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无法出城拦截家书,但妖族肯定有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朝佛堂外走去。 不久,一个妖族悄无声息地飞出城外,将信鸽拦截下。 前沙关。 燕行正举着水瓢,给自己的战马洗澡。 洗干净马身上的泥沙,少年顺着枣红马的毛发,揪出个沖天辫用红绳扎上。 “小花。” 少年将水桶递过去,笑道:“给你梳了辫子,喜不喜欢?” 马儿颇有灵性的低头朝水桶看去,晃动的水花映出它如今的模样,只见头顶处一撮毛被扎起,炸开了花。 它瞳孔剧震,撩起蹄子朝少年踢去。 两人在沙地里追逐,直到太阳西沉,落入地平线里。 “错了,我错了。” 少年捂着被战马轻轻踹到的屁股,笑着讨饶。 他摸着马儿的脑袋轻声道:“别生气了,你知道我不是阿姐,不会梳那种好看的麻花辫。” “我知道你也想她了,对吗。” 马儿乖巧的伏低身体,少年踏着马鞍一跃而上,银色长枪在夕阳中划出一道银光。 他策马朝营地奔去,沙漠里留下一串低促的笑声。 “等这场仗打完,我们就回家!” 回到营地,远远地就见副将朝他摇手:“少将军,你的家书!” 燕行惊喜地跳下马,一把接过卷起的书信,顺手摸了停在栅栏上的白鸽一把:“又肥了,小心被府里的厨子捉了炖汤。” 本以为白鸽会咕咕叫着抗议,谁知这会儿却蔫蔫的,眼神也毫无光彩。 燕行不逗它了,心道许是飞累了。 他赶紧将信展开查看,只一眼,就神色冰冷。 ——义姐出事了! 少年死死攥住藏在信中的信物,眸光不停闪烁,最终下了决定,施展遁术瞬行回府,终于在清晨时分抵达了城门。 却被一个医师模样的人拦下。 这医师正是宋珏,见少年背着和城主如出一辙的长枪,瞬间认出他的身份。 可这不对! 薛镜辞明明送了信,要燕行带兵回天堑崖,为何燕行却出现在这里! 眼看燕行要走,宋珏急忙扯住他胳膊。 少年扭过头,明明年纪不大,神色却冰冷至极,看他的眼神像是猎手盯着猎物。 “松开。” 宋珏急声道:“你可是要找城主,她不在府邸,如今在军营里练兵!” “练兵,她不是……”中了毒吗? 少年满脸狐疑之色,却听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燕行。” 薛镜辞远远就见宋珏被一人钳制,正要过来解围,就望见了少年身上的银枪。 此刻少年急急转身,三步并两步地跑过来,紧紧攥住他的手腕说道:“阿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燕行常年驻守边关,以至于肤色变得黝黑,但那双眼睛却很亮,笑起来时一侧还露出个笑窝。 四目相对,薛镜辞罕见地睁大了眼。 他没想到竟会在这秘境之中,见到“此处归”的掌柜!
第33章 燕行跑得急,清晨边关寒气扑面,他额间却浮出一层薄汗,散发着少年人蓬勃的生机,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此时的燕行,与薛镜辞记忆中颓废惫懒、胡茬遍脸的模样截然不同。 薛镜辞很快回过了神,问道:“我给你的家书,可曾收到?” 燕行松开薛镜辞的手腕,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家书递过去。 薛镜辞只扫了一眼便道:“这信被人换过,我所写的是让你速速领兵回天堑崖。” 薛镜辞简单说了审问奸细之事,燕行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自己中了计,顿时懊恼不已。 他急坏了,立刻就要动身回前沙关,一刻也不敢耽搁。 可还没牵上战马,就被裴荒拦下:“你这时候走,肯定来不及了。不如传信给副将,让他来领兵。” “你在怀疑我?” 燕行盯着裴荒,眼神极为不善。 听裴荒这话分明是要剥去他的军权,而城主竟然没有反驳他。 燕行眼中涌起怒火,说道:“我还没提你的身份!当年你入城之时,可是连身份文牒都没有。” 薛镜辞扯了扯裴荒的袖子,裴荒便退到一旁。 燕行见此,心里舒坦了不少,薛镜辞这才看向他,冷静分析道:“你现在回前沙关,最迟也要两日才能抵达。倒不如先将城中军队调去天堑崖,抵挡妖族进攻。而你所率领的军队,就疾驰回城,补上城防空缺。” “如此一来,就可以拖延时间,阻止妖族长驱直入攻下城池。” 燕行垂着眼,沉思了片刻。 不错,这城里原本就有一只颇为精锐的骑兵,只是历来守城军都有死守城池,绝不踏出城门的规矩。 但眼下事出紧急,若是让守城军先出去抵御妖族,就能提前布防,破解妖族的奇袭。 而他所率领的大部队,距离城池虽远,却比天堑崖要近。 只要赶在防线溃散前回来,便能补上城防的空缺。 燕行是个聪明人,又领兵多年,稍加思索就明白裴荒说得不错。只是他和这人向来不对付,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也明里暗里在怀疑这人图谋不轨,一时有些拉不下脸。 薛镜辞看向燕行,说道:“就按他说的办。” 见薛镜辞开口,燕行利落地答应下来:“好,我现在就带着守城军前往天堑崖。” 等他走远,薛镜辞让宋珏去通知江承意,自己和裴荒先去了佛堂。 裴荒若有所思的看向燕行的背影。 先前这人出现时,薛镜辞竟一直盯着他看,实在有些奇怪。 等入了佛堂,裴荒压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薛镜辞点了点头:“我刚刚渡劫到上界之时,就是他收留我,让我在酒肆里卖酒。” 裴荒笑了笑,没想到薛镜辞刚去上界时,竟要靠卖酒维生。 想来他那个时候,是希望能赚到灵石去找谢争吧。 裴荒努力压住心头的异样情绪,问道:“他给你多少工钱?” 薛镜辞如实答道:“包吃包住,没有工钱。” 裴荒脸顿时一黑,盯着薛镜辞认真道:“这秘境里都是鬼,不好讨要工钱。日后你见了他,可要记得把这账算清楚。” 薛镜辞深以为然,点头道:“你说得对。” 想了想,薛镜辞又开口道:“只是没想到,他将来会和现在判若两人。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每日都胡子拉碴的,像是没骨头一样地瘫在摇椅上,不是喝酒就是睡觉。” 和现在这神采奕奕的少年将军完全不像。 薛镜辞转念想起初入上界时,散修都不信他是谢争的师父,只有掌柜的信他,便补充道:“但他提点过我,算是个好人。” 他垂下眼眸,心想若是那女鬼当真出现,他可以替燕行带个口信。 两人说话之时,佛堂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回头,只见江承意和宋珏面色有异,衣摆上甚至还沾了血迹。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苍白之人,竟是多日不见的陈昭。 “陈师弟,这里你可以放心说话了。” 陈昭唇色发白,闻言深吸口气,缓缓道:“先前我曾借给冯易一件保命的法器,今日察觉那法器碎了,连忙循着神识印记去找,就看到……看到……他在被妖族灭口。” “说什麽……少将军果然中计,这人留着也没用了。” 说罢,陈昭捂住眼睛蹲下身去,嗓音染上呜咽:“我去得太晚,连冯师弟的尸体的没能保住。” 听了这话,薛镜辞有些愣住,一时到没料到修士里会出叛徒。 江承意早有预料,说到底在生死面前,谁又能毫无私心。 他深吸口气,转头就对上薛镜辞那双琉璃般干净清透的眼睛。 那里面毫无算计,让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江承意扶起陈昭,安慰道:“这秘境诡谲,你能将保命的法器借给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是不要太过伤怀。” 陈昭轻轻点头,面色仍旧十分苍白。 若是这些人知道,是他怂恿冯易去做这事,只怕不会这般好言好语地与他说话了。 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陈昭脑中闪过冯易的死状,说起来这也与林肃有关,若非他招供太快,妖族也不会将他们这些奸细都当做弃子,用完就扔。 江承意见陈昭缓了过来,便和大家商议了明日抵御妖族进攻的事情,最后轻声说道:“明日就是妖族进攻天堑崖的日子,怕是会有一场恶战。今夜就都宿在佛堂,好好休息。” 这原本不合规矩,但今日恰逢沐佛节,许多百姓都在寺庙礼佛,通宵念经。 时间缓缓流逝,越来越多的修士进入佛堂,江承意默默盯着这些人,心中提防着有人去给妖族通风报信。 修士们就地打坐,几乎没人有睡意。 出去的希望近在眼前,却不知还会发生什麽变故。 薛镜辞倒是没什麽紧张的情绪,找了处僻静角落,从储物袋中翻出凉席铺好,又抱了床被子出来睡觉。 裴荒这几日与他睡习惯了,见了被子就习惯地钻进去,等进去后才发觉这并非城主府的大床。 凉席倒还勉强够宽,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可被子盖两个人却有些局促了。 见薛镜辞没有要赶自己走的意思,裴荒也就装作不知。 两人虽然只占了一出僻静角落,但却吸引了无数视线,毕竟这时候有心思睡觉已经很奇怪了。 有心思一起睡觉就更奇怪了。 宋珏守着尹心药,见萧寻也进了佛堂,连忙朝他招手。 尹心药有些担心地问道:“萧师弟,你身体好些了吗?” 作为侍卫,萧寻明日也必定是要上战场的,以他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萧寻笑了笑:“我没事,你们见到……” “你是找薛师弟吧,他在那边。” 宋珏伸手指了指角落,萧寻视线跟着过去,脸色瞬间就冷下来。 他一直都知道,师父这些日子与裴荒睡在一起。可佛堂是个安全之地,那些鬼又进不来,根本不必再假装成夫妻。 还是说,他们的亲密并不是假装。 萧寻收回视线,手不由得攥紧了袖口,胳膊有些抖,呼吸也颤了颤。 他眼睛像是蒙上层水雾,遮掩住其中的偏执和阴鸷,心中翻涌着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 裴荒与他,究竟谁对薛镜辞更重要些。 可他双腿却像灌了铅,不敢上前,最后只是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他平安无事就好,我先打坐修炼了。” 衆人的视线裴荒早就有所察觉,却并不在意。 枕头只有一个,裴荒用手臂枕着头,望着薛镜辞,突发奇想问道:“你觉得我和你之间,是怎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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