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怪味混入雨天的潮湿,葛贵憋着气爬上楼,仿佛一张口就会把毒气吸入五脏内腑。 葛贵眯着眼打量四楼门口留下的大脚印,猜到三楼的大尾巴狼在这里打转,尤其靠右侧的脚印密密麻麻。 好奇今晚还有哪条狼会来四楼,葛贵猜测可能不止一条,又有好戏看了,他动作麻利地打开左侧的门进入。 …… 导演蒋南追求真实,恰巧大雨将至,拍完戏整个剧组人手一杯姜茶,浓郁的姜茶味道弥漫整幢楼。 剧组将整幢废弃的居民楼改造成拍摄场地,最为头疼的是老小区没有电梯,所有拍摄器材依靠人力搬运上来,费了一番功夫。 外面狂风暴雨,而屋子里热火朝天地进行烧烤,扮演“廖大凡”的演员石磊在严格控制身材的女演员面前大口撸串,片场气氛愉快热闹。 叶作尘换好衣服也加入吃烧烤的队伍,一边吃着烤串,一边和裴叙发消息。裴叙近来跟着老师出差考察别的医院项目,导致帝都的家空荡荡的,叶作尘这回不惦记立刻回家了。 昨晚,叶作尘跟裴叙打电话时,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娇滴滴的男性声音,把短短三个字的“裴学长”喊得百转千回。 身为正牌男友,叶作尘自然想打听这个学弟是谁,故意拈酸吃醋敲打裴叙。 “不认识,很呱噪。”叶作尘能想象到裴叙说这话时眉毛拧起来的不耐烦的样子。 医学院的小学弟缠着裴叙一周,没加上微信,裴叙连他名字也没记住。 知悉内情后,叶作尘表示高度赞扬裴学长的意志坚定,给裴叙画大饼,许诺等他回家好好奖励一番。 “咳……咳咳……”肖慎神神叨叨挡在叶作尘身前。 小情侣甜甜蜜蜜的聊天被打扰,叶作尘忍无可忍瞪了一眼肖慎。 “肖大影帝,嗓子不舒服就多喝两杯姜茶,要不要我去替你领?” “使不得,怎么能劳烦您大驾?我这不是想找你商量点小事吗?”肖慎破天荒讨好叶作尘。 肖慎嘴里的“帮个小忙”,叶作尘直觉他在挖坑等人跳进去。 “我们剧本里不是有个角色是画家吗?我正巧认识个朋友会画画,想让他进组画几张图。” “演画家的角色不是已经定了吗?你是想中途塞人替换角色?我可不做这种事。”叶作尘连连摇头,准备走人。 “哎,你先别走,不是塞人进来演戏,就类似于外聘的美术顾问。”肖慎立刻补充。 “你和蒋导合作多次,说一声就能成的事,为什么找我去推荐?”叶作尘学聪明了,可不好糊弄。 “好,我说实话,他是你的粉丝,如果是我推荐,他肯定不愿意来剧组,但是你不同,你是他的偶像,换你推荐,想必他更乐意。”肖慎瞧着是在真心真意解释,但叶作尘莫名感受到他的咬牙切齿。 这番话没有完全打消叶作尘的疑虑,毕竟肖慎一肚子坏水。 没过一会儿,叶作尘收到肖慎分享的微信名片——沈晨。
第64章 离家出走 肖慎在一旁催促叶作尘添加好友,他连说辞都提前设想好了,欣赏沈晨的作品,想邀请他来剧组指导美术。 叶作尘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直直打量肖慎,而他一脸无害地回视。 将信将疑,叶作尘添加了沈晨的微信,对方没有立刻通过申请。 “他发连环信息轰炸我,以为我唬他,解释清楚了,他有点兴奋,待会就会通过好友。”肖慎轻而易举地拿捏住沈晨的心路历程。 果不其然,叶作尘收到验证信息通过,对话框提示沈晨在输入中,长达三分钟的提示。 “叶宝!你好,我是沈晨。” 叶作尘挑眉,沈晨思索这么久,开口第一句只是“叶宝”,好可爱的粉丝。 简短的问候,叶作尘进入正题,向沈晨发出邀请,沈晨受宠若惊,巴不得第二天就进组见面。 “他这么快同意来剧组了?”肖慎看到叶作尘肉眼可见的笑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谈得十分开心,忍不住酸溜溜地问一句。 叶作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神色未变,内心惊讶,他似乎知道肖慎的意图了。 在听到沈晨急得想明天进组,肖慎脸都绿了,叶作尘首次从一个大男人的脸上看出怨夫的作态。 按捺住好奇心,叶作尘开始期待沈晨的到来。 外面的大雨戛然而止,剧组的工作人员结伴离开片场,叶作尘也返回酒店睡觉。 …… 白日的楼道,荒寂冷清,脱落的大块白色墙皮掉在地上,其中大部分是昨夜被风吹落的,混在水里,像块补丁缝在阶梯上。不经意间人走过,衣服蹭到墙,留下一身白,鞋底踩到白灰,一路沾染到楼下,甚至更远的地方。 刚过午时,葛贵站在窗边俯视楼下,有个晒得黝黑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在捆绑硬纸箱,他的脚边堆着两大麻袋的塑料瓶,他把整叠硬纸箱费力地搬运到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 老人是住在一楼右侧的黑大爷,是个老烟鬼,没有亲人,一贯独来独往,之前有条狗跟进跟出,最近那条大黄狗竟神秘消失。黑大爷曾专门去这幢楼的家家户户询问过,但一无所获。葛贵观察到这一周黑大爷神出鬼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碌,可他三轮车上的破烂数量并没有增多。 黑大爷骑上三轮车朝南门驶去,葛贵盯着他的背影,黑黑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脸上挂着瘆人的笑。 拉下窗帘,葛贵继续用电脑工作,桌子底下传出细微的窸窣声,是从花鸟市场新买的六只宠物鼠,饿它们两顿就没力气闹腾了。 时间在窸窣声里悄然而逝,转眼接近下午五点钟,楼下的声音闹闹哄哄的,葛贵回到窗边偷窥。 住在三楼的胡逢财对他女儿大发雷霆,一只大手拎着女孩的校服衣领,大声吼道:“胡思源,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敢逃课一整天,你去哪了?和谁鬼混?你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这个家你别想回了!” “我每天给人洗头、剪头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供你读书了,你不好好读书,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吗?” “如果不是因为生了你,你妈就不会出事。你就不能懂点事吗?当初就不该生你!” 眼见男人越讲越激动,一楼的老夫妻围在旁边说情,趁机掰开男人的手,得了松快的女孩低头躲在他们身后。 “胡大哥,你冷静点,生气伤身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刚好处在叛逆期,要多沟通,千万不能动手嘞。”二楼的王太太帮忙拦着他。 胡逢财气得面红耳赤,眼睛凶狠狠地瞪着女孩:“你哪像个高中生啊?你班主任指着鼻子骂我不管教你,说你最近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偷偷化妆、卷头发,和社会上的混混打交道,你要是真的不想上学,干脆出去打工,看见你就窝火。” 除了劝架的大人们,现场还有两个小孩子,而十六七岁的女生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在众人面前丢脸,难堪又窘迫,浑身直颤抖,鼓起勇气抬头与亲生父亲顶嘴:“你以为我想上学?要不是你逼着我读书,我早挣钱去了,从小到大你只会逼我,你不想生我,我还不想当你女儿呢!” 女孩捡起地上的书包,捂着嘴巴跑上楼。 胡逢财怒气冲天,挥开众人的手,大步追上去,三楼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男人的吼声和女孩的哭声,楼下的人无奈摇头,没有人上楼阻止。 这天夜里,女孩偷偷离家出走了,胡逢财第二天早上才发现。
第65章 化成灰烬 胡逢财四处寻找女儿,从愤怒到担心再到恐惧,内心深处开始后悔对女儿发脾气。 在邻居们的劝说下,他决定报警,辖区派出所派人走访老小区的角角落落,没有找到胡思源。 派出所的人排除胡思源乘坐火车或者飞机离开。胡逢财在小区附近张贴寻人启事,心急如焚地等待女儿的下落。 五天后不幸传来噩耗,他女儿的尸体在隔壁潜泳社区一幢废弃的楼房里找到,初步死因考虑是自缢,现场书包旁压着遗书。 这个结果使胡逢财无法接受,他不相信女儿会做傻事来报复自己。 人到中年体验丧女之痛,胡逢财悲痛欲绝,关闭理发店,呆在家里没日没夜地酗酒,三楼的楼梯口堆了五六箱喝完的啤酒瓶。 一天下午,葛贵正提着一笼新的宠物鼠回来,发现北边原本狭窄的铁门被拆除了,消防车、救护车和警车停在楼下,冷清的北门被乌泱泱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葛贵猜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抬头看到满目疮痍的一幕,三楼窗口冒出浓烟,黑漆漆的外墙,相邻的两层楼同样熏得发黑,窗户上的玻璃不翼而飞。 人群里七嘴八舌议论着,葛贵竖起耳朵听了大概内容,十分钟前小区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人群吸引过来,照情况看是三楼发生了煤气爆炸,因此牵连其他楼层,目前伤亡情况不明。 “你们让我进去啊!我老婆还在里面,她那么大的肚子,拜托你们让我进去,求求你们了……” 听到出事的消息,廖大飞扔下饼铺急匆匆跑回家,身上的围裙也来不及解开,想不顾一切冲进去,被守在楼下的警察拦住。 整幢楼没有解除危险,除了消防战士,其余人员一概不允许进入。廖大飞硬闯不成,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地喊着救救他老婆。 “我家强子还在里头呢!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你们可怜可怜我,让我进去找他吧!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呜呜呜……” 二楼的王太太同样被拦在楼下,脚边掉落一袋新鲜的蔬菜和一包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王太太大喊大叫缠着警察放她进去,闹腾到后面声音变得嘶哑,跪在地上求神拜佛祈祷孩子安全平安。 前后脚的功夫,她的丈夫王力骑着电瓶车赶回来,想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妻子,王太太坚决不起来,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无奈之下,王力蹲在她身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楼房,期盼儿子此刻不在里头。时不时跑去警察身旁打探救援情况,他揪着一颗心等待消息。 葛贵打量了一下人群,注意到黑大爷在人群外默默抽烟,神情不明。一楼的老太太拎着一小筐鸡蛋在前排旁观。 随后回家的阿公,疑惑家门口围了这么多人,还没询问情况,就见老伴向他身后反复张望。 “佳佳呢?她下午不是跟你去逛中心公园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没有啊,她一会肚子疼,一会头疼,吵着要回家,就没去成,我以为佳佳去找你了,才安心在老徐那下棋。” 话落,两个人的表情瞬间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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