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突然让开一条路,老头心急如焚地走在前头,满头银丝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左一右围着警察,老婆婆颤巍巍地握住警察的手,语气焦急:“警察同志,我外孙女在里面吗?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大概到我的腰这般高。” 警察得知里面可能还有一个小孩子,立刻呼叫同事,传递这个重要讯息。 得不到确切消息,老婆婆心里惴惴不安,像是将所有力气集中在拐杖上面,人看上去摇摇欲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陷入焦急不安的状态,半晌,楼道里传出声响,有消防员背着人出来,仔细一看,辨认出是个小男孩,王太太率先反应过来,踉跄着凑上去,万幸小男孩还有呼吸,夫妻俩跟着坐上救护车去医院。 天色逐渐昏暗,廖大飞逼近崩溃的临界点,再次往楼里横冲直撞,三个警察才将他这个大块头制服住。 接下来又有人陆续被抬出来,是廖大飞的妻子,似乎羊水破了,孕妇已经陷入昏迷,廖大飞连滚带爬冲到老婆身边,握着她的手不放,声嘶力竭地喊着名字。他被等候已久的医护人员挥开,司机火速开车送孕妇去医院抢救。 天色彻底暗下来,大部分围观群众走了,老夫妇互相搀扶着等待最新的救援消息。 楼里的住户汇集在楼下,李德、丁佩儿和另外两个女孩也分别回来,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干站着。 后面抬出来的三个担架,都盖着白布,在场的人心头一咯噔。警察和消防员静立默哀,老夫妻颤抖着手去掀开白布,前两具不是,第三具只掀开一个角,老太太向后仰晕过去,周围的人及时接住她,医护人员把她抬上车,剩下的阿公左右为难,抉择之下,还是先照顾老伴。 救援结束,清理事故现场,为了进一步调查事故原因,这幢楼被封锁。 楼里的住户统一登记信息,留下联系方式,以便配合后续调查。 葛贵提着宠物鼠无声无息地离开。 “你们几只小东西,倒是走运。” …… 拍完一场重要的群戏,叶作尘和肖慎休息闲聊。 “沈晨,明天来片场吗?”叶作尘记得他这位小粉丝今晚八点的动车,片场十点收工,等沈晨去酒店放好行李再赶来片场未免太匆忙了。 “今天来不及,明天我带他过来。”肖慎也考虑到时间问题。 距离收工仅剩半小时,场务领着一个娃娃脸的年轻男人走进片场,五官精致,圆圆的眼睛像呆萌的小猫咪,面部线条柔和,目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他怀里像是抱着一个画筒,手上拉着一个黑白奶牛图案的箱子。 肖慎有两秒的愣神,直直走过去拉箱子,不出意外,来人便是沈晨。 沈晨蹦蹦跳跳地走到叶作尘面前,双眼放光地盯着他,见叶作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沈晨害羞又激动。 “叶宝,我专门给你准备了礼物,希望你喜欢。”沈晨腼腆一笑,将一直抱着的画筒递给叶作尘。 叶作尘打开画筒,取出一卷画,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他演民国剧穿红色旗袍的样子,一颦一笑跃然纸上,一幅极为用心的画作。 “谢谢你的礼物,画得惟妙惟肖,我很喜欢。”叶作尘温柔地对他笑。 沈晨被叶大美人的笑看呆了,一时招架不住,整张娃娃脸像红彤彤的桃子。 “咳咳……”肖慎在旁边试图吸引某人注意力,然而无人理睬他。 沈晨和叶作尘相谈甚欢,不到半小时的相处时间,两人惺惺相惜,有种相见恨晚之意。 片场收工,两人舍不得分开,肖慎气得牙痒痒,扯住沈晨手臂往外走,回头恶狠狠地瞪向叶作尘。 叶作尘对此视若无睹,笑眯眯回应他。 回到酒店休息,叶作尘将沈晨送的画分享给裴叙看,极尽赞美之词来夸奖画,而裴叙简短的回复一两个字,虽然裴叙平日话也不多,但叶作尘敏感地察觉到裴叙对这幅画格外敷衍,带着隐隐的敌意。 裴医生所有关注点集中在画家签名,赫然在目的“sc”。 …… 葛贵暂时住在宾馆,空闲时间便到小区打探信息,王太太的儿子病情严重,吸入大量的有毒气体,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没有脱离危险期,昏迷不醒地躺在医院。 廖大飞的妻子由于羊水破了,孩子长时间憋在肚子里导致窒息,经过抢救只保住了大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需要留院观察。 遭遇强烈的爆炸冲击,三楼的胡逢财当场丧命,而在六楼的画家张松和小女孩佳佳想下楼求生,两人被困在三楼吸入浓烟死亡。 一楼的老夫妻被女儿接走照顾,黑大爷住在同小区另一幢楼的地下室,丁佩儿和李德在重新找房子。 二楼的两个年轻女孩刚毕业,手上余钱不多,只能和房东商量,退还后面两个月的租金以及押金,但这笔钱迟迟拿不到手。 小区出了公示,爆炸造成二十多年房龄的楼房地基摇动,房子明显倾斜,这幢楼成了危房,有明显的安全隐患,不能继续住人。 小区物业负责人组织居民前去探望王太太的儿子和廖大飞的妻子,葛贵混入其间一起去医院,黑大爷竟也跟着去。 尚未进入病房,在门外听到王力夫妻俩的争吵。 王力:“怎么治?你没听懂医生的意思吗?哪怕我们花再多的钱也救不了强子,更何况我们根本没有钱。” “说到底都是借口,你就是不想救强子,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这样眼睁睁放弃他的生命?你心狠,但我不会舍弃他,我要把房子卖了救儿子。” 王太太不知道房子成了危房,已经卖不出去了。 病房内的夫妻俩吵得不可开交,病房外的众人神色尴尬,既然来都来了,物业主任敲门。 进屋,物业主任向王力夫妻俩转达小区邻居们的关心,交谈一番后,众人放下水果转去另一层病房看望廖大飞两口子。 与前者不同,廖大飞妻子的病房格外安静,病房外听不出声响。 物业主任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廖大飞,病房内的气氛有些低迷不振,廖大飞的妻子双眼红肿,脸色苍白,神情悲痛。 众人安慰她,她好像听不到,没有丝毫反应。 物业主任在医院走廊问廖大飞情况,原来他妻子失去孩子后,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众人唏嘘不已。 来之前,物业主任在小区群里公开募捐,为两户家庭筹集爱心。葛贵无意间发现黑大爷总共捐赠了两万元,是捐款最多的人。 黑大爷在探望过程中一言不发,短短几天几夜他急剧苍老,老得像棵空心的枯树,只差点一把火。 …… 王太太一家三口出院回到小区租了一间屋子,她儿子靠着氧气度日,连医生都无法保证能活多久。王太太知道房子卖不出去,肇事者胡逢财又丧命,找不到人为此事负责。把孩子带回家,夫妻俩三天两头吵架,关系更像仇人。 廖大飞的妻子比王太太一家出院要晚几天,同样在老小区租房子。担忧妻子的精神状态,廖大飞的饼铺只做半天,小区里的居民知道他家情况,常常排队光顾他的生意。 隔了一星期,一楼的老夫妻也回来了,他们没有另找房子,简单收拾搬回那幢房子,物业负责人多次上门劝他们搬离,夫妻俩充耳不闻。 女儿女婿因为孩子的夭折闹得快离婚,老夫妻内心愧疚自责,住在危房里,对别人是提心吊胆,对他们是久违的舒坦,把人生末尾的行程定格在佳佳住过的地方,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她,留在原地承受长久的悲伤。 王太太偶尔也会来老婆婆这聊天,她每回重复大同小异的话,话里藏着无尽的悔恨。 “我后悔那天从外面锁门,怕他乱跑,我出门买菜前还发火训了他一顿,像往常一样把他关在家里,想着回头买点吃的哄他。这次偏偏出了意外,他是被我害成这样的。” “强子最后关于妈妈的记忆都是我训斥他的画面,我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王太太早已在心里后悔无数次,道歉无数次,却等不到儿子的呼唤。 “我也后悔啊,不该贪小便宜的,为了领一筐免费鸡蛋,就扔下佳佳不管。”老婆婆神情凄苦。 一旁的老头子也连连叹气:“这事赖我,佳佳想回家,我竟然还有心思跟人下棋。” 以前神出鬼没的黑大爷成了当下最热心肠的邻居,时常给王太太一家、廖大飞夫妻和老两口送菜,每周上门探望,平日搭把手。 有的时候时间无法治愈伤痛,甚至随着时间痛入骨髓。 有一日,许久不曾露面的廖大飞妻子走出家门,独自来到曾经的房子,精神恍惚地坐在五楼阳台的栏杆上,老夫妻不放心跟上来看看,差点被吓破胆,牢牢拽住女人的大腿。 “他在我的肚子里待了将近十个月,离预产期只剩七天,我拼命地跑下楼梯,那天我明明听到他的哭声了,怎么会在里面窒息呢?我的孩子他不见了,被人偷走了!” 女人状若癫狂,老两口的力气抱不住她,幸好黑大爷出现,将人掳下来。 神志不清的女人看到黑大爷,受到刺激哗哗流泪。 “我不该贪嘴吃那碗肉的,是报应啊!” 老夫妻听不明白,而黑大爷脸上陷入沉思,终究保持沉默。 这是几人最后一次见廖大飞的妻子,不久后,廖大飞彻底关了饼铺,携着妻子回老家,有父母帮忙照顾人。 即使王太太悉心照料儿子,人还是没留住,被悲伤击垮的王太太也选择搬回楼里,常年当家庭主妇的她第一次反抗成功,王力则住在别处。 渐渐地,黑大爷也搬回来了,依旧开着三轮车收破烂。 葛贵期间回来过一次,试图找到阿彩,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不禁怀疑它有灵性死里逃生了。 下楼时,葛贵站在三楼门口打量胡逢财的屋子,黑黢黢的,瞧不出具体的物品,似乎统一化成灰烬。 搬到距离老小区很远的城中村,葛贵观察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满足他诡异的偷窥欲。 葛贵没想到有一天会收到李德的求助信。
第66章 无底洞 上午八点,刚营业的阿金饭馆迎来一位落魄潦倒的高个男人,他要了一杯水,眼睛无神地观望着玻璃窗外的街道。 一刻钟后,有个阴郁男人与他同坐一桌,奇怪的组合引得服务员频频关注。 “我……你……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多日未见的李德用希冀的目光祈求葛贵。 凌乱不堪的头发,浮肿的眼袋,青色的胡渣,李德不修边幅的样子很难匹配以前那副斯文败类的形象。 葛贵的头发依旧遮住眼睛,即使抬头肆意打量也让人瞧不出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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