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裴荒险些脚下一滑。 虽说他对萧寻这人观感複杂,倒也不至于咒他死,实在有些太突然了。 “你……他……” 裴荒结结巴巴,一时不知该说什麽,最后缓了口气问:“萧寻伤得这麽重?不然再想想办法。” 他想到刚才的拥抱,心想这不是临终关怀吧? 薛镜辞奇怪的看他一眼:“别乱想。” 裴荒知道是自己想歪了,摸了摸鼻子,假装什麽都没说。 直到走近坊市,裴荒才弄清楚薛镜辞要做什麽。 当然不是要买副棺材将萧寻葬了。 只要呆在秘境,他的伤势就不会好,薛镜辞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自然要想个办法才行。 “好的棺木可以保尸体不腐,他身上有鬼气,接近半死之人,说不定在棺材里可以延缓伤势加重。” 薛镜辞低声解释,两人很快就来到一处棺材铺子。 天色渐沉,棺材铺子外堆放了好些纸扎的小人,黑暗中似乎有无数视线朝薛镜辞二人打量过来。 薛镜辞视若无睹,看向掌柜问道:“你们这都有什麽棺材?” 见来了大主顾,掌柜的连忙放下手中正在折的金元宝,堆起笑容说道:“二位随我来。” 走到院子里,只见地上密密麻麻放着好些棺材,寒风一吹,地上的纸钱也随之飞舞起来。 薛镜辞看向棺材,等着掌柜的开口介绍,却见那人面色青白,紧抿着唇,竟是如何都不肯开口说话了。 裴荒垂眸看向其中一幅棺材,说道:“这是梓木的,坚固耐用。” 薛镜辞没想到他对棺材的材质如此熟悉,又指了指另一副问道:“这个呢。” 裴荒凑过去敲了敲棺盖:“这副更好些,楠木的耐腐。” 薛镜辞眼神亮了亮,但并未急着买下,而是继续朝前走。 走到尽头,忽然看到一口玉石棺材,如冰雕而成,寒气逼人。 见两人盯着看,一直不曾开口的掌柜忽然咧咧嘴,绛紫色的舌头从口中垂落下来,竟长得像条蛇。 “抱歉,这口不卖,是我自己用的。” 夜色渐浓,那掌柜伸手将舌头塞回口中,肤色从苍白转为青白,手指的指甲也变长许多。 薛镜辞退后一步,指了指楠木棺材和另外一幅棺材,说道:“这两口我要了。” 掌柜的咯咯笑了起来,收了钱,询问棺材要送到哪里。 薛镜辞摇头,让裴荒和自己一人扛起一口,直接离开了棺材铺子。 出了铺子,两人将棺材收进储物袋里,便立即朝城主府走去。 薛镜辞想了想,看向裴荒问道:“你很熟悉这些?” 裴荒随意地点点头:“我六岁之前,都是随爹娘生活在义庄里。” 这还是薛镜辞头一回听裴荒讲起自己的家人,但他不是好奇性子,闻言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不说话,裴荒却忽然想起什麽,忍不住问道:“你方才怎麽买了两副棺材?” 薛镜辞露出善解人意的神情,回答道:“还有一副是给你备着的。” 裴荒愣了愣,随后喜滋滋地摸了摸储物袋。 薛镜辞还是想着他的! 直到走回城主府,裴荒才从晕乎乎的欢喜中清醒过来。 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他居然因为别人给自己买棺材而高兴?
第31章 回到府中后,薛镜辞与裴荒便带着棺材去找萧寻。 入夜后外面极为危险,林恒一早就将昏睡的萧寻从佛堂里背了回来。 裴荒从储物袋里拿出楠木棺材,让林恒搭把手将萧寻放进去。谁知才放了一半,萧寻便醒了,气氛一时有点诡异。 萧寻神色一变,满是警惕地盯着两人,直到看见他们身后的薛镜辞才放松下来。 薛镜辞凑过来,简单解释了自己的猜测,问萧寻感觉如何。 萧寻没有立即应答,安静地呆在棺材里感受了许久,才惊喜道:“真的有用,伤处似乎没有继续恶化了。” 衆人都跟着松了口气,尤其是林恒,激动得就差没有痛哭流涕了。 薛镜辞见天色快要彻底黑下来,带着裴荒告辞了。 等薛镜辞和裴荒靠近卧房时,侍女早已等在门口,正诡异地垫着脚张望。 屋里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来自悬在房梁的大红灯笼。 薛镜辞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裴荒,见他走得慢就站在原地等。 “在想什麽?” 薛镜辞等得不耐,上前几步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拽就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走快点。” 不远处的侍女还虎视眈眈,薛镜辞声音压得很低,混在风声里有些模糊,却叫裴荒耳根发烫。 两人紧挨着,宛如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妇,在侍女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回了屋。 进屋之后,薛镜辞第一件事便是点灯。 漆黑的屋子骤然亮起,裴荒的视线下意识就被光吸引住了。 或许不是光,而是那微微俯身的人。 薛镜辞生得好看,只是往日里清冷疏离,像是个游离尘世外的仙人,叫人不敢多看。 裴荒盯着薛镜辞看,直到那人投来疑惑视线,他才转开目光,淡定地拿起床榻上的书,说道:“今日回来得晚,还好烛火无恙。” 薛镜辞撇他一眼,解开过于束缚的腰带:“你书拿倒了。” 裴荒本就三心二意,被他点破便笑嘻嘻的凑过来,大着胆子卷起书卷轻挑薛镜辞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薛镜辞没动,奇怪的问:“怎麽了?” 裴荒没想到他没什麽反应,自己倒是脸红起来,轻咳一声收回手道:“想和你赌一场。” 薛镜辞没应声,只是默默地想,裴荒是不是脑子不太对劲。 烛火摇晃,裴荒着急地又用书戳了戳他的手:“快说可以。” 他这孩子气的动作罕见,薛镜辞也被逗得轻笑,点点头说:“可以,赌什麽?” 裴荒笑起来,道:“府中徐管家近来跑医馆跑得勤,想来耳濡目染,也懂医理,你说让他去给萧寻治病,会不会治得一病不起?” 薛镜辞愣了一下:“他哪里惹你了?” 裴荒却又用书拍了拍桌子,不耐烦说:“你都应下了,明日就让他去看看。” 薛镜辞不理他,裴荒凑过去问:“好吧?” 裴荒这话异常,薛镜辞早就听懂了话中之意,但见他沖自己眨眼,起了逗弄的心思,扭过头去,只说自己累了,要去睡觉。 果然裴荒有些着急的跟过来,掀开他的被子,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你都答应了,出尔反尔的话,今晚我们都不睡了!” 见薛镜辞侧过身趴在软枕上,看着自己忍笑,裴荒这才反应过来,又将被子替他盖回去。 薛镜辞却还是盯着他看,直到看得裴荒不自在,才开口说:“你现在倒是不怕我了。” 裴荒立刻挺直了身板:“我什麽时候怕过你?” 薛镜辞挑了挑眉:“小时候啊,你那时候眼睛滴溜溜的转,满肚子都是……” 裴荒瞪圆了眼睛,扑过来捂住他的嘴,义正言辞:“好汉不提当年勇!” 薛镜辞心想,原来那算是当年勇? 他说不出话,也没有挣扎,几息之后,裴荒才察觉自己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薛镜辞身上。 这人往常话少,看起来也冰冷,惯常一袭白衣,宛如月宫中的仙人。 然而只有裴荒知道,这人身上暖得很,抱起来也软乎乎的,不知平日用的是什麽香,打在鼻子里萦绕不散,又丝丝绵绵的勾着人。 月光透过窗子缝隙流进来,落在薛镜辞的眼睛里。 他垂下眼,示意裴荒将手松开,睫毛小扇子般刷了刷,裴荒看得入神,竟没反应过来要起身。 薛镜辞疑惑的擡眼看,伸手捏了捏他耳朵。 裴荒有些吃痛,这才松开手,急忙滚到了一旁。 从背后的方向看,裴荒的耳朵红红的,薛镜辞坐起身,趴到他身上去,歪着头看。 “你脸红了。” “没有!” 裴荒没想到他还会凑过来看,哑口无言的将他推回去,将脸埋在被子里。 当夜无论薛镜辞再说什麽,裴荒都不回答他了,次日一早,这人又跑出去,薛镜辞睁开眼,两人连面都没见着。 还真的害羞了? 薛镜辞没想到他这麽不禁逗,又不免觉得好玩,连去找江承意的路上都面带笑容。 这表情放在被人身上实属正常,可放在薛镜辞身上,却有些叫人毛骨悚然。 江承意看了他好半天,忽然问道:“入门时的历练是什麽?” “问心阶。” 薛镜辞不懂他这话的意思,顺口回答。 江承意又开口问:“那问心阶有多少节?” 薛镜辞看了他一会儿,擡手去测他额头的温度。 “若是患了恶疾,可以去找徐管家看看。” 江承意愣住:“徐管家?” 薛镜辞淡淡道:“他最近医馆跑得勤,应该也学会了,你不妨去问问诊。” 说罢,他不想再理江承意,转身便离开了。 江承意念叨着徐管家的名字,很快就反应过来什麽,起身往前院走去。 两个都是聪明人,话不点破,果然江承意暗中查探一番,便摸出了徐管家的真实身份。 “毒必然是他下的,之后怎麽办?” 佛堂内烟雾缭绕,薛镜辞诚心诚意地拜佛烧香,而后顺手取了个贡果吃,含糊道:“防着些就好,误不了什麽事。” 江承意正思索,闻言豁然开朗,此时打草惊蛇也是多余,既然知道了是谁,事情就好办,心里也算踏实下来。 擡头见到那供桌上已经少了三四个果子,阻拦道:“如今你我还靠佛门帮衬,切莫对佛祖不敬。” 薛镜辞擡眼看了看他,将盘子里最后两个果子也揣进衣袖里。 这果子甜得很,拿回去给裴荒尝尝。 两人便早早回了府中。 薛镜辞身为城主,每日都要处理大量的文书,什麽军事调度、农事商事……各个都极为麻烦。 江承意倒是擅长这些,可他身为右将军,并不能过多干扰其他政务。 好在有裴荒。 这人年纪不大,懂得却多,极为顺利地将城中大小事务一应处理好,替他们节约不少时间,可以用来搜集离开秘境的线索。 薛镜辞终于明白先前裴荒说的,这些年四处讨生活是什麽意思。 见裴荒专心处理城中事务,薛镜辞也拿起城主的家书,继续寻找有用的线索。 上一回林肃主动向江承意自曝奸细身份,并非是一时莽撞,而是得知了极为重要的消息。 林肃所附身之人,在府中的身份是谋士,颇得城主器重,这些年上报了许多重要的意见,无一不被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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