强大,一面弱小。 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这辈子作为南淮意存在。 上辈子作为许逐溪存在。 都是有意义的。 南淮意很高兴。 他保护了自己。 他已经没有表达爱的能力了。 但是许逐溪还有。 许逐溪在他的保护下,她还有鲜活的表达爱的能力。 等下了英语课回到家,许逐溪发现,还有一个惊喜等着她。 沈灼颂领着杨繁星在南家客厅里坐着等着。 “逐溪。”杨繁星从沙发上窜起来,在旁边等着许逐溪换了鞋脱了外套,两个人就亲亲热热地拉着手,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你在上英语课呀?” “嗯。”许逐溪点点头,她没来由的有点心虚。 有种背着自己的好朋友偷偷学习的莫名的心虚。 “你好可怜,逐溪。”杨繁星特别同情她。 “你还要被逼着上英语课,你真是太惨了。” “嗯?”许逐溪没转过弯儿来,她本来以为,杨繁星会说,你怎么上英语课不喊我一起之类的话,没有料想到,杨繁星会以一种同情的可怜的态度,来对她说这样的话。 许逐溪想要弥补这样的过错,“繁星,要不我们一起上课吧?” “啊?!”杨繁星大吃一惊,“逐溪,我们俩个不是最好的朋友了吗?!” 杨繁星的神色很好读懂。 面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怎么想要害我啊? 她本来打算再和许逐溪一起待会儿玩会儿的。 但杨繁星现在又不那么想了,她打算今天先走。 虽然这样有点不讲义气,按道理,她应该陪自己的好朋友一起上英语课经历磨难的。但是杨繁星想,那可是晚上上课,还是上英语课,这也太痛苦了吧,逐溪这么好,应该会原谅我的逃跑的。 她这么想着,然后很快就自我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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