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吧。如果皇上需要帮助,来找我吧,但皇上要做好付酬劳的准备。” 天还没亮,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向各府各院。 皇上中毒,王爷震怒,禁军统领下狱。 翌日,禁军统领因御下不严被夺职外放,禁军易主。 新上任的禁军统领是皇上的亲信,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就是摄政王旧部。 至此,结合之前那场刑部大案,大家心知肚明,皇上开始和摄政王宣战了。 三日后的朝会,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传来:摄政王无限期告病。 虽然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朝会,摄政王基本不会发表意见,但他只要人站在那里,就是定海神针。像这样无限期告病,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皇上中毒身体还未恢复,全程脸色煞白,声音虚软无力,早朝到一半,竟然以身体不适为由,宣布提前退朝。 皇上是真病,王爷是称病,但无论是去宫里,还是去王府探望的官员无一例外全被拒之门外。 百官惶惶然,结合最近的一系列变故,感觉要发生大事。
第15章 病重 天愈发的凉了,承乾殿里的炭盆多了起来,地龙更是整日地烧着,服侍的人在殿里站一会儿就满头热汗,可殿内的皇帝却还披着厚厚的大氅。 小福子轻手轻脚地端着木质托盘进来,将一碗药膳放到桌上,轻声对一边处理奏折的皇帝道:“皇上,该用膳了。” 药膳是太医院特调的,半个月前皇上中毒,身体亏损严重,脾胃极虚,只能服用极温和的药材和食材。这么一小碗药膳,要熬上整整三个时辰。 周唯谨搁下笔,接过帕子净了手,端起碗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勺子。 小福子紧张地盯着他。 果然,胃里仍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周唯谨蹙眉忍了半晌,喉头一动,还是偏过头,在早已备好的痰盂里吐了出来。 “皇上……”小福子有些哽咽,“这都快半个月了,皇上还是吃不下东西,这可怎么办啊?奴才今儿还特意给御医说了,皇上爱吃甜的,让他们照着皇上的口味调药膳,哪知皇上还是吃不下。” 周唯谨接过热水漱了口,摆手示意小福子把碗端走。 自那晚后,他便味觉不灵,也吃不下东西。御医看过,熬了浓黑的药汁过来,他尽数喝下,可也没有用。御医来来回回跑好几次,换了好多次药方,依然是吃什么吐什么,御医束手无策,叹气道:“皇上这是心病。” 他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心病。他没有讳疾忌医,很配合地喝药,很努力地吃饭,可胃就像故意和他作对一样,一有食物进入,便是翻江倒海,恶心欲呕。 御医无法,只能在每日的药里下功夫,尽可能多地加些补气养血的药材熬制,还不敢加太多,怕哪日皇上连药也喝不下去了。 短短半个月过去,之前每日饭后甜点养出来的一些肉,早就消失不见,周唯谨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裹在厚厚的大氅里,更显得苍白瘦弱。 端走了碗,小福子又折了回来,满脸难过:“皇上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奴才……奴才去找王爷!王爷总会有办法。” 周唯谨拿起案上的笔,没什么表情,声音也依旧温和:“你去罢,去了之后,便不要在朕身边伺候了。” 听他这样说,小福子哪里还敢去,只能擦干净眼泪倒来热水,劝道:“皇上吃不下东西,好歹多喝两口热水。” …… 一开始还有官员在猜测,王爷这番告病是不是在暗中谋划什么事情,毕竟皇上已经出手,王爷那边自然应该有所应对。 然而半个月过去,大家发现王爷竟是真的告病,完全不问政务,所有明的暗的试探都被王府小厮不温不火地挡了回去。 三日一次的朝会仍然规律地进行着,皇上登基十年来终于第一次掌控了朝会的话语权。 众官员发现,皇上虽然年纪尚小,但胜在沉稳,处理事情老成,已经隐隐透出强劲狠辣的手腕。 但今日朝会,明眼人都看出皇上脸色极差,似乎是身体极为不适。 上奏的官员自觉地加快语速,缩减篇幅。堪堪撑到朝会结束,起身回宫的皇上却突然身子一晃,竟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 “王爷,这些东西怎么吃?” 秦海好奇地盯着桌上一盘盘的奇怪东西,有鸭的肠子,猪腰切的片,牛百叶的切片,虾仁捣碎混合面粉团成的小球……他心里疑惑,这些牲畜的内脏,是连贫苦人家都看不上的东西,王爷居然还当成宝一样,让人洗干净装了盘。 看到秦海一脸嫌弃的表情,秦时行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等会就知道了。” 十月末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天冷了自然就想吃火锅,秦时行靠着出色的做饭天赋加上过目不忘的记忆,自己出手,炒了火锅底料。 准备吃火锅。 秦海瘪瘪嘴,非常地看不上那些食材,但王爷有命,他只能去把那口形状奇怪的锅搬上了桌子——王爷前两天突发奇想,让人打造了一口中间呈蛇形分界的锅,看上去颇像太极八卦。 底料倒入开水,大火煮开,便有狗鼻子顺着香味过来了:“哟,老秦,今天吃火锅?” 散衙的何大人兴冲冲地过来,作为在王爷告病期间唯一能进得了王府的人,何大人每天来不是为了朝廷大事,只是为了蹭饭蹭酒。 秦时行看到他颇为嫌弃:“你怎么又来了?好歹也是个户部尚书,管着整个国库,怎么穷到天天跑别人家里蹭饭了?” 何方贵一点不见外地坐下开始涮肉:“家里冷锅冷灶的,哪有你这里舒服。” 秦时行刻薄道:“十五个老婆,不够给你暖灶暖被窝?” “别提了,我前几天给了遣散费,把那十几个老婆都打发走了,花了一大笔钱,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 “……”秦时行一边无语,一边拌调料,“她们肯走?” “走了十四个,还有一个说什么也不肯走,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是离了我就活不下去,哎!这毛肚真脆!” 火锅要人多吃起来才香,秦时行招呼秦海一起坐着吃。 秦海学着他们俩的样子,颤颤巍巍地夹了一条鸭肠涮了涮,拿到碗里满脸纠结,不太想往嘴里塞。 何方贵看他的样子乐了:“老弟,要趁热吃才脆,你蘸着料尝尝,特香——不愿意走的那个是原配老婆,说是跟了我十年了。” 秦时行说:“那你就别赶人家走了,你占了人家身体,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秦海有些懵,什么叫占了人家身体?没等他细想,突然眼睛一亮,还真好吃!又夹了片牛百叶,眼睛更亮了,又脆又香! 何方贵和秦时行碰杯,表示同意:“我也是这样想的,先处着呗,对付一个总比对付十五个好。” 屋里热气腾腾,火锅配酒,暖和不已,何方贵脱下外袍,问道:“你这休假要休到什么时候?我现在上朝基本不敢说话,怕说错了什么露了破绽,你不在没人罩我。” 秦时行笑:“你什么时候上朝的时候说过话了?每次都搁那站着补觉,以为我不知道?好歹站在第二排,能不能收敛一点?” 何方贵苦着一张脸,嚼了块双椒牛肉,愁道:“他娘的六点开朝会,谁起得来?我是不主动说话,但有人找我说话怎么办?皇上问我问题怎么办?” 听到皇上两个字,秦时行的笑淡了下去。 何方贵并未察觉,问道:“你都和皇上冷战半个月了,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秦时行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谁告诉你我和皇上在……冷战?” “切,除了冷战还会是什么?皇上中毒,你告病,禁军易主,这不是一目了然吗,皇上自己服毒诬陷你,但你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没人动得了你,皇上就把这赃往禁军头上栽,逼你开口革禁军统领的职,再安插他自己的人。来来回回,不就是这点破事?” 何方贵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肉,却把那晚的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秦时行沉默片刻,笑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还需要猜?这手段不知道比我看的那些权谋小说差了多少个量级。”何方贵摆摆手,“我不明白的是,你本来就是打算主动放权的,这个结果不是正合你心意吗?你怎么还要和皇上置气?” “……”秦时行头疼,喝了口酒,寒涧酒的清苦气息冲散了一丝燥热,“我没有置气,谢谢。别把我说得跟个恋爱脑的女人一样。” 酒足饭饱,何方贵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本想告诉秦时行今早朝会皇上晕倒的事情,但转念一想,在人家休假期间频频提到上司,挺不厚道且缺德,便把话又咽了下去。 两人又对饮聊天了许久,夜色深黑,何方贵起身离开。 他哼着歌,踏出王府后门,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衣人吓得一激灵,酒意尽散。 “何尚书?” 那人开口了,竟然是穿着黑色斗篷的小福子。 皇上早朝体力不支晕倒,现在仍未醒,他心急如焚,只能怀着一线希望来王府找王爷。 皇上中毒那晚的事情他作为贴身宫人自然清楚来龙去脉,哪能不知道皇上的心疾就是王爷。 他已经在这后门守了许久,被门房婉拒,哪知此时,一身酒气的户部尚书何大人竟然从王府里出来了。 何方贵咳了一声:“公公好,夜已深,公公怎在此处?” 小福子心急,直接问道:“王爷可在府上?” 何方贵自然不会出卖友人,眼珠子一转,哀痛道:“王爷卧病在床,病体衰弱,连床都起不来,哎,可怜啊!” 说完,他没憋住,一个火锅味儿的嗝打了出来,飘了一丈远。 小福子:“……” 这时,一道脚步声从府内往门口来,秦海的声音说道:“何大人,您掉了东西,王爷让小的给您送过来。” 府门的灯光下,映出了小福子的脸,秦海大吃一惊:“公公怎在此处?” 小福子突然往地上一跪:“皇上病重,求王爷进宫看看皇上!” 秦海忙去扶他:“公公使不得!” 小福子不肯起:“求大人带奴才去见王爷一面!今天见不着王爷,奴才便一直跪!” 秦海面露难色,王爷特意吩咐过,除了何大人一律不许放人进来。 小福子砰砰磕着响头:“求您了!” 最终,秦海还是把小福子领到了王爷面前。 王爷已经喝了酒睡下了,此时披了件外袍坐在床边,眉间有一丝不耐。 小福子知道王爷称病只是托词,但还是依礼问道:“王爷身体可好?” 秦时行淡淡道:“尚好。公公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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